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后山谈话
乌坦城，萧家后山 萧炎看着这里郁郁葱葱的植物，心里很彷徨，他很清楚薰儿的性格如果她不是真的看到那人了，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那么他一定是回来了，离开了三年的那个男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没有人会来这里，萧炎疑惑地转头，他的表情突然怔住了，他果然回来了。 来人自然是应天行了，他走过来，蹲在萧炎身边看着对面山上的风景，用尽可能舒缓的语气说道“这三年来，有人为难你吗？” 萧炎摇头道“没有，不算为难，最多是恨不得把我这个家族的耻辱就此抹除罢了。” “你不是耻辱，你是我们一家的骄傲。”应天行真的没有什么资格去教育萧炎，他只是很直接地告诉他，你是我们的骄傲。 “哦，是吗？一个你如此厌弃的骄傲？一个见都不愿见的骄傲？萧家的废物，乌坦城的笑柄？” 萧炎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儿都发泄出来一样，说到最后，他竟然大吼了起来。 “不是” 应天行摇头。 萧炎看着他那木然的表情，知道他也说不出什么有营养的话了。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萧炎看着对面的山色，目无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 应天行本就是缺少陪伴的人，如果要是有人能陪着他说说话，他就很开心了，可是如果是家人的话，只是坐在一起，他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当萧炎不知在想着什么的时候，应天行就趁着这段时间观察着这个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是很喜欢的三子，他也已经有十五岁了，至于他的过往应天行不会去管。 既然他们现在有了这份亲缘关系，他就应该对自己的儿子负责，阿鼎，厉儿，他都可以教得很好，虽然他无法决定他们的性格，命运替他做出了选择，但是他还是教会了他们很多东西。 他们兄弟之间还是处得很不错的。 对于萧炎，应天行同样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引路人。 从应天行的口中他得知了这个世界的大概状况，在应天行那里他第一次接触斗气，有什么好东西应天行都会第一个给他，对他的偏爱超过了所有人。 可是萧炎却从应天行的眼神中明显看到了对他的不喜，或者说是担忧。 就好像他这个儿子是别人硬塞给应天行的，他不想要的同时，却还得用心抚养，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他。 萧炎能够感受到他母亲对他的爱，那包含在无微不至地关心里，能够感受到大哥对他的爱，那包含在每一次的问候里，能够感受到二哥的爱，那包含在那一次一次的戏弄里。 可是在应天行每一次提供给他最好修行资源以及教导他修炼的过程中，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父爱。 或许，自己这个父亲是真的爱他的母亲与他的两个哥哥吧，只是他是一个异类。 原本他就不容易接纳这个家庭，现在更难了。 不过最后他只能把应天行这种态度理解成一种深沉的父爱，接纳了他，可是就在自己母亲去世的那天，应天行的表现真的让萧炎失望了。 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就是那个古朴的黑色戒指，而应天行非要把这个戒指抢过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改变了主意，最终发疯似的跑出了家族，听说后来他还回来过，只是自己却再没有见过他。 所以萧炎对应天行是有怨恨的。 他今天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回来，来到他面前，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来跟自己说，其实我们深爱着你，你是我们的骄傲。 那么这些年，你去哪里了？自己颓废的这几年，自己修为倒退的这几年，自己被人嘲笑的这几年，自己需要你鼓励地这几年，你去哪里了？ 有些事应天行不想去解释，或者说他也解释不清，世界的变化，应天行起码有一半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可是他们呢？ “你说什么是家族？什么是家人？”萧炎怔怔地看着远方，面无表情的样子，若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应天行还以为这句话不是萧炎说的呢？ 其实应天行知道萧炎的这种感觉，突然换了一个世界还多出这么多族人，感觉分明是很突兀的，之前还好，大家都捧着他，而现在…… 萧炎真的怀疑这种所谓的家族关系，真的牢靠吗？ 可是这样的问题又有谁能回答他呢？ 他名义上的二叔，那位代替他父亲管理家族与照料他的代理族长？ 还是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是那样甜美亲近的小妮子？ 不行的，这个问题只有一个人可以回答他，那就是应天行。 应天行也明显感受道了萧炎的失落，于是他很认真地对萧炎说“家族，就是愿意为你战斗的人，家人，就是愿意不惜一切为你战斗的人。” 萧炎转过头来看着应天行，他似乎没想过他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是吗？”萧炎的语气中充满嘲讽。 他才不相信那些厌恶他的老家伙与总是嘲讽他的所谓族人会愿意替他战斗。 “请相信这一点，这是家族传承的根本所在。随着一声啼哭，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拥簇在你身边的给予你温暖的家人就是保护着你的第一堵坚实的墙壁。 当你的双脚踏在这片土地上，会有这样一批人和你永远保持着同样的步调，他们和你有着通过血缘联系起来的一种奇异的关系，那就是你的族人。 他们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二堵墙壁，一个家族里可能会有争吵，可能会有暗斗。 但是当外界的压力试图挤进这堵墙壁的时候，他们便会马上手拉着手，即便是平日里最不对付的族人也会肩并着肩，无论你身处何时何地，只要有这两堵墙壁在，你便永远不会孤独。” 应天行像是在背台词那样说出这番话。 “嗤”萧炎一声嗤笑“这三年来你就是用这些话来麻痹自己的吗？” “不，这是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跟我说的话，这是他对于家族的理解。” “那你的理解呢？”萧炎终于认真了起来。 应天行作为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满身诅咒的孤岛，失却了爱恨，只余下回忆与守护回忆中事物的执念的非正常人。 他眼中的家族又是怎样呢？ “我不相信什么墙壁，在我的视角里，只有不甘于命运而奋起反抗的人才是我的族人，可以我一起打破宿命，成就真我的真正的强者才配做我的家人。” 萧炎听到应天行这番话，真的有被吓到，他第一次了解到他本世的父亲竟然有着这般雄心。 只是他对于应天行的怨念太深，还是忍不住道“谈什么命运，虚无缥缈，你不过是嫌弃我是弱者，是一个废物。” 应天行摇头“我说过，你是我们的骄傲，你会是一个真正的强者，而且命运是真的存在的，不过它却不能完全支配我们的存在，最起码我有着一半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 前三十年的命运被锁定，无论做出什么改变剧情的事都会被消除，三十年以后命运解锁，还获得新英雄，应天行自然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果然是有着一半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啊，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萧炎以前从来没听应天行跟他聊过这些，所以他现在猜想或许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族，并不是自己想象得那般简单。 只是如果按照应天行这样的逻辑去思考的话，那…… “那mama呢？如果在你心中只有强者才可以加入你的家族的话，那么，mama呢？” 萧炎双目涨红，他对于他的母亲炎女有着很深的感情。 “她，则是我们变强的目的。”应天行本想说“你也是我们变强的目的”的，但是那样说无疑肯定了萧炎现在弱者的地位，又让他陷入自责。 与其如此，不如反激励一波。 萧炎凄苦的笑了“那么，我们的目的已经消失了。” 应天行看看萧炎手上古朴的黑色戒指，若有深意地道“小炎子，你要记住，在斗气大陆上，有时，死亡……并不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