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秋月寒江(十)
拜谢:蓝鸟vs云边,飘舞的阳光的评价票,拜谢书评区留言鼓励的各位好友们,拜谢推荐收藏和点击的各位好友,长揖拜谢!祝大家一切顺利! . 郭威声如洪钟:“不知是何方贵客,在我地抒发宏图大志,为天下苍生慨叹呢?” 杨溥自是不敢与郭威亮明自己的身份,这要是说了,郭威一句话,你一国之君,应该通过正常的程序,递上要来出访的官文。你着便服,还隐藏身份,带着刀枪剑戟,跑到我们这儿干嘛?是刺探情报还是欲行不轨? 郭威骑马立在山坡上并不准备下来,杨溥和徐知诰等人有些进退两难。 徐知诰说:“这位官爷,我们只是到晋地经商的商人,见青郎山风景优美,特在山中流连,感慨中原风光旖旎,美不胜收!” 郭威冷笑道:“若是如此,还是请诸位早些回去吧,这片草甸是放牧的牧场,那位老mama是帮我们照管牛马的。如今正是雨季,多山洪暴发,倘有不测,我等概不负责。”说完领着士兵走了。 杨溥等人见郭威的部队慢慢消失在山路上,他一步上前站在溪边:“永安公主,我们也不必再兜圈子了,请把那半块羁縻交出来。”说着话,他从怀中拿出那半块羁縻。 那妇人看了一眼,依旧不忙不慌:“哦?羁縻只有一块,这齐王与南吴的君主都在,我该交给谁呢?” 杨溥看了眼徐知诰:“自然是交给天下之王咯!”徐知诰低眉顺眼一施礼:“那是自然!” 妇人冷笑道:“天下之王,我只知道这天下如今张王赵李,各个说自己是真命天子,我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原来天下这么多的真龙啊!” 杨溥一皱眉,阴鸷一笑:“听闻永安公主智勇不输男儿,当年杀了自己的丈夫,失了女儿也不愿将羁縻交给朱温。朱温的一群乌龟儿子,最后手足相残,杀父弑兄,到底也没能保住江山。” 那妇人笑起来:“哈哈哈,杀父弑兄,谁的王位不是森森白骨,累累血债?南吴君主的王位就干净么?” 徐知诰说:“永安公主蛰伏于此,怕也是等待时机呢吧!” 那妇人道:“我一照管牛马的老妇,能等待什么时机?” 徐知诰刚要说话,杨溥伸手拦住他:“朕瞧着公主是在等人?” 妇人问:“老妇在等何人?” 杨溥阴鸷笑道:“在等她。”说着往身后一指,众人忙回头看,只见山路上一辆很小的马车正嗒嗒嗒的跑过来。 藏在山上正在俯瞰草甸上一举一动的佑仁和章楠互看一眼:“会是谁?”章楠摇摇头。 马车缓缓停在草甸上,车帘一挑,一位年轻的女子被搀扶下来。章楠一惊:“乐阳!” 佑仁问:“她怎么会在这儿?”章楠也很吃惊:“你不是派人将她接走了吗?”佑仁很懊恼:“哎呀!糟了,怕是让杨溥抢先了一步。” 乐阳公主望着小溪那边蒙着面的妇人,热泪盈眶。杨溥牵着乐阳的手:“永安公主,朕感念你们母女分别二十年,特将渺儿带来,与公主团聚。”乐阳轻声的叫了一声:“母亲!” 那妇人明显的一慌,往后退了几步。乐阳扑倒在小溪边:“母亲,我是渺儿啊!” 杨溥阴沉笑道:“朕有许久未曾看到合家团聚的感人画面了,公主,那半块羁縻放在你那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交于朕,从此以后你们也能母女团聚了。”那妇人扶着门框,紧绷着身体。 她点点头:“好,你先将她送过来,羁縻我自会给你。”杨溥一挥手,上来两个人,抬着乐阳淌过碧溪。 那妇人一把将乐阳护在身后:“你们等着!”说完拉着乐阳进了小院。徐知诰问:“她会不会耍什么花招?” 杨溥冷冷的摇摇头:“这儿就像是一个孤岛,她能耍什么花招。”他略一偏头:“弓箭手呢?”一人上前一躬身:“主上放心。” 那妇人领着乐阳回到院子里,她抬头冲着山上的章楠与佑仁做了一个手势。佑仁回身对身后的军士说:“开闸!”军士答应了一声,跑到上游泄洪闸旁已经准备就绪的郭威身旁,郭威一挥手,四五个军士合力拉起胳膊粗的大绳,耳边洪水如野兽一般的咆哮,仿佛被拦在圈里的猛虎蓄势待发。 杨溥与徐知诰听见远远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正纳闷,院门一开,妇人一扬手,杨溥一接,果然,写着“縻”字的半块羁縻。 妇人关上院门,拉着乐阳打开院子后门,一路狂奔到悬崖边,她弯腰拨开绿植,一个硕大的竹筐。她看了乐阳一眼,轻声说:“上去吧!”乐阳看不清楚她是谁,但听了她的声音说:“你是蓝衣?” 蓝衣不说话,扶着乐阳进了竹筐。她伸手拽了拽粗大的草绳,山上的几个军士合理转动滑轮,竹筐开始缓缓上升。 耳边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大,徐知诰惊叫:“不好,他们在泄洪。”杨溥忙将两块羁縻揣在怀里,往高地走,山上的洪流如猛兽一般狂奔而来,瞬间白浪滔天。 杨溥一回头,看见绝壁上徐徐上升的竹筐,他一边狂奔一边喊:“给朕射下来!”众人簇拥着徐知诰和杨溥往高地跑。 几名弓箭手从车下抽出弓箭,搭弓上箭对着徐徐上升的竹筐一阵猛射。蓝衣护着乐阳躲在筐里,山上的章楠和佑仁满脸的紧张,他们合力快速的转动滑轮,想更快一些。竹筐因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吱吱呀呀,晃晃悠悠。 洪水自山谷里一泻千里,势不可挡,倾泻而下,草甸一片汪洋。众人声声惨叫,瞬间被洪流吞没,杨溥一慌被一个浪头打进洪水了,身旁的徐知诰也落水了,杨溥感觉自己被人搡了一脚,伸手一摸,羁縻不见了。 杨溥呛了好几口水,被冲出去好远,他心一凉:“完了!”正这时,一个伸出来的粗大的树枝挡住了他,徐知诰也被树枝挡下来。几个侍卫从水里钻出来,连推带拉的将他们推到岸上。 悬崖边,绳子被射中了,章楠和佑仁使劲转动滑轮,绳子快断了。章楠趴在悬崖边伸出手大喊:“蓝衣!” 蓝衣摘掉帷帽:“章楠!”乐阳也抬起头,蓝衣将乐阳扶起来,冲着章楠喊:“带她上去!”乐阳看了眼蓝衣,蓝衣冲她点点头:“别怕,他会拉住你的。”乐阳伸出手,章楠拽住她的胳膊,乐阳惊叫一声,章楠一使劲,将乐阳拽了上来。 他伸出双手:“蓝衣!”蓝衣刚一伸手,绳子断了,蓝衣惊叫一声,伸着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只一瞬,她嘴角竟漾起坦然的笑,断掉的绳子带着竹筐快速坠下悬崖。 章楠凄怆惊喊:“不!”耳边隐约听见蓝衣喊了一句:“好好待她!”章楠心里的弦断了,他额头青筋暴露,赤红双眼,眼见着竹筐落到湍急的洪水里,瞬间没了踪影。 章楠凄厉大喊:“蓝衣!”佑仁听见喊声跑过来,章楠纵身跃下悬崖,佑仁一把拽住他的脚,章楠被倒挂在悬崖边,他疯了一样怒喊:“你放手,我要去救蓝衣!”郭威带着人也到了,几个军士合力将章楠拽了回来。 佑仁对郭威说:“蓝衣落水了!”郭威一听大惊,赶忙派人到下游去找。章楠红着眼睛爬起来跟着一起去,洪水过后,水逐渐平静,下游河湾处飘着数十具杨溥和徐知诰随从的尸体。 章楠赤红着眼睛,扑到水里,到处找,声音已经完全嘶哑,手上、腿上被树枝砺石划的鲜血淋漓。他完全顾不上,一路走一路喊,一直到天完全黑透了,章楠扑通一声跪在岸边,凄声大喊:“蓝衣!”绝望悲切的声音,牵肠绞肚,撼天震地,回到大营,章楠完全崩溃了。 佑仁愁眉紧锁,郭威坐在大帐里吩咐一定要找到。他派出去一百名士兵,延续了下游五十里的搜寻范围,一直找了五天,无功而返。 章楠跟着这一百名士兵不眠不休,回到大营后,他眼窝黢黑,双颊深陷,面如死灰,通红着眼睛看着佑仁,说了一句:“我再也没机会了!”说完一头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