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宫城冷意殿中人(四)
花子玥挑了挑眉梢,有些怀疑的问:“你真不知?” “真不知。”淑妃顿了顿又说:“若我知道,又怎会甘心居于冷宫。” 花子玥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了,她扭过头去:“那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告辞。” “慢着。”淑妃就在花子玥将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喊住了她。 淑妃站了起來,显然已经沒有了刚才的惧意,她走到花子玥身旁,问:“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帮?” 花子玥转过身來,有丝疑惑的看着淑妃:“但说无妨。” 淑妃眉头紧皱,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姑娘可曾听说过前朝的御前将军。。宋君山。” 花子玥淡淡一笑,她又坐了下來:“我见过他。” “那他现在如何?”淑妃听花子玥这么一说,面上浮现难以隐藏的欣喜。 “我见他是在三年前了,他蓬头垢面,沒有半分将军的模样。”花子玥如实回答,她觉得能牵扯到前朝的人,自然能由此追出一点线索出來。 淑妃闻言眼眶有些湿润,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姑娘若有机会出宫,可否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他,你这次若帮我,以后我在宫中可供你差遣。” 花子玥有些惊讶淑妃的举动,淑妃与宋君山之间莫非有过一段情? 花子玥清了清嗓子,问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这……。”淑妃有些犹豫,花子玥瘪瘪嘴,淑妃越是一副不能告知的样子,花子玥就越是想要让她说些什么出來。 花子玥摇摇头:“唉,那就算了,这信,你还是求别人帮你转交吧。”花子玥说着就要站起身來。 “哎,姑娘留步。” 花子玥面纱下的脸,又露出了一副得逞的jian笑,她自顾自的喝着茶,表示洗耳恭听。 “不知你有沒有听说过歌嫣公主?”淑妃问道。 花子玥放下茶杯低头思量,而后淡淡开口:“她的儿子苏离漠,是我未來夫君。” “也不知那孩子长成什么样子了,他的母亲那么美,只可惜生不逢时。”淑妃说着就又要落泪,忆起往事,人不免变得伤感起來。 花子玥静静的看着淑妃,并不回答,她想在淑妃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出。 淑妃继续说着: “歌嫣公主是前朝的公主,宋大哥是前朝的将军,而我,不过是前朝皇后收养的一个义女,宋大哥与我在宫里长大,我们二人与歌嫣公主自小交好,感情自然也是非常人所及,本以为一切都会这样下去,但谁知苏启会举兵造反。 “记得那一年我十六岁,整个皇宫陷入混战,皇上和皇后在这场混战中与世长辞,驾鹤仙去,自那以后,苏启称帝,建国夏月。” “建国初期,整个后宫里的相貌出色的嫔妃在一个月内被苏启玷污,有些人不甘羞愤自裁而亡,对于苏启來说单单是嫔妃还不够,歌嫣公主,瑞昱公主,闵临郡主,还有我这个汝扇郡主都无一幸免,瑞昱公主与闵临郡主被苏启玷污后发配到了军中做军妓,而歌嫣公主因容貌出众,被留在了宫中,我却是因为模样与那死去的南疆女子有一丝相像被封了妃,颇为受宠。” “半年后,怀有龙子的嫔妃被留下,而沒有怀上子嗣的,通通被苏启处死,歌嫣公主那时候怀了孩子,保全了一条性命,但苏启竟丧心病狂的在公主怀孕之时令其侍寝,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和歌嫣公主,我与逃逸在外的宋大哥合力将歌嫣公主送出了宫,宋大哥在外招募诸多武林人士,历时六年,在江湖广发城北贴,在城北处以江湖方式,与苏启决一死战。” “城北之战,败的极为惨烈,上百个武林高手都死在了大战中,歌嫣公主也在那场大战中死去,宋大哥自那之后也沒了影踪。后來我得了消息,知道他还活着。” 花子玥有一阵静默,她长听人提起城北之战,却从沒有人肯告诉她來由,原來并不是沒人想推翻过朝政,原來是失败的太过惨烈。 淑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对着花子玥行了个大礼:“姑娘,你若还能见到宋大哥,请劝劝他不要自暴自弃,要辅佐离漠公子才是。” 花子玥急忙的把淑妃扶起:“你放心,你若真心实意帮离漠,我们又怎会辜负你的一番好心,只是我暂时还出不了宫,我会把信交给离漠,让他去找宋将军。” 淑妃十分感激的看着花子玥:“刚开始还以为你是歹毒之人,沒想到也是个善良的丫头。 花子玥淡淡的笑笑,“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淑妃娘娘谬赞了。” 淑妃一手轻轻把花子玥的面纱摘掉,很是心疼:“只是你的容貌……是何人所为?” 花子玥又把面纱戴好,她扶着淑妃坐下:“障眼法罢了。” 花子玥把信放在怀中,她走到了窗边,说道:“子玥先告辞了,日后定带着离漠來看你。” 淑妃点点头,她沒想到她在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能见到歌嫣公主的孩子。 花子玥纵身一跃,从窗口飞出,她一身灰色的斗篷,在夜色中像一道白影,白影飞快的移到了舞庭司的屋顶上,花子玥见四下无人,自己房间的窗户开着,飞身而下。进了房间。 程琳见花子玥回來,她迎了上去,接过花子玥递來的斗篷:“顺利吗?” 花子玥把窗户关严,摘掉了面纱,把脸色的药膏洗了去,她擦干净脸,说道:“有意外之喜。这边呢,夏纯言來了吗?” 程琳把斗篷挂好,帮花子玥更衣,伺候她去洗澡:“姑娘料事如神,她果然來了,我拿了些药箱里的药,把她迷晕送回去了。” “好,今天能睡个好觉了。”花子玥淡淡的笑着,她躺进浴桶里,让身体彻底放松下來。 雪渐渐停了,花子玥和程琳也渐渐的睡去了,这一夜漫长无梦,许是因为,花子玥的心里有了些着落。 太子府的孟轲,已经是半夜了还沒有回房间,她坐在凉亭里,借着雪映的光擦拭着飞镖。 不过多时,青阳來了,孟轲有些不满的扁扁嘴:“你怎么那么迟才來,害我在外面冻了那么久。” 青阳笑着坐了下來:“我要來早了,万一被苏韶华撞上,你岂不是有理说不清。” 孟轲伸出手:“jiejie的信呢?” 青阳打了一下孟轲的掌心:“沒有信,只有口信。子玥姑娘说让你去琴瑟馆找一个名叫绿衣的,让苏韶华把她送进宫。” “绿衣?是谁?”孟轲有些不解。 青阳想了一下才说:“还记得三年前我们从江南回京城吗,在君临客栈门口有个人想刺杀你jiejie,那人就是绿衣。” “那jiejie为什么还要用她。”孟轲十分不解。 青阳耸耸肩:“我们少主也猜不透子玥姑娘是何意。” “那好吧,我知道了。”孟轲把飞镖放进袖筒,站了起來:“走,去陪我喝酒去。在太子府都快闷死了。” 青阳也站了起來,跟在孟轲的身后,和她一起出了太子府,來到一个酒馆。 半夜还沒关的酒馆,京城里应该只有这家隆申酒馆了,虽然还沒关门,但酒馆里也沒什么人了,孟轲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她的背朝外,沒人能看到她的正脸,青阳任由她先坐着,自己则去买酒。 今天苏韶华不在太子府,应该是留在了宫中,如果孟轲今晚不回去,在这喝个一夜也是无妨,青阳知道孟轲的脾气,特意多买了两坛酒。 “來,喝吧。”青阳为孟轲倒了一大碗,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孟轲喝了一口,咂咂嘴:“哎呀,真是好久沒大口喝过酒了,真是过瘾。” “你就不怕明天醉着回去,太子会骂你啊?”青阳有些打趣的说道,最近孟轲怕苏韶华怕的紧,他可是觉得十分好玩。 孟轲白了青阳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呢我不怕,苏韶华今天不在府中,带着单何出去了,鬼知道他明天什么时候回來呢。” 青阳哈哈的笑了起來:“你们这对冤家啊,以前呢,是他怕你,现在呢,是你怕他,也不知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 孟轲见青阳一直在说她和太子的事,以为青阳知道了什么,脸色不免有些尴尬,她抬起酒坛,给青阳满上:“喝酒就喝酒,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青阳笑眼弯弯的,拿起大碗一饮而尽,放下碗的时候,突然看到孟轲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两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韶华和单何。 但是苏韶华明显沒有看到他们,和单何点了些酒菜坐了下來。 青阳重重咳了两声,对着孟轲拼命是使眼色,压着声音说,“孟轲,孟轲,别喝了。” 孟轲不解,她把碗放在桌子上:“你干嘛啊青阳,我出來喝个酒你还拦着我,刚才你不是让我喝的吗?” 青阳用脚踢了一下孟轲,掩着额头:“后面,后面。” 孟轲沒有听清楚青阳的话,声音响亮的问:“什么呀,你说什么呀?” 青阳有些无奈,他坐到孟轲的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低声说:“苏韶华在你后面啊,你个猪。” 孟轲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捂住了自己嘴巴,自己刚才说话那么大声,苏韶华肯定听到了。“怎么办,怎么办?他看到我们了沒有?” “刚才沒有,但是现在,我就不知道了。”青阳感觉自己害了孟轲,他后知后觉的放下搭在孟轲肩膀上的手,和孟轲低下身子,蹑手蹑脚的想偷溜出隆申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