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心碎的小电花
第二日，日显天时刚过。整个部落都起床了。 说是早起床，更不如说是一整晚兴奋地没睡着。 众人日盼夜盼的摄心仪式，就要来了。 日显天时还没到，大祭司就醒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体内从头到脚的通畅。 “幸好我反应快，喝了巨臭草水，不然，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惨状！” “这个熠啊！幸好我没有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儿，只有一个木讷的傻儿子，要不然，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现在！” 大祭司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对着镜盆梳妆打扮，把他垂在地上的毛发都辫成了辫子。 他嘴里嚼着一块黏糊糊的东西，那是上溪族进贡来的，是上一次摄心仪式中，神民发放的新品种。 上溪人称之为“神美味树胶”。 大祭司津津有味地嚼着那块树胶。 “啊！神食真是美味异常，奇妙异常！” 他啧啧感叹道。 这么小小一块树胶，又白又硬的，没想到有这么好的味道！我们部落的那些树胶，又涩又苦，怎么可能有这般好的滋味！ 呀！这是！这是野莓的味道，多汁的野莓！ 大祭司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了一盆汁水丰富的鲜红野莓，每嚼一下，他的头脑中便出现新鲜野莓汁液四溅的景象。 他的口中溢出大量的唾液，几乎要滴落在地上。 一想到神民上次带来那么多稀奇宝贵的神品，大祭司就忍不住眼红。 作为大祭司，他一向恪守着在摄心仪式中不接受神品的规则。 神品是属于部落人的，而他已经从服侍神中得到了无限的精神上的回报，不应该还需要什么物质上的回报。 可…可是，像眼前的这一小块树胶，带来的愉悦，比盘腿坐在神火前面，几天都听不见神的一句教诲，要来的大多了！ “不对，不对，我不能这么想，这么想太狭隘了！” 大祭司赶紧打住，拍了拍自己的大脸，在心里跟神认了个错。 嘴里的神美味树胶渐渐没了味道，大祭司仍不停地咀嚼，直到一丝甜味也没有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把树胶咽进了肚子。 “啊！真满足啊！” 大祭司心想，那块可爱的树胶会让肚子也变得野莓味四溢吧！ 和上次一样，日上天时刚过，两只巨鹏就出现在了空中。 大祭司器宇轩昂地走到神庙前的草地上，草地上五颜六色的人们，差点亮瞎了他的眼。 他定睛一看，上溪族的人多裸露出鲜亮的洋红色伤口。草汁、花瓣和岩石做成的颜料，将那些伤疤衬托成奇异的形态。 下溪族人穿着染成各种各样颜色的猫皮袍子，脸上用汁水画出密密麻麻的花纹，头上绑着牛角和鹿角，身后粘着动物的尾巴。 猎户族人因为没了光刹严厉的教导，也大胆起来。几个猎户族的勇士全身赤裸，展现着身上的块块肌rou，拿着弓箭，做出撩人的姿态。 一阵飓风卷地，大祭司的头发和胡子一齐飞向空中，把他带得一个趔趄，趴在地上。 “神力啊！霍霍！当真有神力！” 为了防止再次被掀翻，在众人面前丢脸，大祭司索性就趴在了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人们皆跟着大祭司趴在地上，当巨鹏缓缓降落，十二个神民从巨鹏的肚子里钻出来时，人群中爆发出喜悦的欢呼声。 熠从蓬屋的墙缝里向外望，她在寻找小电花的身影。 她在目光所及的视野里搜索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小电花。 小电花到底去哪儿了？ 熠心焦地想，就在她焦急之时，她看见了一头瘦弱的奇异动物。 那动物在地上爬行着前进，额头两侧，两个玉米叶编成的角高耸着，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那动物的身上一片血红，一根长长的木箭，穿过它的身体，看起来它受了重伤，它一点点地向前爬行着。 “那是什么东西？” 熠正想着，那动物回头往她的蓬屋看了一眼。 “啊！小电花！” 熠惊叫起来，她赶忙用手捂住嘴巴，泪水却忍不住地淌了下来。 虽然她知道那只是小电花的造型。她一定是用树胶和黏土把两截树枝分别粘在背上和腹部，做出被木箭穿心的造型。 可熠的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为了爷爷，为了能拿到万能丸救爷爷，小电花拼了！ 她仿佛看见小电花用因劳动过度而长满茧子的双手，支撑住瘦弱的身子，一点点向前爬。 她心里清楚，今天一整天，小电花都将这样艰难地爬行。 她的小手要爬过铺满碎石的神道，也要爬过荆棘丛生的山丘。 “小电花加油！” 熠在心里呐喊，她多想自己能在现场，能助小电花一臂之力，如果她能拿到万能丸，她就会送给小电花，让她赶紧去救爷爷。 和往常的被动不同，这一次小电花抢在众人前面，主动爬到了神民面前。 她的脸做出狰狞痛苦的神色，好像被木箭穿透的身体疼痛异常。 这精彩的表演让族人望而却步，纷纷跟在后面，惊叹小电花独特的造型。 可是神民却没有看见一般，从小电花的面前直接绕了过去。 反而对着小电花后面一个装扮成巨蜥，毫无新意的大个子男人，频频摄心，丢给他许多神品。 熠认出那大个子男人是上溪族的电熊。 电熊身强体壮，传说他常常偷吃死人的尸体，很是骇人。 电熊被神品激励，当即站了起来，对着神民拼命甩动身后的大尾巴，仰头向天，嚎叫了几声。 一个神民将一小粒白色的东西放进了男人手里。 “天哪！万能丸！那是万能丸！” 人群中发出惊叫。 没想到这次摄心，也有万能丸，更没想到，今天的万能丸这么快就被发放了，而且怎么发给了投机取巧的电熊。 小电花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她眼睁睁地看着万能丸落入了别人的手中。 她命令自己不能哭，眼泪会把脸上血红的染料洗掉的。 那些染料是她昨晚一夜没睡，冒着被大祭司惩罚的危险，一个人偷跑进森林里摘焰灵花瓣做的。 昨天晚上，当她一个人在森林的时候，她常常听见周围有奇怪的声音。 她心里害怕，头上一直冒汗。 她知道那些声音可能是福萨的脚步声，或者更可怕的，巨蜥的脚步声。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一直到那些声音远去，才发着抖，站起来，继续寻找焰灵花瓣。 昨夜的月光稀薄，小电花的手被树上的刺扎得到处是伤。 但是她不在意，只要能救爷爷，就算失去双手，也没什么的。 小电花毫不气馁地跟在神民身后，用红肿受伤的小手撑着地，一点点向前爬，只要万能丸还没给尽，就还有争取到的机会！ 爬了好久好久，小电花感到手掌钻心地疼。 她低头一看，手掌的皮全都磨破了，鲜血淋漓。 她没有哭鼻子，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就赶紧又往前爬，靠近神民一点，再靠近神民一点，生怕错过了万能丸。 那一天没有特别的仪式给神民观赏。 日尽天时到来的时候，神民坐着巨鹏离开了。 小电花坐在地上，哭得很伤心。 熠冲出圆蓬屋，坐在小电花身边，也流下了眼泪。 小电花的两只小手被磨得一塌糊涂，皮和rou被血粘在一起，十个指甲有五个在往外渗血。 小电花不明白，为什么神民突然就不喜欢她了？ 为什么她坚持了一整天，忍着钻心的疼痛，神民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身旁是欢歌笑语的人们。 那么多拿到了神品的人，开心地聚在一起，吃着猫rou，跳着舞。 而小电花的世界一片漆黑。 神民又给出了三颗万能丸呢！整整三颗！ 可她一颗也没有拿到。不要说万能丸了，就连神品也寥寥无几。 “熠jiejie，小电花是不是很笨！很蠢！为什么我要做出这么傻的造型，神民不喜欢我！他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小电花用受伤的小手捧着一小包神美味甜粒，那是她今天唯一的获得。 而其他部落人手上都捧着两三包神品，笑得很开心。 “小电花，别难过了！这是神美味甜粒呢！爷爷最爱吃的！” 熠试图让小电花开心起来。 岂料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小电花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爷爷…爷爷从今天早上，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爷爷！爷爷！小电花好害怕！小电花不要爷爷死掉！” “小电花……” 熠捧起小电花混着泪水和颜料的小脸。 “熠jiejie答应你，一定会帮你弄到万能丸的！好不好？” “熠jiejie……这是真的吗？” 小电花的双眼瞬间放出了光芒。 “熠jiejie怎么会骗人！” 熠假装轻松地说。 “哗”的一声，小电花跪在了地上，把头狠狠地磕向地面。 “熠jiejie大人！小电花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只要你能救救爷爷！” 在那天，月显天时之际，熠暗暗下了决心。 “无论如何，我都要帮小电花拿到一颗万能丸。首先去跟今天拿到万能丸的三人谈谈，看看能拿什么交换……” “如果谈判失败的话，下一次摄心仪式，我一定要参加！” “我要亲自去给小电花讨来一颗万能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