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乱
想不通季星阑也懒得想了，反正见到皇上之后一切不就明了了，当下，她加快了步伐。 但是当走到立正殿时，她发现情况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殿门紧闭，看不见屋里的情况，却能感觉到一阵威压扑面而来，殿下跪着一片侍从，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恐惊惹了龙怒。 福安抖了一下手中的拂尘，走到门前，掐着声音道，“皇上，丞相求见。” “让她进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中行来。 福安推开门边一角，示意季星阑可以进去了。 季星阑整理了一下衣冠，举步而进。 “微臣参……” “阿夜死了！” “什么！”季星阑不顾身份的抬起头，脑子一片空白。 “今日百州郡守来报，在荼岩发现了广安王的尸身以及部分火骑兵，丞相，告诉朕阿夜去那里做什么？”萧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确定是夜吗？”季星阑不答反问，声音颤抖。 萧衍没有计较她话里的称呼，他往前倾着身子，置于桌案上的手掌紧握着茶杯，指尖发白，“折子上说尸身被毁，看不清面部特征，身上有证明他身份的物件，应是阿夜无疑。但是据朕所知阿夜是去查你的案子了，怎么会去了荼岩，又怎么惨死异乡？”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发的激动，手中的茶杯竟“砰”地一声碎开了，指缝间有鲜血渗出，而他却恍若未察。 季星阑双眼发黑，身子抑不可止的往后倒，最后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是臣让他去的。前些日子黯子来报说是在贤亲王王府的地牢里发现‘已死’的郭方，微臣将此事告诉了王爷，并拜托王爷帮忙将人救了出来。据郭方透露的情报，贤亲王似有异心，蓄意谋反，并在荼岩暗自冶炼兵器军备，故而微臣斗胆，擅自做主让王爷前去收集贤亲王谋反的证据。” 这一段话说出来使尽了季星阑全部的力气，每说一个字，她的痛苦便多一分，后悔也多一分。殿内因放有冰块的缘故，本该凉爽无比，而她却觉得冷的彻骨。 贤亲王要谋反！又一个惊天的消息，萧衍已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他如脱力般的靠在椅子上，眉峰细拧，表情晦暗莫测。 殿里静的吓人，滴答滴答的只有血珠砸地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 不知这样过了多长时间，萧衍平静道，“为什么没有事前告诉朕？” 季星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眼睑之下看不清她的眸色，“郭方的话不知真假，若为真，则可提前反应，赶在贤亲王行动之前将其阴谋戳破，若是假，岂不是虚惊一场冤枉了贤亲王。” “但是呢，阿夜死了，死的不明不白，至今还是让朕难以相信，丞相，你的决定是在冒险。” 萧衍的话重重的敲击在季星阑的心尖上，她深深地闭上了眸子，腿侧两旁的手指愤恨般的攥紧衣角。 皇上的话她无法反驳，她做了个冒险而又错误般的决定，将挚爱的人送入了地狱。而那句宁愿与他自私共赴黄泉也不愿担惊受怕她还是没有承诺，甚至无法赶去看他最后一眼。 季星阑强压住心中的情绪，她挺直了脊背道，“皇上，微臣有罪不求原谅，但是微臣希望皇上能晚些惩罚微臣，因为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微臣去做。王爷身死不明，反而更加证明荼岩确实有异，广安王蓄意谋反，所以我们当务之急应该查明贤亲王具体意图，最好能够做好准备，不至于身受限制。” “你继续说。” “广安王身亡的消息不日便会传来，贤亲王肯定早已得知消息，那么此时他应该开始行动了。从荼岩一事可以看出广安王谋反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恐怕在很早之前便已着手准备，朝里的百官以及兵将能够完全相信的不知有几人，不过宫城宫外的三千麒麟卫乃皇上密卫，应该无异。广安王麾下的火骑兵需兵符才可调动，这个广安王临走前已经托付给了微臣，这样算下来有十几万人可以为我们所用。所以当下赶紧封锁宫门，并调派留在安阳的萧侯毅将军和武城方向剩下的火骑兵速回来支援。”她顿了一下，眸光投向萧衍，“还有，希望皇上能够赦免十二卫，此时护城为重。” 季星阑说完后便垂首恭谨候在原地，等待着上方的指示。 “丞相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大殿里只有萧衍和季星阑两人，连福安都被要求退了出去，这句话听起来很是突兀，不过季星阑却没表示出任何惊讶甚至连眼帘都没抬一下。 眼前忽然出现一抹白影，一闪而过，停留的时间连片刻都不到，也不知是凌部的哪一员。 “福安。”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福安的脸，然而他的进来并不是因为听到皇上的召唤，而是心怀急事。 “皇上，大事不好了，贤亲王举兵谋反此刻正已攻打到了城门，刑部尚书和中书监等人派兵将各府大人扣压在府，都城都乱了天了，下一步就是宫城了。” 两人相视一眼，眸中皆划过一丝凝重，后者朝前者点点头。 萧衍开口道，“可知领兵的人是谁？” “夏……夏侯毅将军。”福安有些难以开口。 “你说是谁？萧侯毅！”季星阑忍不住失声道，表情破裂。 “城门守将派人来报领兵的是夏侯毅，二十万精兵快要杀入都城。” 萧衍“砰”的一声握拳砸到案桌上，伤口的扯裂令他吃痛一声。 “皇上，您的手，御医，御医，快去叫御医！”殿外一片慌乱。 虽是心里早有所准备，但是贤亲王动作迅速还是让他们不免吃惊，仅仅是在她进宫的这么一小会，朝外的局势已然被贤亲王他们掌控，丞相府现在定然也是被他们监守。所谓一招掣肘，贤亲王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领兵的居然是夏侯毅，季星阑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守护西越的两代忠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这样，他们的危难又将多了一分。 “皇上，若是撑不到援军赶来，希望您和两位殿下请务必离开这里。”季星阑定了定声音道。 “你去安排缉熙他们先离开吧，朕是西越的国主，宁死不辱。” 季星阑知道这是一种来自于君主的尊严与傲气，劝不得的，她敛衣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站在殿外的石阶上，季星阑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日落黄昏，暖暖的橘光并不刺眼，很美很安详，像看不够似的她驻步停观了许久。几名太医来往经过，纷纷向她行礼，她微笑的回以半礼，很清楚的看见了他们的每个人的样貌。 不由得她落下了一滴泪，从脸颊滑过最后落入脚尖，夜，好像不远了。 “老师……” “丞相老师……” 两声轻唤拉回季星阑的落寞，视线扫向前方，她抬手划过眼角，“太子殿下，大殿下。” “老师，我听全生说王叔他死了，是真的吗？”萧缉行仰着脸问道。 季星阑揪着衣袖道，“丧报上是这么写的。” “贤皇爷谋反也是真的吗？” 季星阑点点头。 “福安。” “丞相大人。” “先带两位殿下去安全的地方吧。” “老师，我不走，我要留着这里与你们共存亡。”萧缉行想都没想拒绝道。 “本太子也不走，本太子不做懦夫。”小太子横着脸道。 两位皇子的勇敢让季星阑心感欣慰，可是，“可是……” “老师，我们一定会输吗？贤皇爷真的会攻入皇城吗？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叛军入侵？”萧缉行夺声道，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不会，我们不会输，贤亲王也不会攻入皇城，我们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叛军入侵。” “那就好，既然不会输那我们为什要逃？还是不战而逃？”萧缉行步步紧逼。 大皇子的话季星阑反驳不了，甚至听完后豪气大涌，“殿下，你们代表的是西越的未来，作为臣子我们不希望让你们冒任何风险。” “可是西越的未来应该象父皇和王叔那样不惧生死，坚毅如铁，甚至比他们做得更好。丞相老师，这是你教过我们的，所以，我们更不应该退缩。”小太子也道，甚至拿出了季星阑以前说过的话来堵她。 季星阑将视线转向福安，示意让他劝劝，福安扭过脸偷偷擦了下脸，之后他回过头朝两位皇子深深地行了一礼，嘴边荡着笑意，“丞相，就让两位皇子跟着吧，他们是西越的皇子。” 季星阑看着看着最后也深深一笑，“好吧。大殿下，宫城的安全就交由你了，万不要让叛军靠近立正殿一步，太子殿下，请随微臣进殿护卫皇上左右。” “得令。”两位皇子抱拳颔首，表情严肃。 再次进入立正殿时，两人的脚步都很有默契变的**而又沉实，但只维持了一会儿。 “父皇，您的手怎么了？怎么伤了？” 萧衍看着突然冲到自己腿旁的小皇影，略显差异，他抬眸看向一同进来的季星阑，责问道，“丞相，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将他们安全的送出宫外吗？” “皇上，他们是您的儿子” 与虎父无犬子意思一样，作为父亲不容退缩，视为榜样，儿子亦不承让，更可况他们还不是普通人。 更新来迟，勿打，因为要包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