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后园
轿子抬的很平稳，里面的空间也很宽敞，秦波缩在角落。在这样一个单独的空间里，香雪晴空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惶恐和不安。 六顶软轿一直抬到皇后寝宫的大门，一个穿着暗红色织锦宫装的中年女子带着两个小宫女站在门口，恭敬的请她们入内。秦波注意到，寝宫的四周有不少侍卫，森森的持枪林立。 几位香雪脸色平静的跟着那三个宫女的穿过清冷的正殿，来到香雪皇后休憩的房间。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半卧在床上，床边立着一位同样穿着暗红色织锦宫装中年女子。 “汨罗！”二长老惊呼一声扑到床前，“你怎么会这样？” 香雪汨罗的眼眶早已泛红，一连串的泪珠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若芜，能看见你，我就是死也瞑目了……”她嘤嘤的啼哭。 撇开憔悴的病容，香雪汨罗的五官其实非常精致，眉宇间更是有股出尘的灵秀。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如今却孤寂的病在这冷冷清清的宫殿中，除了身边的四个宫女，偌大的宫殿里没有多余的一人。 立在床边的宫女轻声打断了两人的倾诉：“娘娘，圣女殿下还站着呢。” “看我，都糊涂了。”香雪汨罗用手绢略略擦了下眼泪，强笑道：“是哪位孩子，快让我瞧瞧。” 二长老回头示意，香雪晚照走上前行了个姿势怪异的礼节：“第二十二代圣女香雪晚照见过二十一代圣女大人。” 香雪汨罗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么小的孩子……”她语不成声，“是我害了你……” 二长老叹了口气：“今天大家都累了，圣女交接就改天吧。你让人安置一下几个孩子。” 香雪汨罗抽噎了好几下，总算平静了些，她指着床边的宫女说：“这是紫藤，她和紫苑都是我进宫时第二十代圣女派来照顾我的。紫苑，你带孩子们去休息吧。” 领她们进门的那个中年宫女一直站在房门外，闻言说了声“是”。香雪晚照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别，带头退出房间。秦波只听到香雪汨罗断断续续的声音：“虽说年纪小，倒是比我那时强多了……” 紫苑带着五个孩子穿过后殿，来到一个很大的庭院，荒废的花园，破败的雕栏回廊，年久失修的偏殿宫室。五个孩子越走越惊疑，这座宫殿占地极大，房屋也很多，可惜这破败的景象怎么也掩盖不了。有几间房子甚至倒了半边，上面还有烧焦的痕迹。 紫苑似是不经意的道：“栖雪宫是皇后正宫。从皇宫建造时就有，主殿建筑由第一代香雪圣女亲自设计。之后几代帝王都有加修和扩建。从第十一代玄皇开始，栖雪宫不再扩建，但日常养护还有。第十二代玄皇还全面翻修过一次。不过从那以后，栖雪宫就再也没有翻修了。这里地方太大，每代新皇登基时会稍稍翻新一下主殿和偏殿，至于后园，时间一久也就荒废了。” 偏殿的设施虽然很陈旧，到也能用。两个在宫门口见过的小宫女已经帮她们整理好了房间。香雪晚照单独一间，其他人两人一间。香雪芷萱拉着香雪晴空的手要和她住一起。香雪伊萌问：“二长老住哪里？” 紫苑道：“长老大人住在娘娘隔壁，香雪姑娘尽可放心。” 香雪晚照缓缓的道：“麻烦紫苑姑姑了。” 紫苑轻扯嘴角：“圣女殿下客气了。”她指着两个小宫女道：“这是碧柳和碧桃，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她们。栖雪宫就这么几个人，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殿下请随意。” 碧柳的年龄比碧桃稍大，处事也沉稳许多。床上的被子有暖暖的阳光味，泛旧的绸缎被磨损的失去了光泽，不少地方被不同的布料缝补过。碧柳有些歉疚的道：“栖雪宫中人少，这些东西大多是旧的。” 香雪晚照微笑着道：“这里很好，两位jiejie一定费了很多心思。” 香雪晴空也跟着道：“这里很漂亮。我以前从没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碧柳给她们说了些吃饭、用水、起居、就寝的时间。她也表示，这里就她们这些人，只要不出宫门，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偏殿里的床都很大，当天晚上，香雪晚照挤到香雪晴空她们的床上，三个小姑娘挤成一团相拥而眠，似乎这样就可以抵挡寒夜的冷风。 ************* 一夜休整后，五个小姑娘重新恢复了快乐。她们商量着既然要常住，不如清理出一片地方种草药。碧桃从仓库里找出几把锄头和铁锹，五个人分工合作，锄草、整地，个个忙的小脸通红。 忙了三天后，她们已整理出不少空地。稳重的香雪伊萌和香雪悦然负责在空地上播种草药，香雪晚照帮忙。香雪芷萱和香雪晴空继续清理荒地。栖雪宫的后花园真的很大，里面还有一片杂乱的竹林，凤尾森森。 香雪芷萱嫌气闷，道：“这里这么大，什么时候才能弄完！”她把锄头一丢，懒洋洋的躺在堆成一堆的枯草上，“中午太阳好，咱们睡一会儿吧。” 几个小姑娘清理后园本就是打发时间，整理好的空地上已经种了不少草药，那么工作也不必很急。香雪晴空从善如流的也躺在草地上，松松软软的枯草垫着很舒服，两个小姑娘很快耷拉上了眼皮。 这种时候秦波通常都会很无聊，她干脆也躺在枯草堆上晒太阳，虽然其实她什么也晒不到，但暖暖和和的感觉总还有些。 静谧的午后，阳光温暖的晒在身上。不远处的竹林中传来‘沙沙’的声音，好像有头小兽在里面扑腾。香雪晴空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悄悄的朝竹林中走去。 秦波掩住心底的兴奋，一路紧跟。她早就想进去看看了，偏这几个小孩竟然都没有好奇心，换了她早在第一天就把这里给踏个遍了。 香雪晴空走的很小心，她想必也听出来了，这竹林里有别的生物，前方的‘沙沙’声明显不是风吹出来的。拨开层层的竹子，里面是一个树林，高大的树木交错，看的出来树龄都很长。外面的竹林到好像是特意掩盖住这里一样。 进了树林后，那生物的动静就没有了。香雪晴空仔细的观察地面，这里有很多浅浅的脚印，她将自己的脚套在脚印上，发现地上的脚印比她的脚要大一些。 树林并不大，七转八转后，一座简陋的木屋像童话故事一样出现在眼前。香雪晴空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推开虚掩的木门。木屋里有几件简单的家具，从剥落的漆面和磨损的雕花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是从旧宫殿里搬出来的。一张小小的木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地上有个碳盆子，墙角里码着齐齐的木炭。 这里有人居住，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香雪晴空表情呆滞的坐在屋中唯一的凳子上，似乎有些懵了。 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一身旧缎子做的锦袍撕开了几道口子，脸上黑呼呼的不知涂了什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和惊喜。 香雪晴空愣愣的问：“你住在这里？” 小男孩眼珠转了转，口气很冲的道：“你是谁，为什么到我家来？” 香雪晴空老老实实的道：“我叫香雪晴空，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住。” “你姓香雪！”小男孩眼睛一亮，“你是新来的圣女？” “我不是圣女。”香雪晴空道，“圣女是我jiejie香雪晚照，我是陪她来的。” 小男孩的眼睛更亮了：“你们来了几个人，都叫什么？要住多久？” 接下去的场景，秦波简直不忍心看。小男孩精明的很，句句话都问在点子上。没心眼的香雪晴空不光把她们一行人的情报全说了，连她自己多大，在香雪海待了几年，会些什么都乖乖的一一交待。 那小男孩很聪明，又是翻跟头，又是捉小松鼠，刻意的讨好逗得香雪晴空直拍手。香雪晴空也从木屋里找出针线替小男孩把衣服歪歪扭扭的补好，又用法术打了盆水给他洗脸。 在盆里的水变成黑乎乎的后，小男孩的脸总算干净了。他长的很俊俏，五官依稀有些眼熟。香雪晴空看看天色，向小男孩告辞：“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小男孩道：“不许和别人说我住在这里，不然我会被人赶走的。” 香雪晴空用力的点头：“我一定不说。” 小男孩嘻嘻一笑：“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叫玄冥宇光。” ****************** 香雪晴空回去时，正赶上吃晚饭。香雪芷萱问她下午去哪儿了，她说就随便转了转。香雪晚照闻言轻轻瞄了她一眼。 二长老已经几天没出现了，五个小姑娘吃完饭后各自回房。香雪芷萱溜出去和碧桃说话，香雪晴空便独自在房里练功，香雪晚照坐在桌边翻看一本医药书。 秦波从那小男孩报完大名后，就一直处于恍惚状态。那个精的要命的皮猴子竟然是玄冥宇光！话说香雪晴空不就是因为他才魂飞魄散的么？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古典帅哥当年好似说过，那魂飞魄散的人是为救他被冲入位面裂缝。综合以上，秦波得出结论：位面管理员、古典帅哥=玄冥宇光=刚才看见的皮猴子。 人生果然处处有奇妙，在床上练功的香雪晴空一定不会想到，她今天认识的小男孩将来会令她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