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下水

    在航行的这段日子里，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已妥当，所有想到和想不到的东西也全部备齐在船上。在到达目标位置的前几天，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员就已经养足了精神，只待一到达就可立刻下水。

    在行动之前，贝尔曼把参与人员都集中到了甲板上，做了一番动员讲话，尽管每个人都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也难免会紧张，毕竟这一次行动可以说是开了人类深海探险的先河。虽然之前也有一些人乘坐深海潜水器下到深海观光作业，却从未有人试过在海底的时候穿上深海潜水服，游出潜水器钻进沉没数万年的远古建筑之内，这样的事情对于常人来说，光想想就觉得恐惧。

    贝尔曼的动员讲话实质上并没有什么效果，该紧张的还是会紧张，就连深渊鳄苏卡托也在兴奋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惶惑，其他人更是不用多说。不过大家看到站在贝尔曼身边的汉斯，心里也稍稍平衡了一些，不管怎么样还有这个富家公子哥作陪，就算死了在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同时也相信贝尔曼肯让自己的宝贝儿子下去，一定是有了充分的把握，虽然在水下有很多预料不到的情况，但至少对已经预料到的情况做足了功课。

    在人群中，刘万勇看到贝尔曼身边的拉莫娜正注视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忧虑与担心，此刻他已无心多想，只是用坚定的眼神告诉拉莫娜，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不过他心里清楚，也许这是拉莫娜最后一次用关切的眼神看自己，等以后那些无法避免的事情发生以后，拉莫娜再也不会这样看他。

    其他的同伴中，当属宋文嫣最紧张，现在的她也算是身经百战，却还是表现出了紧张的神情，也许是因为这一次行动的与众不同，虽然人类的基因中带着对大海浩瀚高远的喜爱，但对深海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可能也源自基因中对未知的恐惧和焦虑。

    叶云茜紧紧地攥着宋文嫣的一只手，她脸上的表情被面纱遮住了，但眼神却十分坚定地看着前方。在魏大牛和马军师的脸上也没有看到太多的紧张，不知是他们真的不紧张，还是擅于掩饰紧张。

    苏卡托曾根据自己的经验，把水下可能出现的环境和情况都罗列了一遍，他认为一般情况下水下建筑是完全充斥着海水的，但不排除有特殊结构的地方，那里的空间封闭，在沉入海底时里面的空气的没有跑出去，形成了比较强的气压，把海水挡在了外面，就像一个杯子倒扣在水盆里一样，里面还有一部分的空气。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可以在逐步适应那里的气压之后脱掉潜水服活动，那时跟陆地上的情况没有太多差别。所以，贝尔曼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陆地上的装备包，里面包括必要的轻型武器，照明和探索的工具，以及一部分的口粮，同时每人也配了一把轻型的鱼枪作为水下武器。

    贝尔曼的讲话完毕之后，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几只大型的机械手，把几艘深海潜水器吊到了大家的跟前。深海潜水器的样子有点像一颗巨型的炮弹，外表只有橘黄色和黑色两种颜色，靠近头部的上方有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罩，可以让里面的人全方位观察海底周围的情况。它的长约十一二米左右，宽和高都是三米有余，头部的下方还有两只机械手，便于在必要的时候抓取或搬挪水下的物件或岩石，一共可以容纳六个人，其中包括一名驾驶员，。

    贝尔曼告诉大家，这次一起下水的一共有五艘潜水器，包括驾驶员一共三十人，各个仓内也已经备好了五件深海潜水服，必要的时候，除驾驶员外，其他人都可以潜出仓去。具体的部署是汉斯、苏卡托、陆德明各领一队人各坐一艘潜水器，刘万勇等同伴五人也坐一艘潜水器，还有另外一艘作为救援小队，里面的成员一般情况下不潜出仓，只是跟随前面四艘，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潜出来救人和向海面上的母船发送信号。

    洋面上的暖风徐徐拂面，阳光娇媚却不毒辣，老天的给力已无话可说，的确是一个行动的好日子。众人背上自己的行囊，分成五个小组走向各自的潜水器，在这一刻，刘万勇却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是走在部队的行列之中，正准备踏上执行任务的征途，想来当初征得部队领导同意，战友三人一起踏上复仇之旅已有一年，此时竟格外地想念部队里那种单纯的战友情谊，虽然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很危险，但心却不累，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自己的同伴，不必像现在这样处处提防着周围的人，就算某一天牺牲了，就凭战友之间的那一句“如果我回不来，我妈就是你妈，替我好好照顾”，也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

    这种感觉只是须臾一瞬，周围大部分还算陌生的面孔很快就将他拉回了现实，原来在这几十人的团队当中，除了身边几个信得过同伴之外，几乎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心底竟升起了一种凄凉之感，茫然间，觉得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回不来了。蓦然回首，身后还有一双温情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拉莫娜双手抱拳在默默地祈祷着，应该是既为她的兄长，也为这个她错爱的人。这让刘万勇的心底还保留了一丝暖意，却也只能扭头无声地叹息，钻进了潜水器的载人舱。

    舱内的驾驶员出人意料的竟是个一脸稚气未脱的毛头小子，削瘦的身板，呆萌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腼腆，像极了那种工科学院出来的愣头青，虽然外表看起来很不靠谱，说不定是个cao作方面的怪才。他看到刘万勇他们进来，起身友好地点了一下头，便坐回位置上摆弄着那些红黄蓝绿的按钮。

    舱内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局促一些，仅仅够几个人肩并肩地坐下，不一会儿，顶上的舱门关了，那个愣头青拿起话筒对大船上的主控室说道，“零五号准备完毕！”

    又过了一会儿，刘万勇感觉到整个潜水器晃动了一下，然后被大型机械手抓着缓缓升起，接着又缓缓地落下，然后又是轻轻一震，应该是碰到了水面。这时，他钻到潜水器顶部的半球形观察舱里向外看，发现潜水器刚刚下水，正在缓缓下沉，抬头向上看，只见贝尔曼和拉莫娜正站在甲板的栏杆边上向下注视。

    海水渐渐淹没了观察舱，刘万勇看到拉莫娜伸出手向他挥别，他也伸出手掌摆了摆。这时，他看见贝尔曼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也低着头向下看，那人身材高大挺拔，似乎很强壮，他觉得有几分眼熟，想再看清楚时，整个潜水器已经没入了水面，透过水面的曲光折射，只能看到扭曲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