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活在当下
那端李德全收到消息，丰离遇到一个从天而降的人，险些还被伤了，再听到丰离竟让余韵救人，这心里五味交杂，还是与康熙禀了一声，康熙听着顿了顿，挥手让他退去。 此时的空中下起了一阵毛毛细雨，山中的气温急降，余韵正在救人，纵是再冷，也不敢擅自移动重伤之人，以余庆的功夫，那一掌纵没有出全力，受两重重击的人，能不能救活，都是个问题。 “问问普济寺的师傅们，可有大些的伞借来一用。”眼见雨越下越大，丰离转头问了跟来的小顺子，小顺子连忙问去，丰离转头与那陪着她站了这许久的夫人小姐，“雨下得越发大了，诸位夫人小姐进去避雨吧。”雨水零零星星地落下，丰离的吩咐完，目光落在余韵救人的动作上。 那几位娇贵许多的小姐，扯了扯自家母亲的袖子，小声地道了一声冷，可诸夫人瞧着丰离没动的样子，她们又岂敢乱动。倒是小顺子没一会儿就领着几个和尚拿着几把大伞回来，小顺子撑开了伞先为丰离挡雨，丰离转头看去，看到那些小姑娘冻得脸色都开始发青了。 “周夫人，适才之言，并非我的客套话，雨下越大，天也越冷，诸位的心意，我已明了，请诸位回屋避雨吧。另外让普济寺备些姜汤让诸位服下。”丰离再次申明，最后一句，自又是吩咐小顺子的，余庆接着伞，小顺子引着那几位夫人跟小姐入内，去要姜汤去了。 余韵全神贯注地落针，感觉到那人的气息渐强。大冷的天却是满头汗的余韵收了银针，“只要她熬过今晚就会没事儿了。” 丰离听着也露出了一个笑容，余韵招呼人把人抬进厢房去，这才附耳与丰离小声地说了些话，丰离神情有异，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阿离！”丰离刚踏入抱厦处，康熙竟带着那几个大臣走了来。恰好小顺子指挥着两人拿着单架摆着刚被余韵救回口气的人往厢房去。康熙皱起了眉头。 “可知她的姓名来历，为何突然从天而降，身着异服？”康熙并不曾问丰离。只与小顺子说话，小顺子答不出来，只拿眼看向丰离。 “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且她如今不过只剩半口气。纵是想要对皇上不利，亦不过有心无力。”丰离接过余然递来的帕子擦了肩上的雨珠。而后迎对康熙。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皇贵妃心善也。”悟明从一旁走来。笑盈盈地夸赞，丰离扫了他一眼，并不以为喜。倒是康熙心头暗叹一声。总算不再追问。 “雨水不断，山路难行。皇上与皇贵妃，诸位大人，夫人且在寺中休息一宿吧！”悟明提议，康熙竟笑着答应道：“甚好！” 悟明一听，立刻接话，“老衲这便让人整理厢房。” 丰离亦不在意是不是要留在普济寺，余韵已经说了，那人需得熬过今晚方才性命无忧，留在普济寺不动，对她亦是好的。 倒是让人料所不及的是，雨越下越大，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是佛门之地，悟明让人安排了一人一间厢房。夜暮降临，寺院各处都挂了灯笼，用了斋饭，丰离坐在抱厦处，看着雨落，饶是雨水溅湿了裙摆亦不曾在意。 “嗒嗒！”一连声响，丰离警惕地转身看去，只见一身书生衣袍，长发披散的周扬朝她走来，而在他的脚下，落着两颗如血似拇指般大的珠子。 “你很难过！”周扬低沉的声音响起。 丰离十分不喜周扬这般似对她十分了解的语气，他们不过才第二次见面，眼前这个哪怕是能得康熙称赞的人，凭什么那么一幅熟络的样子对她？ 直接将周扬当成了空气，丰离转瞧都没瞧周扬一眼，周扬抿了唇，瞧着丰离眼睛都不眨，梦里无数回出现这样的场景，他们离得那么近，只要他一伸出手，就能触摸到她。 不知不觉中，周扬顺着内心的呼唤，朝着丰离伸出了手，丰离利目一扫，周扬惊醒，丰离阴冷地说话，“周大公子可是要置九族于不顾？”意图对宫妃不轨，诛连九族，死不足惜！ 周扬轻声地说道：“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丰离本欲置之不理，周扬却说道：“你本该是我的妻子，阿离，你本该是我的妻子！” 脑海中闪过当年的佟佳重生女之言，“你一个他人之妇，再为皇妃，皇上待你万千宠爱，你却终日无喜无悲的样儿，似皇上欠了你许多的样儿……”那么一句话与周扬所说的重叠一起，所有周扬的举动都有了很好的解释，明明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周扬对她却甚为熟练的样子，甚至于，在噶尔丹尚未来得及南下之前，已提议康熙对准噶尔部多有防备，在康熙亲征噶尔丹时，更是一再献策，击退噶尔丹。 “你不愿意留在紫禁城的阿离，你不喜欢他，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成为皇贵妃，都是他强迫你的，就像你上一辈子，明明我们已经成亲了，就在成亲的当晚，他却下了圣旨，让我随征准噶尔部，最后，更设计我死在噶尔丹的手里，然后，用着安定蒙古的借口，召你进宫。” “周大公子莫不是得了癔症了！”周扬的情绪激动不曾有虚，可是，无论周扬经历过的上一世究竟与她有没有关系，现在的她，却与周扬只有两次见面，她不可能与周扬有任何的关系。 “你不相信我？阿离，我了解你，比对我自己还要了解，你不喜欢别人束缚你，你最喜欢血玉，最爱的是牡丹花，可是，你的所有饰物都没有牡丹，因为，牡丹国色，因为你身为蒙古的格格，你不想让别人窥视你的喜好，从而肆意大作文章，所以，你连自己最喜欢的牡丹，也隐藏着，这一点，只有我知道。”周扬深深地凝望着丰离，斩钉截铁地说。 直盯着周扬，是的，周扬说的没错，她最爱的花是牡丹，然而，上辈子的一些经历，再加上牡丹在皇权至少的年代代表的意义，已经被孝庄防备的她，自是不愿意再给孝庄多一样看不顺眼的喜好。确实，现下没有人知道她喜欢牡丹。 “那又如何呢？不管在你的前世，我与你有过什么纠缠，你在那一世与那个我失之交臂，又怎么会笃定，我会因为你所言的前世，为你而动摇？”丰离之言确是冷酷，却也是她心中真实的想法，“你若当真了解我，那自是应该清楚，我，绝不会轻易为旁人的一句话而做下决定，尤其是那般虚无飘渺的前世今生。这一刻我还活着，我与你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你若再敢如此出言不逊，自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前世今生，今生前世，当年那个重生的佟佳氏，因为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只因为在她丰离没有长成前将她杀了，佟佳氏便能高枕无忧，却不曾料到，因为她的所做所为，很多事情都为之改变，丰离的人生多了许多磨难，或是因为遗憾，那个与佟佳氏经历了一世的康熙付出了所有，改变了他们的开始。 如今，还有周扬，周扬前程似锦，可现下他所做的一切，却是要把他和他的家人推入万丈深渊。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他们想要弥补失去的一切，想要重新拥有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再想着自己，因为这个大清给她许多痛苦，磨难，她想要回到她的世界，她对于佟佳氏也好，周扬也罢，他们所说的那个世界的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于她而言，没有发生的事儿，离得她太遥远，哪怕这些人所做的一切，都因为那即将发生的事儿，可只要一切没有发生，那么，她就会掌握她自己的命运，不会任由谁来主宰！ 所以，丰离一直就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她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去努力，却不会为了即将发生的事先痛苦难过。 “阿离，难道，你的心里就不曾为我有过半点的动容吗？”周扬面对丰离的冷酷无情，似是被深深地伤害了。丰离呢，“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刻离开这里，我并不想听你说话。” 对于丰离而言，那因为周扬的孝顺，代父伺候祖父母多年，勤奋好学，能谋善断，这样一桩桩的事儿而产生的好感，都在此刻因着周扬的纠缠不休而烟消云散，她与周扬不同，如她所言的，周扬于她，只是一个第二次见面的陌生人，周扬的痛苦难过，都与她无关。 “阿离，我不会放弃的，你想要离开紫禁城，我会帮你的！”似乎察觉到了丰离眼中闪过的厌恶，那比他死还要让他难受。 既然此时此刻的丰离不愿意听他说话，不愿意让他带她离开康熙，那么，他总会想出办法，让丰离愿意跟着他离开紫禁城，离开康熙的。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