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燎原
“凡乱散布谣言者，斩！凡不停朝廷劝阻者，斩！哄抢起乱者，斩！”一连穿串的斩字出来后，着实吓着了不少人。 朝廷的动作很快，一边严禁乱传消息。另一面令太医署一位太医带着几位太医丞领着太医署四十多位医生，带着满车的药材出城下乡，往最先出现疫情的县城赶去。 同时禁军也派出了一位将军领军出城，将那县各村之间隔离开来，禁止任何人进出。这算是一套比较成熟的应对方案，要不然这种恐怖的东西就会以野火之势向四周蔓延。 比瘟疫更可怕的是恐慌和流言，它们比疾病更令人崩溃。那个县各村乡亲此时就是这样，面对这种看不见的恐惧，他们都害怕了，拖家带口往村外逃难。 逃到哪里根本不在乎，重要的是离开这已经被瘟疫占据的家乡。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哪怕当流民当乞丐也认了。地没了，还能租种别人家的，但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只是这些百姓们能想到，那些官员一样能想到。所有的路都被军士们牢牢看守着，一律不准通行。县令和军士大声吆喝着让村民各守其家，勿使瘟疫蔓延愈盛。 这些场面李好都不知道，他只是从来请自己的这些骑兵嘴中来了解长安那边的情况。而他才刚刚从长安离开几天时间而已，这疫情来的太迅猛了。 “不知道孙思邈，孙老神医知道这件不？他现在在干什么？”李好离开长安的时候，老孙已经在道教和李好的协助下，还有李二的默许中，把大唐人民医院拉了出来。 这是一种完全跟以往医术分科不同的种类，就连太医院的很多医师都不太理解。但是人民医院的院长是老孙，他说这样可以，那些太医就没几个能反对，所以这医院也就弄了出来。 “孙神医正带着自己的学徒们去往长安周边各个地方去施诊去了，而之前进军中关于瘟疫的防护措施也是孙老神医提供的意见，就连向皇上申请调小郎君过去也是因为孙神医的提议。” 随着天花在长安周围的蔓延，痛苦的，感人的，悲伤的，无奈的，也一幕幕在长安都城外上演着。这个时候正是考验人心的事情，好的，坏的，在这一刻全部显露出来。 医疗落后的古代，对疾病和瘟疫的控制真没什么有效的手段。很多时候要靠天意，靠运气，甚至靠鬼神。每逢大灾大变，皇帝只能领着大臣们祭天罪己。 如果不是李好早就印刷了一本瘟疫防御论出来，要不是李好跟老孙说过这方面的事情。恐怕朝廷这边连控制疫情区的人向其他区域流动都不会做，更不会去做一些防御措施。 这是一个很悲哀的年代，当天花蔓延到长安都城边沿时，长安城的民心已然动荡不安了。东西两市商铺关门歇业者十占七八，坊间商户和百姓纷纷带着妻儿投奔外地亲友。 坊官武侯们好言尽劝，仍无法遏制百姓们对死亡的恐惧。商铺歇业，工坊停工，城中贼盗劫掠之事频，粮价徒然高升…… 由天花引出的一系列连锁反映越来越严重，李二终于意识到这场瘟疫的可怕，连夜召集文武大臣于太极宫问对。三省六部官员通宵达旦，忙着处理一件又一件突事件，整个朝廷陷入一片紊乱的繁忙中。 老孙也是这个时候连夜入宫求见李二，虽然这位老人家现在没什么官职在身。不过他的入宫求见很快得到了李二的接见，此时虽已夜深，往常时候李世民早已安寝，然而这几日关中地区噩耗频频，令他彻夜难寐。 看似不起眼的小小瘟疫，谁都不曾料想竟蔓延得如此之快，快到朝廷甚至来不及做准备。它已席卷了长安城外十几个村庄，更坏的消息是，天花已渗透进了长安城内。 此消息迅速在长安城中扩散，城内官员百姓人心惶惶，动荡不安。繁华似锦的都城长安如今家家闭户，商铺歇业，街上空寂无人，出城逃瘟避难者数不胜数。 老孙是带着李好的那本瘟疫防御论一起过来的，跟李二见了礼后，老孙就把书中说的那些跟李二说了一遍，然后让李二连夜派人去四周通知一遍，争取把瘟疫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你说子佳能治好天花？”除了这些防御的措施，老孙带来的另一个消息让李二的神色一下就变的激动起来。这天花竟然能治，还是那个年轻的家伙能治好！ “臣不能完全肯定，但是从这本书论中，还有以往臣跟李少君聊天中所知，李少君应该是能治愈或者是有办法对付天花，还请陛下赶紧派人把李少君请了回来。” 李二现在心乱如麻，瘟疫不仅仅是瘟疫，当它严重到脱离君臣掌控时，它便是大唐皇权不共戴天的敌人，它带来的不仅仅是百姓的死亡，也给这清平盛世带来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当百姓们失去了安逸平稳的生活，谁还会颂扬皇帝的恩德？此刻街头坊间偏偏还有了一些恶意的声音，说是天子不修德故而惹怒上天，引来天罚，加罪于无辜百姓。 坊间长舌之人的流言没敢说透，但全大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玄武门那里的血还没干透。弑杀手足兄弟，逼迫父亲退位让贤，以幼弑长，以子篡父，这些东西并没远去。 江山得来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偏偏李二登基后，大唐几乎年年天灾不断。民间恶意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李二以圣明仁德天子自居，对那些恶意的流言只能暗怒在心，也不敢动辄杀戮。 这一次的天花瘟疫亦是如此，当瘟疫蔓延愈烈之时，坊间果然又老调重弹，天子得位不正，亏欠德行，却连累大唐亿万无辜百姓受苦云云…… 大唐的群臣们也被这些折腾的苦不堪言，这个时候老孙告诉李二，有人能够治疗天花，对于李二来说，无异于天赐福音。所以他二话不说，立刻令宫中侍卫连夜向南去找李好回来。 “郎君，我要陪你一起回去！”从那个骑士中了解后详细的情况后，李好马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着那些疫苗准备去长安。这个时候武顺走了过来，眼神中满是坚定的神色。 “好吧，你去准备下，把该拿的东西拿上。”跟武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妹子什么性格李好怎么会不知道？如果自己不让她去，估计这妹子自己也会偷着回去。 但是现在这妹子已经接种了疫苗，就算是面对天花患者也没什么问题。李好只是稍稍犹豫了下，就同意了让这妹子跟着一起过去。 同去的还有李好带来的几个少年，他们将回去给李府以及武府所有的人进行接种。李好不会无私到自己身边的人都不顾，先去顾着别人，他没那么高尚。 不过有些东西现在却是可以提了出来，李好记得自己曾经除了印刷过一本防御瘟疫的书籍，还印刷过一本专门介绍防御这个时候最常见的瘟疫的方法，里面就是接种。 “你们派一个人先回去，去我府上取一本印刷许久的书籍给太医和孙神医。那本书中有天花的防治详细的方法，让他们先按上面的方式进行。我等随后赶到，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李好他们现在接到消息赶了过去，比起那些骑士单独赶回去肯定要慢，更何况李好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在这边准备。而这个时候每多争取一小会时间，也许就能多救几条人命出来，所以李好这个时候才会大声喊到。 “这消息我亲自送过去，你们一路好好护卫李少君他们的安全。”几名骑士中的带头人听了李好的话后沉声说道，从李好这里问清楚书籍的样子后就催马朝长安飞奔而去。 而李好他们中，因为武顺的原因，加上其他几个少年骑马的速度不怎么样，只能稍稍放缓速度往长安赶了过去。这个时候，这条路上已经看不到往长安去的人，只有来人。 洛阳这边往长安去的人在途中就听到了那边的瘟疫消息，没人敢去长安那边去体验一番，纷纷半途返回。这个时候还是呆在洛阳安全，至少这边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而从长安离开的人，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把路上塞的很满。不过看到李好他们一行人后，路上的人还是主动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出来，让他们能够快速赶往长安。 这个时候官府的任何动作这些人都不敢违抗，所以看着路上打着官府的旗号飞奔的马匹和车队，也没人敢阻挡，他们只是想逃瘟疫而已，不是造反。 深夜的长安，大唐皇帝所住的地方依然灯火通明。自从瘟疫爆发后，李二就一直没睡过什么好觉，这个时候正暴躁的看着那些奏章。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正朝自己这边赶来。如此急促的脚步，往往意味着又一桩祸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