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胭脂泪
张起源知道自己逞一时之气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他忍不住回头看了许紫烟一眼，只见许紫烟似乎在蹙眉沉思，那片刻的困扰竟也让他难受不已，只是他没有勇气去安慰她，更没有勇气去告诉她一切。 在小蝶与她一起陷入生死边缘的时候，他选择去救许紫烟，两人有过短暂的身体接触似乎在许紫烟那里就已经算是答谢了救命之恩，而此刻他如果置小蝶不顾，先不说许紫烟看不起他，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只是那份深沉的内疚到底算不算爱，他说不清楚。 众人陷入沉默，丁胖子站出来说话：“回天丹俺们都听过，那么青龙回天丹也许就真的是一种天级一品的丹药，俺们自己孤陋寡闻，不能就此认定小兄弟胡编乱造。” 李煜当先哼了一声，不结丹，无炼丹，别说天级一品，黄级一品他都炼不出，这丁胖子袒护之意如此明显，莫不是这小子当真是墨家之人？罢了罢了，就给他几分薄面吧。 看到李煜没有否认，李白及司马承祯也是相视一笑算是承认了这种说辞，毕竟只说是天级一品的丹药名，又不是真要让他炼出来，且修为和阅历摆在那里，自己不能反证没有又怎么能硬说人家是错的呢。 看到李白没有反对，许紫烟当下笑着对张起源说道：“恕紫烟眼拙，张公子原是一名技艺超群的炼丹师，若张公子下次炼出这天级一品的青龙回天丹，可否卖给紫烟一粒呢？” 张起源望着她，感觉心中疼痛更甚，他愣愣地听完她说的每一个字，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话，他本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他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许紫烟放下身段向他求药一定是为了李白，甚至她都不问问这丹药有什么用处。 但是许紫烟向他提出了要求她怎能拒绝，于是喃喃说道：“这丹药炼制需收集五行阴阳七种灵气再用秘法淬炼，难度实在太大，上次机缘巧合炼成此药，但不知下一次炼成是什么时候了，不过若是真地炼出此药，我一定给紫烟姑娘送一粒。” 张起源说得情真意切，也让许紫烟有些不适应，只是她听他口气似乎当真能炼出此药，竟也没有恼怒，反而撩了撩耳边的长发，给张起源裣衽道谢，那一抹风情完全让张起源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哼！”李煜怒喝一声，起身便要离去，却被丁胖子唤住：“三殿下，愿赌服输，你可不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哦。” 丁胖子有意无意地往他面前走了走，腰间的菜刀闪出几道光亮，那光亮似乎有那么一刻闪过李煜的眉心，李煜心下大骇，他只知道丁胖子是墨家外家之人，以厨艺入道，却并不知道他有什么厉害的传闻，然而此刻看来，丁胖子此人恐怕不比墨家里家六大神技师弱多少，这是结丹境吗？ “李煜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好，既如此，那不如也结个善缘，把你那堪比玄级丹药的胭脂泪倒点出来？” 丁胖子似是跟李煜商量，但无形中散发的威势却只有李煜一人感觉得到。他是融合中期的修为，本命法宝太上感应葫，星魂是融合后期的修为，本命法宝是阴阳双匕，李白是融合后期，恐怕接近大圆满的修为，本命法宝是袖里剑，可这些看似光彩夺目的本命法宝与丁胖子这把菜刀一比顿时高下立分，难怪李白与融合期大圆满境界的司马承祯都对丁胖子如此恭敬，原来真是有原因的。如今这丁胖子摆明了要挫挫他的锐气，替那小子或者是替小蝶出口气，看来今天不付出一滴胭脂泪是无法善了的，毕竟星魂还被人家扣着，他虽然不闻不问，却不代表真地可以对星魂不管不顾。 “不知道丁掌柜与这张起源是何渊源？”李煜虽处劣势，但是他并不是吃软怕硬之人，更何况他也在赌丁胖子不敢拿他怎么样。 “这个啊……”丁胖子打了个哈哈说道：“三殿下有所不知，这张起源呢他是他是……” 在场之人均好奇地看着丁胖子空口说白话，他与张起源第一次见面，还能扯出花来。 “他是我看好的徒弟人选，我打算收他作关门弟子。”谁知丁胖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竟扯了这么一个说辞出来。 “哦？还有这事，据我所知，墨家的功法自成一系，先炼技后入道，难道张起源还是个天才厨子？” “这就不牢三殿下费心了，是吧徒弟。”丁胖子笑呵呵地对着张起源说了一句，谁知张起源却说道：“感谢丁掌柜对张起源的厚爱，可是我已经有一位师父了，不知……恐怕……” 张起源支吾着不说清楚，他自然看出丁胖子对他不错，可是他也知道拜师之事不可儿戏，自己已经认了小仙女当师父，如今再拜一个师父是否会犯了谁的忌讳？ 丁胖子也是一愣，他受师祖邋遢和尚所托照顾张起源，打算收他为徒，暂时托庇于墨家，没想到张起源竟然已经拜了一个师父，于是略微尴尬地说道：“不知尊师是？” “请丁掌柜恕罪，这个确实不方便透露，不过丁掌柜若能帮忙治好小蝶的伤，张起源一定奉送一粒青龙回天丹，决不食言。”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他的师父一定是位炼丹高人，没准就是医家哪个不世出的老怪物，医家之人深居东岳蓬莱三山，每代只派一人在世间行走，端的神秘莫测，可从来没有人敢与医家作对，只因为谁都会有求救于医家的时候。此时此刻，就连李煜也确确实实放下了先前的敌意，他也不敢给阴阳家惹来如此大的麻烦。因此也没有出言挤兑丁胖子，只是静观其变，不停思索着张起源其人怎么从医家来到江陵，莫不是是这一代医家派出的悬壶天下之人？ 张起源看着丁胖子难堪，也不想平白得罪人，于是赶紧说道：“不过我确实喜欢做菜，如果丁掌柜不嫌弃，能让我跟着您学厨艺，那便是张起源莫大的福分了。” 丁胖子看着张起源望向小蝶的目光知道他是听到胭脂泪的说辞才随机应变应了收徒之事，他哈哈大笑，心中想到我堂堂青帝转世之身竟然要去求人家拜我为师，真要让黄帝老儿看到，还不被他笑死去。不过想到张起源的特殊身份，却也感觉欣慰，恐怕这个厨子徒弟会比那些天才妖孽更加有意思吧。 “好，那俺丁胖子就教你做菜，这个师徒之间的俗礼就免了，那个李仨，赶紧地倒酒啊。”丁胖子似乎有些得意忘形，连之前的“三殿下”也不叫了，他敢叫李白“李大酸”，叫李煜一声“李仨”也不足为过。 李煜沉默不语，似在做思想斗争，良久才缓缓拿起太上感应葫，轻轻一点。 “啵！” 一滴水珠从葫芦中飘出，缓缓沉入小蝶体内，小蝶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竟颤动一下，面容也安宁不少。 张起源虽然对李煜充满敌意，但此时此刻，他感觉到小蝶的伤势有所缓解，竟是情不自禁地对着李煜道谢。 “多谢三殿下……” 李煜不置可否，剧烈咳嗽着踏出了无名酒肆，身旁被司马承祯放开的星魂冷冷看了一眼张起源之后也紧随而去。 这世间的恩与仇怎么说得清，辨得明？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张起源第一次对这个问题产生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