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在何处
皇上还没有醒。 太医令悄声对任昆讲：“……陛下脉相已平稳，龙体无大碍，只是，” 语气迟疑：“侯爷，陛下龙体当不得过度cao劳，忌大喜大悲忌劳累，保持心情平和为好……” 任昆点头，圣上身体如何，他自然知晓。只是，圣上素来勤勉，每天朝事多不胜数，大周疆域广阔，按了葫芦又起瓢，哪里能不cao劳？ 放下朝事怡养心神？怎么可能！ 劝还是要劝。 自己人轻言微，皇外祖母与自家娘亲对陛下甚有影响力，要拉了这两位大神一并劝解，或能有效。 没过多久，皇帝醒了。 看见守一旁外甥，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子川你怎么也这里守着？事情议完了？” 做势要起。 任昆忙上前小心扶起，内侍已将软垫置于皇帝背后：“回陛下，寅卯相接。侯爷刚从议事厅过来。” “陛下，诸大臣讨论了一晚，拟了一部分章程，寅时才散。”任昆将皇上扶安稳：“陛下，太医令一直守着，宣他进来请脉，可好？” “宣吧。” 皇帝从善如流：“朕没事。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子川休要忧心，没惊动你皇外祖母吧？” 他是晚间御书房发疾，那时母后应该已经歇息了……不知那起子多嘴多舌是否惊动了她老人家。 皇帝对太后娘娘是真心地孝敬，一来太后从不倚老卖老，不干涉朝政；二来当年若没有她寻方设法，将自己送出宫中，现别说是做皇帝，有没有这个人都难说！反正当初与他年纪相差无几皇子，没人活下来。 生活上事情，皇帝基本以太后意思为准，太后说女色伤身。不要广纳后宫，皇帝听从，堂堂一国之君，只几个女人。还不如寻常土豪睡得女人多；太后说要早睡注意休息，若无急报，他向来早早安寝。 皇帝对自己身体健康极为重视，一半是贪生，另一半是放不下心中挂念。家国天下，哪样也舍不得。 “没有禀告皇外祖母。” 任昆摇摇头，昨晚太医令宣布龙体无大碍后，他叮嘱过不要惊动太后娘娘，老人家本就入眠不易，若听闻此事。定会担心挂念，恐夜不能寐。 皇帝点头赞许：“昆哥儿愈发进益了，有你，朕放心。” “皇帝舅舅，” 永安侯跪床前。少见地换了种称呼：“您一人安危，关乎天下社稷……恳请您以龙体为重，朝事令诸臣工各其职，为主分忧……甥儿不才，凡有差遣，必心力，所不辞。” “昆哥儿。起来。” 皇上露出温和地笑容：“你少年老成，是个能干，这几年有你，朕轻松不少。” “皇帝舅舅……” 他不是要讨表扬，而是，陛下身体真劳累不得！ “朕身体。向来不够强壮，些许小疾，也是正常。你莫听太医耸人听闻，朕自己知道，并无大碍……昨夜议何章程？……” 永安侯无奈。只好简明扼要将所议之事做了汇报，皇帝斜靠床头，听他禀告完：“……还算有章法……粮食只播一季，今年收成……” 声音低下去，近于自言自语，任昆明白未之言： 东北历来只收夏粮，平原地洪灾，若等水自然退去，需要不少时日。补种什么很难来得及，天冷得早，没多久田地就要上冻…… 粮仓颗粒无收，朝廷还得拨钱粮给受灾民众……永安侯熟知大周钱粮兵马，虽说家大业大，但处处用钱，国库银子也是有数…… “……臣无能。” 力有不怠，任昆深觉有愧。 “休要自责，焉知不是朕失德，上天怪之？” “陛下！” 任昆惊惶，“陛下失言！” 圣上失德这种事哪能随意说出口？历来凡有自然灾难，尸位素餐臣工不思解决之道，反会以圣上失德天之警谕做理由推诿。 东北史上无洪灾，容易引多心人往圣上失德方面想，陛下怎么可以自己先提？ 皇上笑了笑：“朕不说，自有人说，现私底下朝臣已有议论……” 此乃常例，史书中从未记载过事情发生了，一定是他这个皇帝问题，少不得要下个罪己诏禁食一两日，方堵悠悠众口。 “陛下莫要多虑，总会有解决之法。” 任昆老于政事，知道必要作戏是需要，只是自家这位皇帝舅舅心思重，切莫真将这等责任系于自身德行有亏。 说什么都没用，有用是行之有效解决之道。 任昆深感无奈。 人！从哪里能变出人来？ 有人，就有一切，排出水后，不管是补一茬生长期短作物，还是做别打算，总之，得先把地里水排出去…… 不知这世间是否真有撒豆成兵本事…… 向来子不语怪力乱神永安侯情急之下，也会乱投医，寄希望于传说中仙人仙术，脑中竟闪现出画地为牢撒豆成兵神迹，若真能寻得这般修道仙人就好了…… 修道仙人？ 自家小丫头脸浮上心头，不知她做什么，是洗漱梳妆还是好梦未醒？ 小丫头一贯匪夷所思想法多，不然，让她帮着一块想想？ 天黑时分，永安侯冷着脸回到府中。 所过之处，气压俱低。 侯爷心情不好，众皆提醒之。 任昆确不痛，憋着股郁火。 朝堂之上，如陛下所言，有人提出上天示警说，皇帝从善如流，言将罪己。一时之间，众臣议论重心不是如何救灾，不是国事。反倒成了罪己诏如何措词，如何向上天表白！ 合着这洪水是皇帝一人招来，罪己诏一下，洪水就能自行退去？ 若真如此。那以后但凡有灾有难，就让皇帝一人下罪己诏就好，何必养朝臣？拨银钱？ 好有同样想法臣工也不少，你一言我一语，这才将话题引回正途。罪己诏是皇帝要下，我等做臣子，另有其事。 就这样，各部领了差事，职责分明，先着手进行第一步。退了朝。户部忙了一整天，午饭草草对付着用了几口。 先回了书房。众幕僚都。事前都得了口信，就洪灾事宜商量了一整天。 任昆听了众人主张，基本都预料之内，无甚惊喜。 谁都明白事情。但无人就无法进行，人力这个大前提下，所有能想到方法都是空谈。 “……诸位辛苦了，除了当值，都回去休息吧。” 挥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也起身进内宅。去榴园。 …… 锦言今天没自己先吃饭，还等着呢。 侯爷已经回府了，也没派人来告知行程安排，还是等晚些时候再用饭，横竖她也饿不着，可以吃水果点心嘛。 果不其然。没多久，前院小厨房就将永安侯晚饭份例送了过来，任昆后脚也跟着到了。 知他心情不好，锦言也没多话。 安静地陪着他用了晚膳，又给他上了舒心顺气茶水。 任昆紧着一天心。这种平和氛围下，如同被温水泡发银耳，每一处褶皱都被浸软，放松舒展开来，成为一朵温润花。 “这几日朝事繁多，若是我回来得晚，不用等我用饭。” 小丫头于吃一道，万般看重，自己忙起来常不管不顾，错过了膳时，哪能回回都让她等着？ “好。” 锦言乖顺地点点头，等老板吃饭算是加班呢，侯爷有这等态度，很暖人心。 “若是你已经回府，我等等无妨。” 投桃报李，老板体谅咱，咱也要表表态。 唔……此话说得任昆心里暖暖，先自软了半边：“……你习惯准时用餐，过时再用，身体会不习惯，还是不要等了。” 事才见她似乎比平日用得少些…… “今天累了，不下棋，陪我聊聊天。” 任昆很没形象地往榻上一靠，这两天一夜，事情够多！ 他半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向锦言讲述着事情经过，后嘲讽道：“……朝臣束手无策，只等着陛下罪己诏起作用了……” 等罪己诏起作用？ 锦言不解，这仅是政治作秀而已，难道还能上达天庭？没听说过…… “这个，真能起作用？” 表示严重怀疑。 经穿越之事后，她已经放宽原有科学世界观范围，不理解不知道，不等于不存，但是，等着这个罪己诏来免除自然灾害？ “不能也没办法，没人，什么事也做不了。” 任昆表示无奈，他也不信。 没人？ 这个比罪己诏还难理解，怎么会没人？没什么也不该没人呀？ “……东北这种情况属于平地涝，史上没发生过，当地排洪防涝设施完全没有，等洪水自然消退需要挺长时日。若不等，就需要挖沟开渠，将被淹村庄田地中水排引出去，疏浚湖塘河道，增强蓄水过水能力……” 任昆认真给锦言讲解着人力其中重要性，这些事，无一不需要人工、劳动力。 没人？怎么会没人？ 锦言还是不明白：“那，驻军兵营也都被淹了？” 这怎么可能！ 任昆想笑，问得什么傻问题！ ps： 谢谢寻找于晴和氏璧打赏！哈，今天上午刚整理了书评区，又欣赏了一次亲重礼，没想到，亲也想我！没别，加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