第十一章 做客
王澜只看着王芹,等着王芹回话,王芹憋了半天,这才来了一句:“还没有念完呢。” 王芹的表现恰巧验证了王蘅所说的不学无术的话,这让王澜很是不满意,语气就严厉了些:“你都八岁了,论语还没有念完,我虽然不指望你高中状元,跨马游街,但大小也要有个功名才好,如今不刻苦读书,将来怎么给下头的弟妹做榜样?怎么不向你jiejie学学?”又问王蘅:“你的书读到哪儿了?” 王蘅起身恭敬回答:“已经读完了四书,舅舅说,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女儿家还是多读些书才能明白道理,现在正在读资治通鉴和史记,以前是舅舅教,现在是大表哥教,每十天去交一次功课。” 王澜满意的点点头,道:“不管是你舅舅还是鸣儿,学问都不错,你跟着他们好好念书,将来必定有出息。” 对比王芹,对王蘅的疼爱又添了一层。 彭氏笑道:“老爷才回来就忙着问功课,芹哥儿怕是对您不熟悉,有些紧张,不如先摆饭吧,今天只怕还有的忙,等过了年,得了闲,再慢慢的教导也不迟。” 王澜点头,彭氏便叫人摆饭。 王澜坐在中间,左边是彭氏,右边是王蘅,下首是王芹,罗姨娘只站在旁边服侍,王澜对王芹的表现不满意,觉得是罗姨娘的不是,便任由她站着立规矩,没叫她坐下吃饭。 王蘅看了一眼罗姨娘,抿嘴笑了笑。 接下来一整天又是络绎不绝的客人登门,王蘅并彭氏都忙的团团转,许多亲戚对彭氏不熟悉,彭氏也对她们不熟悉,都是靠王蘅在中间牵线。 彭氏惊讶的发现,不管是哪一门的亲戚,不管是亲近还是疏远,王蘅都和她们十分熟络,那些亲戚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不管和气还是刁钻,对上王蘅也都是又亲热又恭敬。 单这份本事,彭氏就十分佩服! 一连七八天,天天都有客人,过了腊月二十才清净下来,齐家便下了帖子请王澜并彭氏登门做客。 之前齐老爷就带着两个儿子来拜访过王澜,但齐夫人并没有过来,王澜也一直惦记着要给齐老夫人请安,也是感谢这么多年齐家对王蘅的照顾,因此齐家一下帖子,王澜便决定推开一切事情也要去,并让彭氏对齐老夫人恭敬客气些。 彭氏应了,她知道王澜和齐家的关系很好,这次去齐家做客,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即便她心里觉得别扭,也不得不郑重相待。 罗姨娘是妾,没资格走亲戚,王芹年纪小,又是去齐家,王澜很是识趣的没叫他跟着,因此这次出门倒也简单,只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给王澜和彭氏,一辆给王蘅。 齐家大开中门,齐老爷和齐鸣齐咏亲自出来迎接,王澜很是高兴,夸赞了齐鸣和齐咏几句便和齐老爷相携着去了书房说话。 王蘅则跟着彭氏坐车到了垂花门处才下,卫氏带着仆妇前来迎接,王蘅高高兴兴的上前喊了一声表嫂,卫氏先冲她笑笑,这才上前给彭氏行礼。 彭氏赶忙把她扶起来,卫氏嘴甜,会说话,一路上把彭氏哄得笑意盈盈的。 到了齐老夫人的院子,齐老夫人、齐夫人并齐真齐媛正等着呢,彭氏赶忙上前拜见齐老夫人,齐老夫人受了这一礼,示意卫氏把她扶起来,这才笑道:“早在女婿信里就听说夫人是个和善人,如今一见才知道,不光和善,又这么懂规矩,真是难得。” 彭氏笑道:“您过奖了,我可不敢当,早就想来给您请安,一直不得闲,您可别怪罪,老爷说了,这些年在外做官,多亏了老夫人和舅夫人对我们家大小姐的照顾,老爷不便过来,让我多给老夫人磕几个头。”说着又跪下磕头。 齐老夫人让人去扶的功夫,彭氏已经磕了两个,齐老夫人笑道:“论感谢,也不在这上头,更何况蘅儿本就是我的外孙女,我的心头rou,和亲孙女一样,我疼她也是应该的。” 彭氏笑着应了,又和齐夫人见了礼,齐夫人笑着携着她坐在一旁,又让齐真齐媛给彭氏行礼,彭氏笑着夸赞了,一人给了一个荷包。 齐老夫人见彭氏举止规矩,态度恭敬,并不像是为了讨好王澜而做的表面功夫,心中暗暗点头,但仍旧是不放心,怕王蘅吃亏,便想再给彭氏一个下马威。 遂故意提起了已经去世的齐氏:“……女婿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婿,懂规矩,人又孝顺,又有出息,打着灯笼也难找,是蘅儿的娘没福,早早去了,撇下蘅儿一个,没娘的孩子可怜,我也就现在能多疼她一些,等将来一蹬腿去了,虽有舅舅舅母,到底隔了一层,还要靠女婿和你疼爱呢。” 彭氏笑道:“不怕您笑话,其实我也是打小没了娘,知道没娘的孩子所受的苦楚,对大小姐也是百般怜爱,老夫人请放心,别说家中只她一个女儿,正该捧在手心疼爱,就是将来添了十个八个,她也永远是大小姐,谁敢小瞧她,我第一个不依!” 彭氏听出了齐老夫人的弦外之音,特意表白呢,她并不打算做一个恶毒的继母,让齐老夫人放心,齐老夫人笑了笑,却没接话,只让彭氏喝茶。 王蘅跟着齐真齐媛坐在左边的偏厅小声说话,齐真道:“她看上去很和气,应该不是那等尖酸刻薄的。” 王蘅点头,道:“这些日子我故意事事压她一头,也不见她发脾气,也不见她跟父亲告状,她若是不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没事找事跟她过不去。” 齐媛笑道:“这不正好?如今她让着你,你自然也要让着她,和和气气的过了这个年,她就回京城了,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快得很。” 王蘅道:“还说呢,父亲说了,这次回京城要把王芹也带走,只怕罗姨娘有的闹呢,这个年过得安不安生也两说。” …… 内院一片和气,笑意融融,王澜和齐老爷的谈话则有些严肃,王澜细细说起了自己续弦的原委:“……若谷兄说,自打老师去世,人走茶凉,疏放兄的处境就十分糟糕,皇上亲政不久,有意提擢一匹老臣,彭翰林便在其中,倘若结了这门亲事,对我也好,对谢家也好,都是一个契机。” 王澜口中的若谷兄便是他在工部的同僚冯若谷,冯若谷的叔叔在吏部,对于官员起复提擢的消息最是灵通,若不是他说彭翰林就在被提擢的名单里,他也不会答应了这门亲事,而所说的老师便是指谢瑞庭,所谓的疏放兄便是谢瑞庭的儿子谢疏放。 齐老爷点点头,道:“如此便甚好,既对你的仕途有利,身边也多了个人照顾,只是一件事只怕我要多嘴了,如今既然有了当家夫人,那就该把家里家外的规矩立起来,明年蘅儿便要出嫁了,倒是不用cao心,可罗姨娘倒是被养的心大了,与其仍旧搁在家里无人约束,倒不如带着去京城,也该立立规矩了。” 王澜有些羞惭:“家里的琐事还劳烦舅兄替我cao心,观涛真是惭愧,这次我正有把他们娘儿俩带走的打算,只是怕蘅儿一个人在家孤单,倘若也把她带去京城,来年出嫁又要回来,也是来回折腾,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齐老爷笑道:“蘅儿懂事的很,你把罗姨娘留下,反倒是给她添麻烦,这些年这孩子一边学着管家理事,一边约束着罗姨娘,不也过来了?这一年怎么熬不得?或者接到家里来,真儿媛儿也是这两年出嫁,正好姐妹一处作伴,也热闹些,倒是不用你cao心。” 王澜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愧疚,觉得从小到大与女儿朝夕相处的时间太少了,等到出嫁了就更是天各一方,想起当年对亡妻的承诺,越发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眼圈都红了,恨不得辞了官回来守着女儿出嫁才好。 这时小厮进来通报:“有一位少爷递了帖子来拜见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