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功成岂在多杀伤
陆凡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窗外刺眼的阳光已经照射进了房间内，眯上眼睛，陆凡抬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目，不被这刺眼的眼光照射。 “我睡了多久了？”陆凡迷迷糊糊的揉着自己的额头，想起来，虽然战败了赤清，但是自己也是透支了全身的气力，将一切的事宜都嘱咐云贞之后，自己就去休息了，可是没想到的是，自己几乎是倒头便睡，再一次醒来时，陆凡清楚，恐怕已经是第二日了。 “不知赤川投降的事宜云贞处理的怎么样了？”陆凡脑海中想到，自己已经下达了命令，不许乱杀城中一人，此刻云贞等人应该接手了整座赤川城了。想到这里，陆凡不禁想起赤清，这个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赤川少主，此刻给他留下的深刻的印象，此人虽然气势上咄咄逼人，但是在陆凡看来，此人是真英雄，真豪杰。 四处看着不熟悉的房间，陆凡叫起来“有人吗？” 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一人，青衣彩袖，眉目之间流露出的英气也是那么的不凡。明目皓齿，顾盼生辉，随着这女子进来，陆凡眼前一亮，喜道：“雪儿，你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青雪，看到陆凡已经起床，青雪脸上也是挂上了笑容，“赤川城已经开城投降了，我怎么不能进来？” “赤川开成投降了？”陆凡诧异的说道。看着青雪那纯真的眼睛，知道她是不会和自己说谎的。陆凡叹息道：“投降了就好，可惜了赤清，他是一个真的英雄……” 青雪却是低下了脑袋，显得有些沉闷。心细的陆凡怎么会发现不了青雪的异样，开口问道：“怎么了，雪儿？” 青雪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但是当陆凡问起的时候，青雪只是微微的摇头。“没什么，只是这几日有些累了。” 陆凡没有起疑心，看着青雪在自己的身边坐下，陆凡心中有着隐隐的痛楚，青雪此刻的脸色略显苍白，不知是近日来的cao劳所致，还是对自己的担忧所致。但是不管如何，都是自己欠她的。 “雪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轻轻握住青雪那柔嫩的小手，陆凡小声的说道。青雪俏脸微红，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我不苦的……”但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因为在陆凡那纯真的目光中，她觉得自己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低下脑袋，青雪只是感受着陆凡身上散发的淡淡的男孩子的味道，那是她十几年来最熟悉不过的味道，但是冥冥之中，这种气息似乎和自己的命运有联系在了一起。 “雪儿，你变了。”陆凡皱眉道，青雪也是皱眉。陆凡抬手，缓缓放在青雪的肩上。“你变得沉默了，也学会了忍受。你不再活泼，也不再爱笑了，师姐，你真的变了。” 青雪突然间怔住了，望向陆凡，她的心中在扪心自问。“我真的变了吗？”青雪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真的变了，原本的她，本可以很出色，但是她选择了在陆凡身后，默默的支持他，她甘愿被别人当做是他的影子，是他的附庸，她也无怨无悔。 陆凡似乎看出了什么。抬手抚摸着青雪的俏脸，说道：“我不喜欢你这样，我更喜欢那个聪明活泼，爱笑爱闹，胆大妄为的是师姐。” 青雪愣住了，错了吗？真的错了吗？原来，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青雪低下了秀丽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就在片刻之后青雪突然嫣然一笑：“好啊，连你师姐都敢教训，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说完拧住了陆凡的耳朵，笑骂道：“下一次看你还敢不敢一个人跑出去，怎么，很有能耐是不是？还想劝降别人，我看你没把小命搭上去就不错了！” “哎哟，师姐……轻点……哎哟，别啊，你还是变回去吧！啊……” “小凡，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和你说说了。”松开了陆凡的耳朵。看着脸色变得严肃的青雪，陆凡知道接下来的事情非同一般。 似乎在斟酌怎么说，最后，青雪无奈的叹气道：“小凡，云师姐将两千赤川守军禁锢了起来，今日，恐怕要将他们尽数屠杀了。” “什么！”陆凡此刻脸色骤变，“屠杀！云贞她敢！我下了命令，凡是投降者，一率不杀！” “怕她是敢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云贞不敢做的事情了？”青雪愁眉道：“昨天你不再场，云贞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所有降军关在了瓮城之中。” “荒唐！”陆凡拍着桌子骂道：“你们怎么不阻止她？” “阻止？”青雪苦笑了一下，“我是想阻止，结果我被云贞赶来看着你。季师姐想阻止，被云师姐赶出了赤川，此刻正在城下扎营。雷夜想阻止，紫雳一个眼神他就不敢说了。郭师兄站在云师姐那边，雨化蝶和宁师姐也不敢对云师姐说什么，只能任由云师姐作为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陆凡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云贞她就是个蠢货，她如果把这些降军都杀了，以后谁还敢投降于我们。”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天歌踏月剑，陆凡在青雪错愕的目光中踢开了房门。“走，我去看看！” 赤川瓮城中，两千烈焰幻师和十几位烈焰天师正严阵以待，在城墙上，风月幻师们将他们包围，早已拉满了弓弦在待命。 “云贞！你到底想怎么样？”凌飞站在一众烈焰幻师身前，指着城上的云贞大骂道。“我们已经尽数投降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云贞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我已经给了你们最后的退路，要么你们自废修为，要么，全部死。” “休想！”凌飞还没开口，一众烈焰幻师纷纷怒吼起来。云贞脸上杀意闪现，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云贞此刻已经动了杀心！ “所有人准备。”云贞缓缓抬手，风月幻师们缓缓拉满了弓弦。只要云贞一声令下，就能将这里化作修罗杀场。 “住手！”就在云贞将要下令屠杀之时，陆凡的怒喝声从天边传来，眨眼间，陆凡就来到了云贞身边。“云贞，我以天机营主帅的身份命令你，立即住手！” 云贞只是淡淡的瞥了陆凡一眼，没有理会。却在这时，瓮城中的烈焰幻师纷纷叫了起来。“陆凡！你这个骗子，你答应过少主不伤害我们的！你出尔反尔，你！你不得好死！” “陆凡！你这个无耻之徒，我赤川少主竟是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上，上苍不公啊！上苍不公啊！” 一时间，诅咒声，辱骂声，都在烈焰幻师中响起，有些辱骂声甚至不堪入耳。陆凡听在耳中，痛在心里，他伏在城墙上，高喊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呸！”一个烈焰幻师朝着陆凡啐了一口，虽然根本吐不到陆凡，但是片刻后，烈焰幻师纷纷效仿，一时间所有的烈焰幻师都朝着陆凡吐口水。陆凡不得已缩回了脑袋。云贞此刻淡然道：“怎么，你还想保他们？” 没有回答云贞的话，陆凡吼道：“给我把所有人都撤了！”怒吼声震天响，竟是将吵闹的烈焰幻师们都惊呆了。 云贞转过目光，冷冷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可留！杀！” “云贞！”陆凡怒发冲冠，转身指着身后的一众风月幻师吼道：“我看谁敢放箭！” “啪！”一声轻响响起，刚才还怒发冲冠的陆凡突然瞪大了眼睛，缓缓转回来，盯着云贞。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敢打我！”刚一说完，陆凡就软到在地。云贞不顾情面，一把拎起陆凡的衣服，把他拎到城墙上，将他的脸朝下，说道：“你自己看看，这样的人，我们能招降吗？” “放开他！”青雪刚刚赶来，看到云贞将陆凡压在城墙上，顿时大怒，一掌就劈向了云贞。 “滚！”云贞冷喝一声，反手一袖，竟是将青雪抽飞。“放箭！”云贞冷喝一声。 “是！”风月幻师领命，再一次拉满了弓弦。 “不可以！”陆凡此刻面朝下，看到瓮城中的那些烈焰幻师，此刻他们眼中都是充满了决绝。凌飞怒喊道：“风月天都背信弃义，少主的牺牲毫无意义！可恨啊！我们宁愿战死，也不降他们！” “对，宁愿战死，也不降他们！”烈焰幻师随着凌飞怒喝。 “弟兄们！你们怕死吗？”凌飞站到了最高处，“反正左右是死，倒不如拼死一搏，也不能让风月天都的狗杂种们看扁了！” “战！战！战！”随着凌飞的鼓动，所有的烈焰幻师都是站了起来，他们被缴了武器，此刻，他们只剩双手。 “看到了吗？”云贞冷笑道：“这就是你要救的人们，我相信，如果今日不除了他们，它日必将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陆凡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眼睁睁的看着下面的烈焰幻师，他们将手臂挽在了一起，他们敢于面对死亡，敢于面对风月幻师那如同森林般的箭矢。此刻，陆凡哭了，两行清泪滑落，滴了下去。 “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大家！”陆凡嘶吼着，对着下方的烈焰幻师们嘶吼着，此刻，他恨云贞，恨不得将云贞活剥了，但是，他此刻反抗不了，且不说云贞的修为远远高于他，但是这城楼上的幻师，都是云贞的部下，自己的天机营，此刻无一人在场。青雪缓缓的爬起，云贞那一袖竟是包含了九天风月剑气，青雪此刻被云贞封住了修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贞将陆凡压在城楼之上。 “要想当好统帅，必须要真正的见过杀戮。”云贞冷冷的说着，“以往的你，根本就没有见过多少杀戮，今日，你就好好看看！” “疯子！你这个疯子！”青雪怒喝着，一双抓着青锋雪舞剑的手都微微发白。云贞没有理会青雪，而是下令道：“放箭！” 一场惨烈的屠杀此刻在赤川瓮城中进行，一千风月幻师对着两千投降了并且放下武器的烈焰幻师们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最后，每一位风月幻师都杀红了眼，他们不断的放箭，若是有没死还在扭动的烈焰幻师，都会被射成刺猬。 惨烈的叫声，不断的冲击着陆凡的耳朵，云贞将他死死的压在城墙上，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些鲜活的生命是怎样一个个倒在箭矢之下的。 每一支箭矢，都射中了烈焰幻师，他们惨叫着，挣扎着，殷红的鲜血喷洒而出，他们互相踩踏，将自己以前的战友踩成了rou泥。残肢断骸满地都是。陆凡清晰的看到，凌飞怒目睁圆，身中数十箭，可是依旧不屈的站立着，他死死的盯着陆凡，就像索命的厉鬼一样。陆凡嘶吼着，嚎嚎大哭，可是云贞却是不为所动，任凭陆凡如何挣扎，都是死不松手。 屠杀还在进行，渐渐的鲜血流了满地，渐渐汇成了一条条小溪，在瓮城中蔓延……成了一条条小溪，在瓮城中蔓延…… 直到没有一个活口，云贞才将陆凡拉了回来，丢在身后的地上，“战争必须要死人，记住，我们是在烈焰境内，稍稍的心慈手软，都会带来灭顶之灾。”云贞停顿了一下，最后叹息道：“既然要建立大功绩，又岂会在乎这些杀戮？” 陆凡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他的双手仅仅的攥紧，指甲陷进rou中。最后，他用一种几乎嘶哑的声音低吼道：“云贞，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随时恭候。”云贞美丽的眼中没有丝毫情感。但是就在这时，她的脸色突然变了。回头看去，天际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红衣女子，此刻，她正一脸震惊的看着被屠杀殆尽的烈焰幻师，最后，她的目光转向了云贞，云贞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陆凡。 墨舞！ 此刻她的目光也是转向了陆凡，最终，她用颤抖不已的声音说道。 “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