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往事悠悠
“皇后娘娘讲述这个故事，是因为大殿下吧。”季星阑很肯定地问道，皇后不会无故提及淑妃，也不是因为有感而发，尤其是揭开那段密事，联想之前所闻，太子与大殿下的关系甚好，那么一切便有了解释。 王皇后眸中浮出一丝赞赏之色，“不愧是恪之，往事如烟，再次提及，更多的是惋惜。只是可怜了缉行那孩子，我虽有心照拂，但毕竟不是他的生母，有许多事我只能远远的看着，有时候越多的关照对他说伤害越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不幸的是这个罪自他出生时便有的，无论他本人的想法是什么，他都摆脱不了。 “娘娘想要恪之做什么？”季星阑心底略有几分不安，在万事前她都会有大致的推测，而此时她只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面前这个女子，也无法猜测她内心的想法，这种无力感让她觉得挫败。 “我想让恪之成为缉行的老师。”她启唇道，声音虽柔软但却又无比的有力。 是成为而不是当，说明她在征求对方的同意而不是命令。 即使是这样，季星阑还是难掩声音里的震惊，“娘娘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后者淡淡而笑，浑不在意地道，“我做的只是我能做到的，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条件下，这是最好的做法，我相信恪之你会同意这个提议，因为对你而言，百无一害。” 是的，对她来说不仅百无一害反而获利颇多，但是对于王家甚至是太子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结果。 在了解王皇后的想法之后，一张对朝局脉络清晰的网逐渐在季星阑脑子里展开，“娘娘为什么会选择我？利益的荆棘，处理起来也是很麻烦的。” “还记得因年宴而引发的关于恪之的传闻吗？”王皇后双眼看向远方，目光幽幽，“我根本不信，尤其是在看到广安王注视恪之的眼神后，我越发的相信，没有人比你更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不知是该夸这位皇后心思细腻呢，还是夸她善于抓住人心，默然垂眸，季星阑沉思片刻，再抬眸间已是悠悠清明，毫无掩藏之色，“娘娘说的很对，广安王和皇上无论是哪一方我都不希望他受到伤害，西越的强大正是因为有了皇上的政治和广安王的扶持，而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同样的，太子殿下和大殿下也是如此。不过，有一点恪之还希望娘娘能为我解惑。” “请讲。” “年宴的传闻以及之后的官员罢免，王家是不是因为娘娘的缘故，才会如此。” “家父的意愿是我也无力左右的，恪之这下该明白了。” “多谢娘娘告知。” “已耽误丞相多时，实在歉意，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嘱托丞相。”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睫毛微微颤动，烟波轻闪间流出一丝悲伤，“希望恪之日后能够多多照拂熙儿，熙儿这孩子生性玩闹，太不让人省心了。” 与其说是嘱托，倒不如说是托付来的更贴切些，看着面前这位病弱苍白却不失气度的女子，季星阑强忍心里翻涌而上的酸涩，扯出一抹笑道，“太子还小，正是玩闹的年龄，娘娘不必担忧，还有微臣以及各位大臣从旁督促着呢。” “有恪之在，我很放心。” 季星阑拱手却步，行了个告退之礼，在即将离开御花园之际，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搀扶着缓步向寝宫行走的明黄身影，心中百味陈杂。 从御花园到皇上处理政务的宫殿，是由一条布满鹅暖石且与甬道相连而组成的，整个道路异常清静，季星阑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低头思考，直到前面传来一声“阿阑”，她才抬起头来，看着迎面而来的颀长身影。 萧陌夜是在今日一早和贤亲王一起回城的，在汤山养了三日，贤亲王的伤势已趋于稳定，他想要回京休养，所以萧陌夜便作为随行护送。将贤亲王安全送到府后，就受到萧衍的召见，未来得及收拾一番，又匆匆地进了宫，直到现在才从立正殿出来。 为了避嫌，他刻意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就连那一声“阿阑”也是用了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 “你回来了。” 声音淡淡地，表情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高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凝重而又严肃的气息。 萧陌夜隐去了表情，“看你来的方向是御花园，是见了什么人了吗？” “贤亲王怎么样了？”季星阑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已无大碍。” 季星阑点点头对他道，“我还有事要向皇上禀告，你先回去吧，稍晚些我去府上找你。”说完她径直地往立正殿走去。 而站在原地的萧陌夜则眉头紧锁。 “参见皇上。” “是恪之啊，免礼。”萧衍正伏于桌案看着什么，见来人，他合上折子温言道。 “谢皇上。” 萧衍看着她，不只是顺口一提还是有意地道，“阿夜刚刚离开不久。” 季星阑恍若未觉，“微臣在来的路上正巧碰见广安王，听王爷所言，贤亲王的伤势已无大碍了。” “虽无大碍但还是要精心休养，此次王叔遇刺令人震惊，天子脚下胆敢行刺皇室宗亲，实在该死，周玄这个京兆尹朕看他是想做到头了，三日时间竟连个刺客身份都查不出，无用之极!”提到这事，萧衍一改往日的温和，面露不满。 “微臣正是为贤亲王一事而来。” “哦？” 季星阑往前靠近了几步，声音掷地清晰，“关于刺客的身份不是周玄无能查出，而是因为有人极力阻挡。” “有人阻挡？”萧衍眸光一闪，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季星阑如实禀道，而她每说一分萧衍的脸色便阴沉一分“，据微臣得到的消息，刺杀贤亲王一事的主导者，正是郭方。然而现场已死的刺客中未有此人的尸首，不仅如此，在微臣派人寻找此人的过程中发现贤亲王府也在秘密寻找此人。” “消息可属实？” “麒麟十二卫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萧衍冷笑一声，“郭方，贤亲王，看似无交集的两人未想却有如此联系，朕这位王叔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拢紧了五指命令道，“季星阑，朕命你务必在贤亲王之前找到此人。” “臣遵旨。” “还有一事微臣想请皇上答应。” “你说。”说到余事，萧衍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季星阑撩摆跪地，请命道，“请皇上允许微臣教*殿下。” “你想让朕委命你做行儿的老师？”萧衍不相信地问了一遍。 “是的，还望皇上能够应允。” 萧衍紧紧地盯着下方那道身影，看不透表情，许久未有出声。 就在季星阑准备再次出言自荐时，萧衍淡淡开口道，“罢了，原本朕打算任你为太子之师，既然你已有了主意，便好好去做吧。” “谢皇上，微臣定当尽心尽力教*殿下。” 似乎他纵容她的太多，似乎只她的要求他都会同意，而她能做的都有些什么？ 萧衍笑了笑摆手让她告退，那如春风和煦的面庞上，出现了些许疲态。 出了立正殿大门，季星阑松了一口气，在说出自己要做大皇子老师的那一刻，她真的害怕，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为那个女子抱不平，可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没有立场，既然皇后她自己甘愿做一个默默之人，那么她又何必再增加她的痛苦，感情之事向来只有你情我愿，而没有谁对不起谁。 皇上，在你为心中挚爱一往而深时，可有曾记得还有一位女子在你看不见的角落，守护着你所在乎的一切。 “你一直等在这里？”看着本该离去却一直等在原地的人，季星阑不禁惊讶道。 他靠前一步，脸上的担忧之色尤其明显，“你的状态让我怎么放心回府，是心事还是政事，说出来好歹让我定心些。” 抿了抿唇，季星阑迈步向宫门方向走去，“回府再告诉你吧。” 这次他们回的却是广安王府，萧陌夜让人送来一壶热茶，“这是新上的龙井，尝尝吧。” 他并不着急地询问。 季星阑捂着茶杯，并没有急着往嘴边送，她指尖不断地摩挲着杯壁，像是在吸取温暖般，“你可知道淑妃是怎么死的？” 淑妃，萧陌夜很奇怪她怎么会提到这个人，“听闻是在生大皇子时难产而死，你怎么突然提到了她？” 果然他并不知道。 “你觉得皇上对大皇子怎么样？” 萧陌夜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抹异光，“并不亲厚。” 季星阑点了点头，又说出了一个问题，“淑妃在世时，皇上待淑妃怎么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陌夜实在被她弄糊涂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皇上深爱着淑妃娘娘，即使在佳人逝去后也难以忘怀，甚至因为她姓柳的缘故，而对那个家族存在着无限的宽容。那么作为她拼死生下的大皇子，为何他的态度却是不冷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