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千里尽读君，故人不再阑珊处（三）
易州城主府，巍峨的围墙给人一种淡淡的压抑之感，陆凡抬头望着眼前的大门，此刻的他，一身粗布衣裳，看上去就像一个平常百姓，如果不是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怕早就被看门的天师给赶走了。 “兄弟，你可知道，这城主府中住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守门的天师闲来无聊，拉着陆凡聊天。陆凡托两名守门天师中的一位将自己的信送了进去，此刻剩下的一名天师就好陆凡攀谈起来，由于不知道陆凡的身份，加上陆凡和他一样都是风月天师，守门的天师对陆凡十分的友善，不一会儿，就兄弟兄弟的叫了起来。 陆凡打扮的很平常，看不出他的身份，也很容易聊起来。 “嗯……”陆凡不置可否的点头，他只是微微一笑，城主府中的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也不愿多语，此刻的他的心思全部都在青雪身上，不知道青雪上的重不重，伤在了哪里。 那人见陆凡不回答，以为他不知道，有些得意的说道：“要知道，这里面住着的，都是大人物，仅仅二幻天师就有七八位！” “哦？”陆凡转过头来，第一次看这眼前的天师，七八位二幻天师，难怪在他来到这扇门之前，就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 “那，都有哪些人呢？”陆凡第一次开口问道，那名天师以为陆凡吃惊了，有些自得道：“除了我们城主萧大人，还有升月尊者，玄月尊者，傲月尊者，易州城主，还有萧家的太上长老，最后还有一位新近的弟子，就是那位玉三角之一的云贞师姐。没想到，她还不到三十吧，就成二幻天师了，想我都快四十岁了，还是个九幻天师，所以只能来看门了。” 陆凡点了点头，他没想到此刻城主府中，竟然聚集了风月超过了三分之一的二幻天师，就连他的师父也在这里。 “我说小兄弟，看你年龄不大，就已经是风月天师了，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吧！”守门的天师似笑非笑，陆凡望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自从十六岁那年自己臻入风月天师那一日起，自己的容貌就一直留在了十六岁，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但是眼神中的沧桑，却不应该是十六岁的孩子该有的。 见陆凡不回答，守门的天师也不再问了，这时，之前进去通报的天师出来了，守门的天师笑骂道：“你怎么才来，怕是要把小兄弟等急……”话还未说完，他就愣住了，双眼瞪得老大，下一刻，“噗通”一声半跪下来，恭敬道：“见过城主大人！”说完，还暗暗的拉了拉陆凡，示意他跪下。 此刻，如果说陆凡最不想见的人是谁，就是眼前的此人了。 萧翰林。缓缓的走出来，没有看跪下的守门人，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陆凡，陆凡也是凝视着萧翰林的脸庞。 两个月不见，萧翰林似乎苍老十岁一般，脸上写满了疲惫，目光也涣散了不少，让陆凡吃惊的是，修为高深如萧翰林，鬓角已经微微花白！ 沉默，在两人之间默默的蔓延。 守门的天师见陆凡还在发呆，以为他是吓得，不断的扯着陆凡的衣角，要他跪下。 陆凡却没有理会，还是一直望着萧翰林，他本该恨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老师，是他，弃老师于不顾。陆凡也想过，再一次见到他时，要狠狠的揍他一顿才解气，甚至，辱骂他的言语，也在脑海中想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到了此刻，陆凡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到萧翰林这一刻，他突然感觉一阵阵酸意，眼角微微的发涩，他想哭，好想哭。此刻他发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师兄，此刻真的已经老了。 他怎么忍心去斥责他，怎么可以去斥责他？ “你……”最终，还是萧翰林先开口了，“终于回家了。” 回家了！陆凡只觉得脑袋中一阵轰鸣，回家了，这三个字，宛如惊雷，轰击在陆凡的心尖。原来，不管他流浪到哪里，只要有萧翰林在的地方，都是家！ 终于，陆凡再也忍不住了，缓缓的跪下来，低着头，跪在萧翰林面前。啜泣道：“是的，翰林哥哥，你最不听话的小师弟，回家了……” 萧翰林的身躯也是一阵阵的颤抖，不管陆凡身边守门人诧异的眼光，上前扶起陆凡，与陆凡四目相对，萧翰林似乎想要从陆凡的眼中看出什么。但是，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沧桑。最终，他微微一笑，拍着陆凡的肩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萧翰林笑了，真心的笑了，那一刻，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担忧，爽朗的笑起来。 陆凡愣了一下，终于知道，萧翰林对自己的关心，这一刻，就算还恨着他，这恨，也被萧翰林的爱给化解了。眼角微微的泛红，他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萧翰林都不会在乎。对于萧翰林来说，陆凡就像是他的孩子，哪会有父母怪罪孩子的时候？ 萧翰林拉起陆凡的胳膊，笑道：“走了，大家知道你回来，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的。”说完，就要拉着陆凡往里走。却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叫声从身旁传来，这一声叫声，如杜鹃啼血。在陆凡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面前就是奈何的尽头，此生你最后一次回眸，你想看到那一个人，又是谁？ 陆凡蓦然回首，只见一袭青衫，隐约的在眼前浮现，绝美的人儿，就像飞燕凌波，御风而来。 是谁，望穿了奈何都不愿放下？又是谁，苦苦等待，只为了他的出现。又是为了谁，忘却了温柔乡，只身归来，不惜伤了另一个人的心？ 那一年，那爬上了风月圣殿，不为朝圣，只为了追随她的足迹。 那一年，力抗炎龙，不为生还，只为了触摸她温柔的指尖。 相伴一生而不变心的人儿啊！二十年的光阴，诠释着他们的牵挂，见证着他们的爱恋！ 青雪！这个在梦里都忘不了的女子，终于，有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雪儿……”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咙中，最终，只化为了一声深情的呼唤。 “小凡！”青雪娇颜上滑下了两行清泪，那一刻她娇呼一声，如同乳燕归巢，扑入了陆凡的怀中！ 陆凡心中一迷，分开两个多月，除了两人进入月仙池修炼外，他们从未分开过如此长的时间。短短两个月，对青雪来说，就像渡过了两千年一般漫长。陆凡仅仅的抱住青雪，那一刻，他只想用自己的躯体去安慰她，去温暖她。 …… “不肖徒儿，见过师傅，师娘。”陆凡伏在地面上，深深的叩首，在上手，是青剑和林雪雁。 青剑的脸色不是很好，倒是林雪雁一脸温柔的看着陆凡，亲手扶起了陆凡，四处打量着陆凡，直到陆凡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摸了摸陆凡的脑袋，柔声道：“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陆凡摇了摇头，恭恭敬敬的站在林雪雁身边，林雪雁见他摇头，笑骂道：“还不承认，你还想瞒着师娘不成，你看你自己，都憔悴成什么样了。”说完，林雪雁轻轻按了按陆凡，让陆凡坐在自己的身边。还般陆凡整理一下杂乱的衣角。柔声道：“小凡，六岁的时候，你就跟着我们了，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从你回来，我就知道，你神色不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告诉师娘好不好？” 陆凡内心一震，看着林雪雁那一双温柔的眼睛，他差点脱口而出就说出了墨舞的事情，但是很快，他就克制住了自己，还撇了撇身边的青雪，最后摇了摇头。林雪雁还想再问，青剑却道：“算了，别问了，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心事，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难道能管他们一辈子？” 林雪雁想一想也是。于是也就不问了，而是看了看依偎在身边的青雪，又看了看陆凡，笑道：“小凡，你不在的这些天里，雪儿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凭空消瘦了不少。” “娘……”青雪白了林雪雁一眼，没好气的娇呼道。林雪雁失笑，“好啦，好啦，就你害羞，就你害羞，前几日可没见你这么害羞过。” 青雪小脸羞红，将脑袋埋在林雪雁的怀中。 陆凡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一阵温馨。此刻他们正在一间厅堂内，静竹园的弟子们都在座，此外，青山的身边还多了一位绝色女子，陆凡后来才知道，次女子是神木天都的一位尊者的女儿，已经嫁给了青山。 此刻看到青雪害羞的样子，她笑起来：“早就听相公说过，雪儿调皮可爱，今日才算是见到了。”青雪瞪了她一眼，叫道：“清儿jiejie，你也打趣我。” 柳莹站起来，含笑道：“木清师妹可没有乱说，你小时候可算是调皮了，现在好了，有人能管住你了。”说完，似笑非笑的看向陆凡，“你们都是在我眼皮子地下长大的，要不是我……嘻嘻，你们可要好好谢谢师姐我哦。” 青雪当然知道柳莹指的是什么，小时候，她贪玩，何奈林雪雁看的紧，每一次，偷偷带着陆凡跑出去玩，都是柳莹帮她圆谎，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和陆凡的关系如此的好。但是这些，是不能让林雪雁知道的，于是连忙道：“这是当然，雪儿是不会忘了师姐你的好的。” “你们这些孩子，又在打什么哑谜？”林雪雁没好气的说。青剑白眼一翻，看样子就不想多话。这时，萧翰林开口了。“师傅，师娘，既然小师弟已经回来了，你们正好也在，我们何不将小师弟和小师妹的婚事给办了。” 陆凡和青雪一怔，相互对望一眼，青雪俏脸一红，低下了眼眸，一双大眼睛中如梦似幻。相比于青雪的害羞，陆凡的内心不知为何却泛起一阵阵苦涩。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萧翰林。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小凡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品行如何我们都知道，我很喜欢，你觉得怎么样？”林雪雁对着青剑说道。 青剑本来是闭着眼睛假寐的，听到妻子的一句话，才睁开眼睛，看了陆凡一眼，冷哼一声，道：“便宜你这臭小子了。”说完，竟然也笑了起来，看来他也是挺满意的。 见到丈夫首肯，林雪雁这才放下心，对着陆凡笑道：“小凡，你父母早亡，我们权且厚颜当你的父母了，帮你定下这门婚事，你可愿意？” 这是明知故问，所有人含笑望着陆凡，只要陆凡同意，那么他就可以迎娶青雪进门了。 然而…… “我不愿意！”陆凡开口道，眼中一片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