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十三家子
光天化日,唐果便不敢在土路上走了。她这身打扮太特别、太值钱,万一遇上啥不怀好意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被打个劫就糟了。一时倒没想起来被劫色的可能性。 领着小逃在草丛里隐蔽前进,一直走到中午,一个行人都没见。早上看见炊烟的方向上,也没瞧见村镇。 饥渴交迫,唐果有点儿泄气。算了算,自己已经是五天没吃东西了。昏迷时段不算,也有两天没进食。 穿过草丛,到河里凿了几块儿干净的碎冰,给自己和小逃充当饮用水,又顺手在冰面弄个箭头指示方向。唐果琢磨到哪儿弄点儿吃食。 偶然间看见远处的森林,唐果灵光一闪:笨蛋!森林深处不敢进,在边缘找些东西吃还是可以的吧?至少过去看看有没有松子也好啊! 小逃腿伤未愈,捕猎无能。唐果记得自己带着弹弓来着,低头一瞧,腰带上系的那个布包还在。 摸出弹弓和泥丸,唐果拍拍小逃,“看你的运气怎么样吧!” 到了森林边儿上,小逃很高兴。往里跑出好长一段,见唐果不往深处走,它又回来了。 唐果却正在瞄准地上的一只鸟。挺大一只,不知是什么品种,反正不是猛禽。 被小逃的脚步声惊动,那鸟展翅欲飞,唐果一急,弹丸出手。打在鸟的左翅上,那鸟踉跄一下,二次起飞。 不防一支箭飞来,将鸟钉在了地上。 唐果吓一大跳,“噌”地蹿到树后,小逃亦是应急模式开启,刹在树后不动了。 树林深处走出一位来。 穿得挺破,各种皮子拼成的那么个皮袄,打着补丁,手里拎着弓。脸被破皮帽子遮住,看不清。 他似乎并没瞧见唐果和小逃,把箭拔下来,插在身后;鸟扔进一个破口袋里,径自出林子去了。 唐果躲在一边,正盘算着要不要问路,那人突然说道:“树后的妇道!这林子里常有老虎、野狼,莫要往深了去!河那边的土道儿往北去得走上百里才能见着人家。往南去就更偏了。你要想走官道,就跟着老头子来吧。北去18里,有个小山坳,里头有十三户人家,那地方就叫十三家子。老头子家住在那儿,姓宋。从那儿往东去三十五里,就能到徐家镇,镇上通官道,你想上哪儿去,走官道是最安生的了。” 唐果开始没整明白“妇道”说的是她,往后听才知人家是在给她指路。听声音,那人十分苍老,唐果寻思一会儿,觉着这老人家行事自有章法,懂得避讳,应该没问题。 总不会到处是坏人! 招呼了小逃,从树后出来,跟上去了。 小逃有些舍不得,回头瞧了好几回森林,到底还是跟着唐果走了。 贴心的小模样让唐果又爱又感动。 唐果远远的跟在后面,随着那老人往十三家子去。 三百里之外,皇帝正在接见一堆来请安的儿子。 腊月十二早晨,太子为首、皇帝在京诸子约齐了,到南苑给皇帝请安。 之前他们也分批来过三次,皇帝未见。今日倒是皇帝幸南苑阅兵以来,十三、十四以外的诸皇子第一回见他们老爹。 “儿臣恭请汗阿玛圣安。” 皇帝叫了起。 诸皇子起身站好,这才敢向座位上抬头看。 与此同时,皇帝也在瞧他们。 胤褆…… 尽管短的难以发觉,但那一瞬间,皇帝确信自己在这个长子的眼中,发现了“果然如此”四个字。 其他人么…… 神态各异。 惊讶之余,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关心之色。当然,到最后,大家都调整成关心了。皇家之人,心里想什么是一回事,脸上的表情必要掌控好。 若非是千锤百炼、现实梦里折腾好几百年的皇帝,换个人来,未必能洞察诸皇子的超高速情绪转换。 不管怎么说,绝大多数儿子都表现出了关切,皇帝心里点下头,不枉他费力调整儿子们的教育方针。皇家难有纯粹的亲情,更少见至情至性,人要知足。 “汗阿玛……似是清减了,可是龙体微恙?儿臣等未能侍奉左右,实属不孝。”太子代表发言,领头儿跪下了。 一众皇子心里十分震动。 他们老爹虽说年近五旬,但一直是三十出头儿的样貌,精神充沛、身强体壮。这么几天没见,精神不振、满面病容…… 南苑真的出大事了! 传言不虚! 到底什么事呢? “朕只是偶感风寒,无碍。你们起来说话。”皇帝道。 君臣父子唠了会儿真情假意混杂的嗑儿,皇帝传达了自己将要按照原计划驻跸温泉行宫的决定,拒绝了皇子们留在身边侍候的孝心,之后,把成年儿子们赶回京了。 皇帝在小德子的服侍下洗了脸,病容立去。 看来胤褆事先已知南苑有变……是那个道士告诉他的,还是从别的渠道得知?亦或者…… 皇帝陷入沉思。 待他回神儿,小德子上前一步:“主子,都安排好了。” “嗯。传朵毕。” “喳。” 腊月十二未时,皇帝自南苑起驾,携乾清宫夫人唐佳氏前往温泉行宫。十三、十四皇子随行。 京城众人得了皇帝抱恙的消息,非但没解了疑惑,反而生出更多的猜测,暂且不提。 “鄂杜安?!”唐果很意外,“这里几千亩土地都是他的?” 宋婆婆道:“邻近几个县还有哪!搁到一块儿得上万亩吧?你说有没有,老头子?” 给唐果带路的那宋老者道:“有。” 土地兼并!大地主!盐商好有钱! 唐果心里迅速闪过这几句话。她这会儿已跟着宋老者到了他家。 这里就是早晨有炊烟升起的地方,她之所以没看着村镇,是因为这小村子处在低洼之处,藏在山沟里。村子里的十三户人家全是大盐商鄂杜安家的佃户。 宋老者农闲时候,常到林子里打猎,卖个兽皮啥的贴补家用。老两口儿子媳妇早逝,只领个八岁的孙子过活儿。每年按收成的六成交租,日子过得甚是清苦,却有着庄家人的朴实和热情,对唐果很照顾。 唐果只说自己和丈夫走散,现在想回京城的家。 那宋家二老并不多问,却替她惋惜了一阵。 十三家子前日来了一个借宿的戏班子,叫做吉庆班,是鄂杜安买来准备孝敬京里贵人的。吉庆班从南边来,为了赶在腊月十五之前进京,抄的小路。若是唐果早来两日,能搭他们的车。 “他们那班子里有个闺女可真俊俏!仙女儿似地,叫个什么素缘,倒能和夫人做个伴儿。”宋婆婆道。 唐果尚未答话,宋老者道:“老太婆瞎说!那郦素缘是个男的!” 唐果失笑。 坐在宋家土炕上暖和半日,喝了些小米粥,小逃也得了顿野味,唐果问道:“老人家,这里去京城多远?” “咋也得三百来里。” 唐果一呆,这么远? “那……到新林镇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