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峰回路转
南婉容这一席话,瑾言听在耳里,虽然十分解气,但总觉得她似有所指。 以皇后之尊,南婉容这些话里“妾”不“妾”言辞,未免显得有些小性儿,毕竟她是一国之母,需得有容人的肚量。别说皇家了,哪怕是官宦大家的男子,纳妾亦是常事,是为了开枝散叶的一个“方法”而已。 有了这样顺理成章的说辞,若正房怀着抗拒的态度,对夫君纳妾进行阻止,那反倒是身为妻子的不够贤良了。更有甚者,三年未出,正室还得主动为丈夫纳妾,不然,惹得夫家一个不高兴了,以“七出”中“无后”之罪休妻,也是活该倒霉的。 所以在莫瑾言听来,南婉容刚刚一番话,应该还是对沈蕴凌那件事耿耿于怀,并未放下。 毕竟她还在孕中,皇上竟过来和她商量要册封沈蕴凌为皇贵妃,哪怕南婉容再大的度量,也会心生嫌隙,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完全平息怒气呢。 所以瑾言猜想,南婉容才借了南华倾纳妾的事儿,把尉迟如歌拿出来狠狠“贬损”一通,算是发泄一下吧。 不过对于自己来说,将来的事情还没准儿,能不能一直留在南家,做南家的媳妇儿,连她自个儿都没想清楚,所以一直听着,只面色柔和的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半句话都没搭。 南婉容说的起兴,倒是洋洋洒洒一大通,直到说得嘴巴有些干了,才又吃一口葡萄,看着模样神情,和普通坊间妇女也差不多,少了些身为皇后的端庄和持重。 正说着,陈娟也从御膳房回到了凤仪宫,额上有汗,手里还拿着装有酸梅汤和花蜜糕的食盒。 南婉容看得出莫瑾言第一天入宫也有些疲倦了,就让她退下,只说第二天大早一起共进早膳,今日的晚膳就不想要她陪伴在侧了,有陈娟在旁边,亦让她不需要担心。 瑾言的确有些累了,也没有推却,站起身来向南婉容行了礼,这才告辞而去回到独居的小院。 一整天几乎都没有清净,此刻终于松懈了下来,瑾言想起了被手绢包的严严实实的草药,从枕头底下翻了出来。 捏着手帕,几乎将里面的草药给捏碎了,瑾言沉下眉头,心里堵堵的实在不舒服,便走到屋角,将其塞入了衣箱的最底层,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盖子。 叹了口气,自顾倒了杯半温半凉的梅露,清冽的滋味总算令自己感觉舒服了些。 想着这凤仪宫的“森严戒备”,还有南婉容的“随和亲切”,瑾言却又难以释怀,总觉得这后宫之中处处危机。 不过以瑾言性子,即便可能有许多危险潜伏在暗处,而自己又处在后宫最深的漩涡中心,但往好处想,至少这里可以让自己清清静静地渡过大半年的时间。 即不需要面对南华倾,更不需要理会那个像豹子盯猎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尉迟如歌。 再者,趁着玉簪不在身边伺候,瑾言也想适应适应独自生活,看看不需要婢女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 前一世,十多年日子都是自己一个人,什么事儿都自己动手,本该习惯了。 可重生而来,又当了三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景宁候夫人,瑾言觉着,玉簪早晚是要嫁人的,自己也不想有新的婢女了,不如好好适应一下,万一离开景宁候府,一切也有要靠自己了。 定下心,瑾言知道,自此刻起,自己总算是正式在凤仪宫住下了,也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后宫生活。 南华倾一早在送了莫瑾言入宫后,却并未立刻回到景宁候府,而是从皇宫出来后,去了一趟莳花馆。 他思前想后,总觉得宫里有些波澜暗涌,如今南婉容和莫瑾言都在后宫,这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亲jiejie,是他唯一的亲人。另一个,则是自己的妻子。 虽然莫瑾言似乎并不愿意呆在自己身边,但南华倾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对这个女人的惦记和担心,绝不会比对亲jiejie南婉容的少! 后宫不比其他地方,安排那十三个暗卫潜入凤仪宫都花了他大半个月的时间。而自己身为外戚,虽然可以经由内务府提交入宫的请求,但时间太缓慢,万一有什么事情,他很难立刻就有所反应。 而且后宫戒备森严,自己的轻功身手远不如安排在凤仪宫的十三个暗卫。他们乃是专门训练深藏暗处保护主家安全的高手,可以做到身如鬼魅,来去无踪。所以凤仪宫那儿,不是南华倾可以自由来去的地方。 鞭长莫及,顾及不暇,南华倾特意反复提醒阿怒,让他提高警惕,并从各地暗卫组织里再挑选一些身手了得的,安排他们入京待命。 虽然京城乃天子脚下,并非南家暗卫可以涉足之地,但调派一些人手入京,随时准备着,以防有所需要,还是可以做到的。 从莳花馆出来,南华倾才让拂云驾车回到了侯府。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拂云驾车刚停稳,南华倾就跳下了马车,却一眼看到浣古立在侯府的门口,神色间有些许的焦急,似乎已经等了自己很久的样子。 “怎么了?” 南华倾没有因此而停步,径直往府里走去。 “是尉迟小姐。” 因为南华倾还未与尉迟如歌完成纳妾的仪式,浣古也只是称呼其为“小姐”,而非姨娘。 “说。” 皱着眉头,南华倾听见尉迟如歌的名字就觉得烦闷无比,步子走的更急了,直往朝露湖而去。 浣古也一路急匆匆地跟随着南华倾,一边走,一边禀告道:“主人,两天前,您一离开尉迟小姐就晕倒了过去,还不慎摔伤了头部,血流不止。所以属下不敢耽误,立刻请了大夫过来为尉迟小姐,结果,那大夫说” “说什么?” 南华倾催促着浣古,因为自己实在没有经历再去关注另外一个女人了,还是一个令自己厌烦的多余的人。 浣古有些犹豫,更是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下并无旁人,忙跟上凑到了南华倾的耳边:“大夫说说是尉迟小姐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什么?” 南华倾猛地一停步,扭过头看着浣古,然后便直接转身往清蔓斋的位置而去:“可确认无误?” 浣古点头:“当时属下也吓了一跳,反复确认,但大夫却斩钉截铁,还说妇人的喜脉只要是个郎中都能摸出来,绝错不了。若不信他,大可另择高明。但属下不敢再让更多人知晓此事,就没有再找其他大夫确认。不过,应该是错不了的!” “那大夫人呢?”南华倾眉头皱的更深了。 “属下擅自做主,给了那大夫三千两白银的银票,又安排两个暗卫将其护送了出京城,不出意外,十天后就能抵达他蜀西的老家‘颐养天年’。” “可有家人?”南华倾紧接着又问。 听得南华倾追问,浣古补充道:“这大夫的发妻已经过世多年,膝下只有一个三十岁的儿子,却是个天生呆笨的白痴,连个媳妇儿也没娶,也一并和他老爹同车离开了。” “很好!” 南华倾点头,表示满意浣古的安排,然后抬眼一看,发现清蔓斋已经到了。 “属下命两个暗卫守住了清蔓斋,旁人绝不可能打扰,主人您进去吧。” 浣古停住脚步:“从您去往水月庵到现在,两天时间,除了尉迟小姐身边的婢女栀儿知道情况之外,府里的人只以为尉迟小姐不慎摔倒,还晕着没醒。其余从尉迟家来的仆人,也都另有安排,有专人看管,不会走漏消息让尉迟家起疑的。” 对于浣古的安排,南华倾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那尉迟如歌呢?她是知道的?还是不知情?” 浣古有些欲言又止:“以属下观察,尉迟小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孕当时大夫说出她身怀两个月身孕时,她直接又晕了过去。后来醒了,就要死要活的,碰的头上全是伤,还是属下点了她的xue道,强迫她冷静下来,这才不至于伤了她自己。所以,她应该是不知情的,但也不排除她在装模作样” “行了。” 抬手阻止了浣古的话,南华倾也不想多听任何关于尉迟如歌的事儿,等下,他只消当面质问,再看她反应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有半分的耽误,南华倾直接一伸手,“吱嘎”一声便推开了清蔓斋的院门。 院子里,除了守在寝屋门口的栀儿,其余三个陪嫁丫头和两个粗使婆子都没在,南华倾一看就知道,那些人应该是被浣古给打发了去其他地方。 而栀儿本来呆呆地望着地面,突然听得院门响,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来人竟是南华倾,腿立刻就软了,空洞的眼神里似乎眼泪已经流干,恐惧和绝望交替而来,整个人麻木着,连请安福礼都忘了,就那样看着南华倾步步逼近,然后后靠着墙根儿滑了下去,双膝跪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