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青溪侯的病
司书进了门,衣冠楚楚让人还以为他不是刚从暗牢回来,而是刚参加完斗诗会。 “招了吗?”玲珑捧着茶碗,淡淡地问。 “招了。她隶属于观音教京城分舵,是一名尊者。观音教的各分舵共有护法四人,尊者不定,教众不定。她的上级、京城分舵的青护法,正是宫里的秋剪,秋剪现在是凤仪宫的管事。” “凤仪宫是先皇后的宫殿。” “是。她是先皇后过世后,被墨皇后派去守凤仪宫的。” “京城肯定有观音教的据点吧?” “她不知道在哪儿,她是以秀女的名义进京的,入了宫就直接归在了秋剪的手下。” “对了,那丹心知道吗?京城的据点?她不也是后来进京的吗?没入府前她住哪儿?”玲珑问豆沙。 “丹心只是普通教众,进府前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去的时候被蒙了眼,她也不知道那是哪儿。” 玲珑叹了口气,果然够隐秘:“林云芳真的出自林家?” “她的确是林家小姐,只不过秘密入了教。” “她是自愿的?” “开始不是,后来被同化了。”司书回答。 “畅春园,还有几个暗卫跟她有关系?” “还有两个,已经关起来了。”司书有些尴尬地回答。 “她的丫鬟是怎么回事?丫鬟不是府里的吗?” “那丫鬟是被银子蒙了心。没审出有用的,已经处置了。” “知道了。”玲珑有些不耐地挥挥手,“等王爷回来,你去告诉他,听他处置吧。” “是,奴才告退。” 司书刚退出去,魏嬷嬷错身而来。递过来几张精致的请柬,道:“王妃,这是几家来请王妃去吃酒席的请帖。” 玲珑心烦地接过来,年一到应酬也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下请帖。她本身就不喜,加上需要维持幽王府很低调的形象,已经推了好多,可不识趣的人却只增不减。她拿起一张,皱了皱眉: “咦?初十是京兆尹的生辰?” 京兆尹苏家,说起来与水流觞还有亲戚关系。苏大人正是宫里那位苏昭容,也就是水蓝姬生母的父亲。先皇后的表舅,水流觞的表舅爷。 “苏大人的生辰,苏昭容和晋华公主必会到场。”魏嬷嬷提醒。 “切!”玲珑冷笑道,“王爷对苏家没好感。我也没有。”她抽出西凤谣送来的一张私人请柬,“你去回那些人,就说本王妃最近过于劳累,身子不好,就不去扫兴了。派来送帖子的人都给上等封。另外初十的时候。备一份厚礼送去苏府。另外,去告诉云大奶奶的人,就说知道了。” 魏嬷嬷应下。却没走。玲珑问: “还有什么事?” 魏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回道:“这是府里该婚配的丫鬟小厮名单,王妃看一看,该怎么指配全文阅读。” 玲珑接过来,魏嬷嬷这才退出去。名单上加起来总共有十来个人,她笑问正要走的豆沙: “呐,豆沙,你要不要选一个?” 豆沙微怔,反应过来,脸略红,皱眉道:“我才不要!” “虽然我想一直留着你,可你都二十二了,再留下去万一成了老姑婆,那就变成我的过错了。” “豆荚只比我小半年,你怎么不管她?” “她不急,只要我去跟侍棋说一声,侍棋肯定愿意做好事。可你,再不主动,赵宣说不定就另寻目标了,毕竟他现在那么有钱,是女人心目中的理想人选。” “王妃,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没想过嫁人,等想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豆沙说完,快步出去了。 “我真不理解豆沙姐,赵公子不是很好么!”豆萁叹道。 “或许是因为不想改变现状吧,没有记忆的人很容易敏感和不安。”玲珑叹了口气。 晚间,天空飘下零碎的雪花。 室内由于烧了地暖,很热乎。玲珑身穿自创的丝质曳地长裙睡衣,站在窗前启开一点,从窗缝里看飘雪。水流觞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望见她撅着屁股顺着窗缝往外瞧,不解地问: “你在干什么?” “看下雪。” “干吗不打开窗子看?” “你傻吗,开窗多冷!” 水流觞无语,直接上了床。过了一会儿,玲珑闭紧窗子,走过来,道: “真奇怪,花神医还没回来。是不是侯府出什么事了?” “可能是在家照顾侯爷吧。” “我有点不放心侯爷的病,明天我上午要去酒坊,下午过去看看。” 水流觞点头,玲珑又道: “对了,今天苏府送来请柬,说初十是苏大人的生辰,你去吗?” “不去。”他语气生硬。 “就知道你不去,我也拒绝了。元宵节凤谣约我去看烟花、逛灯会,你要不要去?” “不去,那天我有事。” “哦。”玲珑有点失望。 水流觞察觉到了,说:“元宵节人太多,我去不方便。等我好了,咱们再出去。” 玲珑咬住指尖,歪头想了想,道:“我在想,就算你的毒解了,再继续装一段时间是不是会更好。” 水流觞唇角一勾,“嗯”了一声,很无聊地将手放在她的嘴唇上,挤走她的手指,来回地摩挲着。玲珑微怔,只觉得一股电流顺着唇瓣中央流入,让她身子一颤。顿了顿,她对着他嫣然一笑道: “刚刚站久了,好冷,帮我暖暖脚吧。” 莲足抵上他的脚踝。并顺势上移。他的腿现在还没有知觉,可她仍缓慢地移动着,最终找到了离他双腿最近的热源,毫不客气地动了动,寻求温暖。霎时,他只觉得一阵颤栗的快感直入骨子里,身体随之发生了变化。他望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嘲笑: “你果然欲求不满,白天我就看出来了。”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她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水流觞双臂一捞,熟练地将她搂到他的身上,笑道: “算了,看在你饿了这么久的份上,这次我就大度一点,不要求你亲口承认了。” 玲珑在他胸前拧了一把:“去死!” “今早还为了差点成为寡妇大发雷霆,我要是真死了,你春心难耐了可怎么办?”他戏谑地笑问。 她的两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伏下头。在他的耳边咬着牙轻声道:“那就不用死了。” 水流觞噗地笑了,很快。在一阵衣衫的窸窣声之后,芙蓉帐内,春情旖旎…… 翌日,玲珑先前往禾田郡的酒坊。查看了试种植的葡萄。这儿的葡萄原产于夜郎国,在边界的几个省份才开始种植,尚未遍及全国。玲珑从胡商手里买了种子,找精通温室种植的老农搞了试验田,最近出了第一批成品。 其实温室在古代早就有了。只不过不是塑料大棚而已,老农做起温室来相当专业,但种植出的葡萄却偏酸。 玲珑无所谓。按部就班地让人做准备,预备酿葡萄酒。只有夜郎国才产葡萄酒,他们进贡的葡萄酒玲珑喝过,非常难喝,她有信心即使用酸葡萄,也能比他们做得好。 现在的人没喝过葡萄酒,只要酿造时放糖,口感不太差,自然会有人愿意尝新鲜。就像白酒,尽管口感辛辣,但在年轻人中已经开始流行了,变成了一项很刺激的饮酒法。 临走时,玲珑带走了一篮子葡萄,前往青溪侯府。 今天的侯府比往日更寂静,仿佛被一股阴霾所笼罩。刚踏进垂花门,正好碰见二太太出门。二太太假模假式地行了个礼: “参见幽王妃。” “二夫人这是要出门?”玲珑淡笑道。 “臣妇正打算去串门子。” “是么,二夫人慢走。” 二太太笑了笑,退到一边让玲珑进去,直到她走远了,才冷哼一声,啐道: “呸!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居然当上了王妃,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说罢,扭着水蛇腰上了轿。 玲珑刚走到正房的院门口,旁边的一条岔路上,花倾城疾步走来。她站住脚,等他走近,问: “花神医回来了吗?” “爷爷已经让他回幽王府了。” “是么。”玲珑望着他脸色青白憔悴,有些不安地问,“花神医怎么说,侯爷到底是什么病?” 花倾城半低着头,沉默了一阵,低声回答: “四叔只说是胃脘积块。” 玲珑微怔,思忖片刻,忽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 “胃脘积块?”就是胃里长了东西,换言之,那是胃癌吧? 在这个时代,无法手术,不能化疗,那不是等死吗? “花神医怎么说?要怎么治?”她抱着一线希望问。 “四叔说,无法治。”花倾城的头彻底低了下去,声音很是凄凉。 玲珑一时之间无语,少顷,还是花倾城先开口,道: “进去看看吧,爷爷这时候应该醒了。” 玲珑点点头,刚进入卧室,就闻到一股药味。青溪侯苍老了许多,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旁边,水芙蓉捧着一本书,正在朗读。花倾城见状,蹙了蹙眉: “你怎么能让爷爷劳神?” 青溪侯睁开眼睛,虚弱地训斥道:“怎么跟你媳妇说话呢?是我让她读的。” 水芙蓉在侯爷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丈夫一眼,给玲珑让座。玲珑坐下,跟侯爷说了两句闲话。看他憔悴的气色,她猜测应该已经到了晚期。没想到这么快,刚查出来就是晚期了。 侯爷很快就累了,玲珑退出来,水芙蓉送她。 “老夫人知道吗?”玲珑问。 “知道。姑祖母一直照顾着侯爷,刚被侯爷赶去吃饭了。姑祖母平静得有点怪,你要不要去看看?” 玲珑点头,两人去了春晖堂,丫鬟却说老夫人只吃了几筷子菜,然后就匆匆到偏房找东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