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公主府(六)
“听说世子爷这次与南国对抗中打了败仗?”阿十正想着自己的事情,忽听到爱羊的问话,吃了一惊,忙抬起头来。 自确定自己就是给沐婉做挡箭牌之后,姑娘再也未曾向她打听过世子爷的下落,而现在这么反常是因为来时欧阳世子的话了吗? 她在世子爷担心吗? 阿十欣慰地笑笑,只要姑娘心里还有世子爷就行,那一切都好办了。她忙不迭地点着头:“是啊,损了一些人马,而且爷他还受伤了……” 爱羊心里一紧,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嘴里就冒出一大堆的话来:“什么?受伤了?伤得严重吗?怎么伤的……”她忽然看到了阿十意味深长的眼神,猛住了嘴。 她脸颊绯红,不好意思了。 阿十与金珠相视一眼,慢慢笑了。 爱羊没好气地说:“算了,你不告诉我我回来问松烟去。” 她快走两步,甩开了她们两个,阿十不满地追上她,还在絮念着:“我说姑娘,你也太没良心了,天天我在你身边伺候着你,保护着你,这一有事情你就找那个脾气别扭的家伙,我可要伤心了啊!”话虽如此说,但她依旧嚣张地笑着,看着很欠扁。 爱羊知道她在笑什么,自君易清离京后,松烟便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她身上,又碍于君易清的命令不敢来李府,只得与阿十见面问问情况,却从不肯进屋子见一见爱羊,这都多长时间了,一直如此。 爱羊也由一开始的努力到现在的无可奈何。 刚才她说去找松烟问情况,实则是撬不出一个字的。 阿十见她无动于衷,仍然埋头走着,只得嘟嘟囔囔、满不情愿地说:“好了。是遭了暗算,被那个乌濯王派去的人给伤的,不过。不算严重,休养一段就会好的!姑娘不用担心。” 爱羊蹙了眉:“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身边的那些黑衣卫呢。都在做什么?难道不是应该保护主子吗?” 阿十撇了撇嘴:“姑娘问我我问谁去啊?这还是松烟偷偷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不知道。” 爱羊沉吟了一会儿,道:“明日早你让松烟与我见一面,我要好好问问清楚。”她声音虽轻,却不容人拒绝。 阿十翻了个白眼,应了,又道:“若是他不愿意见你我可不管。” 爱羊笑道:“你放心。我若是主动要求他与我见面,他必是肯的!”或者说他不敢反抗这样直接的命令! 阿十不懂,问:“为什么?” 爱羊没有回答,保持沉默。 松烟与漆烟在自己面前的态度非常奇怪。但至今她也不知原因。 “阿十,你知道欧阳仁姗的尸体埋在哪儿吗?”爱羊忽然又问。 阿十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尸体?” 爱羊停下脚步,微带急切地看向她:“你知道?”她想弄清楚为什么一听到“尸体”两个字,欧阳澜竟然会那样紧张生气。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阿十脸色变了变,不自然地看向别处:“欧阳仁姗的尸体不是埋在乱坟岗吗?” 爱羊的眼睛眯了起来:“真的吗?” 阿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当然了,我一直听别人这么说的。不过,姑娘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了?”她问。 爱羊眼睛闪了闪,笑道:“只是好奇而已。”她说道:“咱们快走吧。宴会快开始了。” 说着便加快了脚步,阿十心里有鬼,正巴不得她不提这件事呢,也催促着快一些。 她们拐过一条鹅卵石的小道,便看到两个丫鬟装扮的人急急过来:“五姑娘,你在这儿啊,快走吧,宴会开始了,公主正找您呢。” 爱羊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我去那边看景了,倒是看得入迷了,那这就走吧。” 宴会是在公主府的花厅里举办的,座无虚席,爱羊进去的时侯众人已经开始吃了。玉阳公主远远看见她来,就招呼道:“快来坐吧,就等着你呢。” 众人都静了一静,看着爱羊。 爱羊笑着走过去,屈了屈膝,玉阳亲切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这一桌子上都是自己熟悉的人,欧阳仁哲、欧阳澜、汝郡王、君宜卉……君宜卉碰到她的目光,立即鄙夷地哼了一声,转移了视线。 欧阳仁哲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爱羊微微颔首,又望了一眼专注品着酒的汝郡王,越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别愣着呀,快吃,来,尝尝这个小酥rou,我刚尝了,味道鲜得不得了呢!”玉阳公主见她没有吃,便热情地亲自为她夹了一筷子。 爱羊颇有些受宠若惊,但也在心里有了疑惑。玉阳公主忽然对自己这么好,难道仅仅是因为屋子装饰的原因吗? 她坐在玉阳公主的右边,欧阳澜坐在左面,君宜卉紧挨着她,见状,她便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是啊,五姑娘,赶紧尝尝吧,可别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好意。” 爱羊笑着:“宜卉县主也多尝尝。” 君宜卉冷笑:“算了吧,我可不跟某人似的,管着自己吃喝的奴仆被赶了出去,以后又得天天吃残羹冷饭,还不赶紧趁这个机会好好吃个饱,免得回去没饭吃!” 她这是在讽刺爱羊平日里全靠黄嬷嬷私掏腰包养活,这本是一个丑闻,一桌子的人虽都知道,但谁也没有提起过。如今君宜卉当场揭了出来,无疑是给爱羊一个耳光。 顿时,一桌子的人便都看向了爱羊,有目露担忧的,有沉思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只有欧阳澜如没听见一样,径自吃着面前的东西,君宜萱好奇地看着爱羊的反应。 爱羊却笑了一笑,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外之音一样,问:“不知宜卉县主是什么意思?” 君宜卉脸色冷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扯得更大了:“什么意思?我说的难道你不懂吗?还是装着不懂?”她眼中闪过恶意的光芒,刚才玉阳公主对王初珍母女的呵斥让她心中压抑的怒气猛然爆发出来,再也顾不得别的。 汝郡王微皱了眉,低低斥道:“君宜卉。” 君宜卉佯装没有听到。 爱羊依旧温婉笑着:“管着我吃喝的奴才被我撵了出去?这话从何说起?” 君宜卉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少装蒜,你那个黄嬷嬷把你当做宝一样地养着你,你倒好,一见没了利用价值,便冷血地撵她出府,你这样子如毒蝎心肠的女子,也不知易清哥哥看上你哪一点了?” 她本以为爱羊听到这里应该会很生气,或者是恼羞成怒,但相反爱羊笑得更甜蜜了,甚至连声音也变得更加柔和。她轻声说:“世子爷看上我哪一点我想不关宜卉县主的事,对不对?” 她好不留情的话让君宜卉吃了一惊,继而大怒,“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就要站起来。 玉阳公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悠闲一般地冷眼旁观,但无人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耐。 爱羊在君宜卉说话之前率先说道:“还有一点我想澄清,黄嬷嬷不是我的奴仆,她是我的奶娘,没有签契约的奶娘!县主说她是奴仆这点不对!” 她这慢悠悠的又略带讽刺的语气让君宜卉更加气愤,正欲站起来喝骂,但君易锦眼疾手快地拉着她,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要闹了。” 但君宜卉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恨恨地瞪着爱羊:“你戕害家里的嫡子,事后败露又推到黄嬷嬷身上,真是歹毒至极,让人唾弃!” 爱羊愣了愣,倒不是害怕君宜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而是惊讶君宜卉竟然会这么愚蠢,在玉阳公主这些皇亲贵戚的人中把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她完全没有把皇家的威严放在眼里,不,是放在心里。 玉阳公主终于听够了,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厉声:“够了!” 花厅里的人都静了下来。 爱羊默默垂首,不再言语。 君宜卉微微有些慌乱,但还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她说的是事实而已,而且欧阳澜也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李爱羊她没有理由把罪名推到一个无辜的奶妈子身上。 她理直气壮地看向玉阳公主:“姑妈,你也听到我说什么了,李爱羊她给自己的亲弟弟下毒……”但话未说完,玉阳公主便猛地给了她一巴掌,剧烈的疼痛在她脸上散开来,而她因为太过吃惊呆愣当场,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姑妈,姑妈她竟然打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君易锦也懵了,又是心痛又是担忧,慌忙跪下来:“还请姑妈息怒!阿卉只是脾气暴躁,没有恶意的!” 玉阳公主叹了一口气,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威严地看向君宜卉:“你可知错?” 刚那清脆的巴掌声想过之后,花厅的人是完全寂静下来,惴惴地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他们都不知道刚发生了什么让玉阳公主如此震怒,有几个在边上听到的便告诉了临边的人,很快,几乎所有人都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