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女舞起青锋雪
陆凡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睡梦中过了“半月湖”了，幸好他是小孩心性，倒也不觉得太过于失望，反倒是兰冰，一直闷闷不乐。马车吱吱呀呀的又行驶了一盏茶时间。才停顿了下来。 抱着陆凡从车上下来，兰冰抬目望去，眼前早已是一片朦胧，氤氲的雾气弥散在林间，恍惚中似有白猿青獐穿梭其中。另一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位白衣男子，衣冠胜雪，均是俊俏少年，背负长剑，背上露出五色剑穗。 或许是年轻人的关系，兰冰更愿意接近他们，兰冰来到两人面前说道：“两位大哥，不知现在我们身处何地？” 两位少年转过头来，看了看兰冰，也看了看陆凡，然后其中一人笑道：“这里已经是天都的山门了，再往前就要进去天都了。” 兰冰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已经快到了，谢谢两位大哥，不知大哥贵姓？”兰冰微微一笑，虽然只有十四岁的她，却也出落的十分美丽，嫣然一笑的她，虽不说倾国倾城，却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两位少年呆了一下，刚才回答的一位少年才尴尬的笑道：“贵姓算不上，在下秦禹，这是我的师弟林燿，拜在恩师青幻座下。” 兰冰点了点头，说道：“青幻真人，傲月殿四长老，修为高深，师兄有此名师，他日定当名扬天下！” 秦禹含笑摇了摇头，“师傅他老人家道行高深，我之所学不及他老人家之一二，况且恩师座下资质在我之上者比比皆是。名扬天下，在下是万万担不起这个重任。”秦禹似乎自嘲的笑了笑，“在下此来，是为了接引王前辈的，顺路可以为诸位介绍一下沿途的风光。” 兰冰怔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那有劳大哥了！” 秦禹点了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却听王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冰儿，别再为难你秦师兄了。”说完，转身对秦禹道：“还麻烦师侄引路。” 秦禹谦虚的点了点头，挥袖前指，“王前辈，请！”王刚点了点头，负手前去，秦禹与林燿对视了一眼，而后秦禹对兰冰笑道：“师妹，还请随师兄来。” 兰冰颔首，抱紧了怀中的陆凡，跟随着秦禹师兄弟二人，走了半晌，直到最后穿过一片树林，终于看到一片空阔之地，远远的看去，淡淡的雾气中，一座绵延的山脉在不远处起伏。 兰冰极目远眺，而后问秦禹道：“难道天都在这一片山脉中？” 秦禹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抬手指着前方的山脉：“从这里上去，只有一条石道。联通着天都与外界，一般出入天都都要经过此地，当然，一些有大神通的前辈就不需要了。” 兰冰呵呵一笑，看向天都的目光变得有几分崇敬。就在这时，一望无际的山脉中霞光万丈，朦胧中，一轮明月从山顶升起，月华如水，洒遍千山。极目之处，一片银装素裹，别具风致。 兰冰微微张开樱桃小口，呆呆着望着那一轮明月，似皎洁，似妖娆。月光斜，千里青山。月光稀，花树不见。 似乎知道兰冰的反应，秦禹也没有催她，只是稍等了一会，才和众人上路了。及至山脚，月光渐浓，众人停下了脚步，抬目望去，只见一座无穷的石阶，从山脚开始，蜿蜒而上，直入云霄，不对，更像直入明月。 没等众人从看到这壮观的石阶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秦禹挥手道：“诸位，这便是“千玉阶”，此石阶共高一千四百多丈，传说是六千年前萧玄前辈亲手所建。” 王刚似乎知道，也不多言，只是说道：“冰儿，你且照顾好陆凡，他年纪尚小，怕是受不了登山的苦” 兰冰郑重的点了点头。倒是陆凡显得有几分顽皮，在兰冰怀中扭来扭去。王刚眼含深意的看了陆凡一眼，命令到：“登山！” 在场之人，除去陆凡外，最低也是七级幻师，体力百倍于常人，随着王刚一声令下，片刻间，一众人就消失在山道中。 陆凡在兰冰怀中，左右望去，只见青山在飞快的倒退，倒也觉得十分有趣，便不自主张望起来，却见石阶两边的山体渐渐下沉到石阶下方，一望无际的云海，绵延向天边。长空下，星光月影；云海中，云龙翻滚；青山上；虎啸猿啼。陆凡不觉的痴了，觉得似乎在这里睡着，永远不用醒过来该有多好。 这时，兰冰拉了拉秦禹的衣袖：“秦大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天都的事呢？” 秦禹优雅的笑道：“可以。不知道，师妹想要了解哪些？”兰冰目光游离在山色只见，眼神迷离，“还请师兄告诉小妹师兄所知道的的一切。”秦禹点头道：“好吧，我就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把。风月天都，据史记载，始建的七千年前，是七大天都中最早的天都，至于是何人所建，已无人知晓，更多的人相信是风月之祖萧玄所建。传说是为了纪念一位仙子，而这位仙子，也与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风月，顾名思义，是以风月为自己的力量，以自己为引，引动这天地间的风月之力，小则飞天遁地，大成者可开山断江，捉星拿月！风月天都，共有七处神殿，分别是傲月，幻月，升月，望月，落月，弦月，圆月七大神殿。分别有七位尊者坐镇，天都中心有一座风月天城，便是天都核心之所在了。”秦禹说着说着，面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天都历来高手辈出，一幻至尊就出了六位！” “一幻天师？”兰冰讶道，她自然是知道风月天都的六大绝世高手，但是对他们的事迹并不了解，遂问道：“他们都是谁啊？” 秦禹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神色：“这六位天师，每一位，可谓都是震古烁今。第一位是七千年前的萧玄前辈，他是风月天都第一位一幻天师，当年手持傲仙云荒剑，带领千万风月弟子，杀灭偌大妖族，并在有生之年，在九天之上拘下了这座风月天都，从此，风月天都威震天下！第二位是四千八百年前的古月轩，这是位女子，手持冰梦清影剑，一剑轰碎了幽冥天都的都城！更是一舞天倾，造出了我们风月天都和烈焰天都交界处的未名湖。” 说道这些前辈，秦禹眼中的崇敬是显而易见的。“而第三位在三千六百多年前，海妖族反扑，当时的八大天都全部折戟沉沙，死伤惨重，更有梦幻天都破灭。这时楚轩手持天歌踏月剑，一人一剑，一手执剑，一手执酒，踏月而歌，血杀万里，杀的海妖一族败退北海。第四位是二千七百年前的林显前辈，前辈一生孤苦，孤剑天涯，剑名醉卧仙霖，为挚爱血洗了烈焰天都，一直杀到烈焰天都千里荒芜，从此两天都仇杀了数千年。第五位也可以算的上是神木天都的一幻至尊，他的母亲是神木天都的公主，一千七百年前，凌天月仙手持九天凌霄剑，一人面对整个天下，评定仙灵大陆的战乱，更是一剑生生在风月和烈焰两天都交界处画出了一道峡谷，至此，烈焰于风月天都持续了千年的战火方才平息。而这第六位，就是两百年前的青流云前辈，老城主一生虽没有多大的功绩，但是风月天都稳坐第一天都两百年。直到二十年前才被打破。老城主临终时留下第七把神剑，青锋雪舞剑，听说已经认青家最小的公主为主了。” “还有一位！” 秦禹正说得开心，突然王刚开口了，吓得众人一跳。 “还有一位？”兰冰惊讶道，“那还有谁？难道，是她？” 王刚苦笑摇头：“就是她了，还记得当年我和她一起拜入天都，当年一同拜入天都的一共四百多人，却被她一人的光辉压了下去。”王刚自嘲的说着，“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是我等能比的，三弦神月，一阶资质，天生剑魂已成，六岁入门，已经是六幻天师！十六岁那一年失踪，只留下她的月梦琉璃剑，可是我知道，她已经是真正的一幻天师了！” 王刚微微的摇头，“可惜，可惜，自从她失踪后，天都就被烈焰超越了，烈焰已经有了一幻天师，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位一幻天师状态不对，可是就算这样，烈焰拥有十二位二幻天师，就算风月天都远胜其他天都，也只不过九位而已，唉，嗯？”突然，王刚停住不说了，因为他们面前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座凉亭，建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星空下，岩石蜿蜒伸向一望无际的云海，凉亭就更见风致了，就是在这样的凉亭上，正有两位老人在对弈！ 王刚一见两位老人，脸色一变，上前躬身行礼，说道：“晚辈王刚，见过陆前辈，林前辈。”众人见王刚尚且如此，也不敢怠慢，纷纷上前行礼，不料，两位老人似乎没看到他们似的，头也不抬，继续下棋！ 王刚面露尴尬之色，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位老人下棋，气氛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人敢说话，就连陆凡都安静了，星空下，两位老人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自然。 直到玉兔西斜，两位老人中的一位突然笑道：“林老，这一次你输了，这一次，你好像不用心啊。”那个叫林老的捋捋胡须，笑道：“让一群晚辈站在这里等，心里过不去，早早认输了就好，免得他们等得辛苦。”陆老哈哈一笑，指着林老的鼻子笑道：“倒是你做了好人，却似乎又是我的不是了。”说完，陆老转过身来，对王刚说道：“你是江宁的王刚对吧，我记得你的。” 王刚连忙躬身：“晚辈得入前辈法眼，三生有幸。” “你少跟我摆样子，当年你烧我胡子也没见你这样子，没想到在江宁呆了几年，到养成了这种穷酸的臭性子，晦气晦气！”陆老摆着手，似乎很不给王刚面子。“你小子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猴精的，嘿嘿，我猜的不错，你是为这女娃儿来的吧！”陆老老眼一斜，瞥了一眼兰冰。 王刚老脸一红，无言以对。 “这女娃资质不错，明夕月那小妮子应该会收下的，倒是你，再不回天都，此生五幻无望了。” 王刚摇摇头：“心有所属，不愿离乡。” 陆老点了点头，转头对林老说道：“这棋也下完了，你输了，该请我喝酒了吧。” 林老哈哈一笑：“听说老叶子弄到几坛三十年的离人醉，要不，咱俩去偷点尝尝？” 陆老连连摆手：“怎么能用这个偷字，应该叫二人一月刀！” 林老怔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就叫二人一月刀！”说完，他抬手一挥，满天的云朵散开，皎皎月华如水，倾洒下了，只见两位老人凌空而起，奔月而去，片刻后就不见人影了。 王刚望着老人消失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一丝崇敬，这两位老人都是风月天都有名的前辈，而就在之前拨开漫天云朵的一招“拨云见月”也不是王刚能做到的。 “好了，看也看过了，该上路了，如果我记得不错，我们快到天都的接引台了。”王刚唤回了还在出神的众人，经过两位老人施展法力后，众人似乎变得有些兴奋了，纷纷打起精神赶路。 风月天都的夜似乎比较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来到了山顶，这一刻，一片云海早已被压在了山底，王刚神色郑重，向前引路，这时，一块巨大的石碑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百丈高的石碑挡住了人们了视线，只见这个巨大而古朴的石碑上深深镂刻这“风月天都”四个大字，一种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刚朝石碑深深一拜，然后转身绕过石碑过去了。众人纷纷照做。 兰冰抱着陆凡，朝着石碑一拜，继而转身过去，然而，这一刻，她，惊呆了！ 风月天都！ 这是无法形容的美丽，皓月当空，繁星千里，银色的光辉下，入眼之处，是一座座悬浮的仙山，宫阙亭台，小桥流水，每一座仙山都风姿卓越，仙鹤起舞，落泉如练，每一座浮岛上都有泉水流下，在空中洒出一片氤氲的雾气，月光下，一片银光琉璃。 光华四射，日星隐耀，风月天都仪态万方。忽而长烟一空，皓月千里。忽而薄雾奔腾，山岳潜行。 倏尔，有风起，云开散，所有的浮岛上万花盛开，银装素裹，遍地落英……………… 这一刻兰冰痴了，呆呆得望着眼前的胜景，久久不语。 “这就吃惊了？这只不过是风月天都升月殿接引浮岛，真正的天都，远远不止这些。”王刚满意的笑道，“这样的浮岛，天都不下十万座，一般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全部见到，天都规模宏大，整个风月大陆有近百万人在天都和其周围的山脉，风月天都下属拥有近十万万天师，其中八成以上在天都居住，这里，是整个风月大陆的圣地！” 兰冰惊叹了一下，环顾四周，可是就在这时，一人突然惊叫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闻言抬头只见山天相接处光华四射，只见一只银光闪闪的大鸟张开翅膀，朝陆凡他们飞来！ “这……这……这是……重明鸟！升月尊者他……居然…………”王刚呆呆得看着天空。 重明鸟来势极快，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陆凡头顶，所有人抬头看去，却见重明鸟上争端坐着一位中年人！ “六幻风月天师王刚，见过升月尊者!”王刚上前作揖。升月尊者看了看王刚，抬手指向陆凡，说道：“我是为这个孩子来的，这事事关重大，不是你能处理的。”说完升月尊者抬手，月白的光芒绕上陆凡，欲带陆凡离开。 “不去，不去，我不去！”陆凡大惊，双手死死抱着兰冰的玉颈，升月尊者浓眉皱起，看看了看兰冰，叹道：“圆月之力，四介资质？不打紧，一起走吧！”说完，升月尊者挥手，连同陆凡和兰冰一起带到重明鸟上！只见重明鸟仰天长鸣一声，尖锐的声音在天都上远远的传开，而后，它张开双翅，冲天而起，带着陆凡等人消失在天空之中。 “你们等在这里，我去去就来，升月尊者放下兰冰和陆凡。”此时，他们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浮岛上，四周众星璀璨。升月尊者放下他们，就独自进了远处的大殿。 兰冰抱着陆凡，好奇打量着四周，只见这座浮岛完全笼罩在薄雾之中，更显几分幽寂，兰冰抱着陆凡漫无目的的闲逛，却就在这时候，一股奇妙的声音时隐时现，好似是一幅画，这画中山水隐现，看不真切却听得明白，宛如一位少女的歌声，在述说着动人的旋律。 循声走去，穿过一个小竹林，眼前的竟然是一汪清泉，泉水泠泠轻响。泉水的水面上，竟然俏生生的站着一位女童，六七岁的摸样，一身青色衣衫，在水面来回移动，竟是一场绝美的舞蹈！ 四周，夜风无影，无数的水花横竖成线，连成各种各样的曲线，围绕在她身外飞旋，或成花草，或成虫鱼，忽而龙飞凤舞，倏尔似一朵水晶莲花在水面绽放！ 突然，女童一跃而起，凌空翻旋，青色的衣裙好似开屏的孔雀，在水面展开。她双手舞动，两道水柱从她脚边升起，大概是映着她青色的衣裙，连水柱也是青色了！女童双手舞动，两道水柱随着她手臂的舞动旋转着升起，在她头上交汇，融合，竟是化成一朵青色的莲花，缓缓的绽开！ 兰冰吃惊的张开了嘴，就连陆凡也惊呆了，目不转睛的看着。 或许是累了，女童停了下来，在水面旋转着，来到岸边坐下了。 “咦？你们是谁呀！”小女该好奇的看着陆凡与兰冰，扑闪扑闪的眨着大眼睛，似乎并不害怕。 “青锋雪舞！”不知什么时候，升月尊者已经来到了陆凡的背后，只见他走过去，抱起了青衣女孩，笑道：“青雪的舞跳的越来越好了啊！”看升月尊者的样子，好像非常喜欢这个小女孩。 “林伯伯！”小女孩甜甜的叫着，一双大眼睛不断向兰冰这边看来！ “尊者，我们………………”兰冰上前欲说些什么，不料被升月尊者打断了。“先看看再说，呆会儿能领会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兰冰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升月尊者，只见他也抬头看向天上，那里，皓月正圆。 忽然间，天地就安静了下来，天上的那一轮明月越发的皎洁了，众星隐退，皓月千里！整个浮岛都变得银装素裹。 兰冰呆了一下，痴痴地看着明月，这一个，她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似乎，她在和皓月一起呼吸。 升月尊者差异的看了看兰冰，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似乎肯定了什么，似乎在赞许什么。 月光犹如长鲸吸水般倒吸回去，那一轮圆月虽然还在，但是没有刚才那么耀眼了，只是谁也没看到，月光下，一位白衣男子翩然落下。 “你成功了。”一老人的声音轻轻的传来，白衣男子点了点头，露出了他那连月光都舍不得离开的脸！ 微微抬手，一缕缕月光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缠绕，他的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神情，他的眼中，似乎有点迷茫。 “翰林……………”老人没多说，只是轻轻托起了放在一边玉台上的长剑！ 这是一柄绝美的长剑，仿佛是光华凝聚而成的。 “二幻之位你已经成功的传承了，从现在开始，你是新一代的风月仙主！”老人郑重的说着，缓缓托起手中的长剑。 “记住，不论如何，都不要忘了，身为风月天师的荣誉！”老人的声音是那么的沧桑，他望着白衣男子，迷茫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惶恐。“接下这一生的荣耀和孤独吧！” 傲月剑！ 这代表着天都最高荣誉的神剑！也代表了一世的孤独与悲怆！ “青城………………”白衣男子嘴角微微抖动，似乎在呼喊。但是，他的目光却变得坚定了，缓缓得他抬起双手，接过了那一柄与传说相连的长剑！下一刻，他低头，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剑刃上。 “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身为风月天师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