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泪洒锦绣城 第十二章 俯首帖耳
第六卷泪洒锦绣城第十二章俯首帖耳 雪后初霁,天‘色’晴朗。融雪之时更有森寒气息入骨,然,赵安康心内却火热guntang。他从逃出悬空岛起,就无比渴望能再度见到嬴瑾。说句要令孩子伤心的大实话,比起存在于想像当中的‘女’儿,他确实更想见到每日都要在脑海中描画音容笑貌的妻子。 清绵堂朱红的廊柱就在面前,转过这道弯,就能看见堂内情景。赵安康不自觉地前倾身体,紧紧地抓住轮椅扶手,伸长了脖颈。 赵婠见状,将脚步加快。清绵堂面前有十九级台阶,赵婠也不假手于人,轻轻松松地抱起轮椅一步步踏上台阶,迈过‘门’槛。*下轮椅,定睛往里瞧去。 却见一个人影定定地怔在清绵堂内,死死地盯着‘门’外,半响也不说话。 赵安康双手蓦然前伸,似乎想拉住这人的手。他蠕动着嘴‘唇’,终于吐出在无数个夜晚呢喃过的名字:“瑾儿……” 清平公主面无表情地望着‘门’外,根本不去看赵安康,更是将他发自肺腑的呼唤置若罔闻。 赵安康脸‘色’苍白,痛苦地凝视着她同样憔悴了的面孔,热泪滚滚而下,再度哑声唤道:“瑾儿啊……” 清平公主的眼神终于投向赵安康,她的目光冰寒冷漠,毫无情绪。赵婠微微皱了皱眉,清平公主这模样很不对劲呐。难道说她不认得老爹了?但是不可能不认得自己吧?以前她见到自己可不是这种表情。 还未等赵婠细思,清平公主忽然身形闪动,迅捷无比地直奔赵安康而来。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欺近赵安康,举掌直击他的天灵盖。 赵婠大惊,长袖微拂,总算是在间不容发之时‘逼’退了清平公主的攻击。她快步抢到赵安康身前,对后退数步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清平公主很不悦地问道:“您这是干什么?” 清平公主不答,她的眼神一时‘阴’郁一时茫然,却从不与赵婠目光相对。忽尔,她尖啸一声,绕过赵婠又奔赵安康而去。赵婠恼怒,这回出手略重,将清平公主挥倒地上,翻滚不休,甚是狼狈。 赵安康方才被清平公主的突然袭击给‘弄’得懵住,此时见‘女’儿与妻子大打出手,一颗心立时碎成了屑。 赵婠见清平公主不依不饶,又一句话也没有,就是向赵安康下狠手,终于动了真怒。她真气呼啸而出,以大宗师顶峰的绝对真气修为将清平公主压制住,这就要出手点她‘xue’道。却听一个慢悠悠声音道:“手下留情。” 赵婠猛地扭头,面罩寒霜地看向暗红,研究了他面上这意味不明的笑容片刻,这才问道:“是你搞的鬼?”放开被自己钳制的清平公主,赵婠似乎笃定她不会再度出手。 果不其然,清平公主默默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暗红嘴角带笑,迈步进入清绵堂,对清平公主和蔼可亲地说道:“长姐,您伤势未愈,还是回房歇着罢。” 赵婠眼瞳紧缩。清平公主居然如此温驯听话地转身离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赵安康和自己一眼。 此情此景,饶是心疼若死的赵安康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强压焦虑,紧紧皱着眉头,飞快地翻找着记忆。 “公主殿下到底怎么了?”赵婠目送清平公主的裙裾消失在清绵堂白‘玉’镶画大屏风后面,满怀疑‘惑’地问暗红。 暗红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长姐,”他有意加重了语气,见赵婠毫无反应,淡淡地笑了笑,接着说,“自从被甄至训用一种很诡异的火焰烧伤,几次三番濒临绝境。好在,大掌柜那儿还有些没被抢走的宝贝,这才救了长姐一命。但是,她醒来以后就变得浑浑噩噩,不认得人。如今,也就只有宁安公主和我的话,她才听得进几分。” “方才……”暗红很有礼貌地对赵安康颔首笑道,“长姐夫如此突然地出现,大概是勾起长姐心里一些灰暗的回忆,所以长姐才会情绪失控……” “你在说谎”赵安康蓦地怒吼,目眦‘欲’裂地剜着暗红。他的眼神若是能化作漫天的箭雨,暗红此时一定已经被‘射’成了筛子。赵安康沉声喝道,“她明明已经中了当年大越皇室用来控制死士的失魂‘药’‘俯首帖耳’之毒” “俯首帖耳”?赵婠眼‘波’流转,在自己腕上那红‘艳’‘艳’的手镯上扫了一眼。她的安心镯即是用‘迷’魂兽的喉部横骨制成,若是有“俯首帖耳”的配方,她也能用安心镯配制出这种几十年前无论江湖中还是朝野间皆臭名昭著的失魂‘药’。 据说,服下“俯首帖耳”之后的人,往昔记忆将会全部消失。她就像是个婴儿一般,人生变成了白纸。别说是与自己相关的各‘色’人等,就连她自己是谁,她也不知道。她就是个思想与感情皆空‘洞’无物的傀儡,任由那个涂抹她心灵的人肆意‘cao’控支配。 赵婠脸上慢慢浮现甜蜜笑意,声音也变得柔婉入骨。她轻声问道:“暗红,‘俯首帖耳’就是你用来救了公主殿下一命的宝贝?” 暗红好整以暇坐下,慢条斯理道:“甄至训那火焰名为噬魂火,对人的识海乃至魂魄有极大的伤害。当日,国公大人不也受过此种邪火之伤?你应该很清楚被这邪火烧着之后的感觉罢?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活下来的,但是从嬴显那儿,我打听到,只有同为作用于识海以及魂魄的‘药’物才有可能消除噬魂火的伤害。” 他看向赵安康,笑道:“您出身不凡,应该知道‘迷’魂兽的横骨是多么珍稀的东西。当时,长姐命悬一线,她受的伤又不是寻常‘药’物能解的。我也只有权当一试,哪里想到果然是有用,可惜长姐却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他问道,“如果是您,到底要不要用‘俯首帖耳’来救长姐?” 赵婠甜甜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当日我受甄至训那邪火攻击之后,确实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烧没了。不过,”她盈盈站起身,‘逼’近暗红,说道,“你又要如何解释与公主殿下一同受伤的孟生义老大人如今的康复如初?” 暗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没看见赵婠眼里的杀意。他笑容可掬地解释道:“孟老大人并非受到噬魂火的攻击,他是被甄妩打伤的。并且,我听闻孟家习练的是锦绣‘门’的武学。而就我所知,锦绣‘门’至少有两种功法专‘门’用来温养识海。你莫非不知,锦绣‘门’原本就是甄家的族学?”他一拍脑‘门’,状似懊丧道,“那时担心长姐的伤势,我连这岔也忘了。不过,那时长姐已经气若游丝,哪怕孟家肯‘交’出温养识海的功法,长姐也没办法修习。” 他终于‘露’出压抑许久的得意表情,对赵婠说道:“现在长姐什么也不记得了,真是遗憾呐” 身后的赵安康在喘着粗气,赵婠心里腾腾冒火,却奋力强压住。她对暗红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公主殿下已经不知道我和我爹的存在?” 暗红深深地叹息一声,状似悲伤地说:“应该是吧。” 赵婠古怪地一笑,转身走向赵安康,蹲下身子,仰面对他说道:“爹爹,她已经是个陌生人,她都不记得咱们了,咱们这就回去吧。‘女’儿相信,身为meimei和妹婿,宁安公主与嬴驸马会很好的照顾她的。咱们可以放心。” 尽管赵安康猜着了赵婠的用意,到底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嬴瑾被人当成傀儡。他眼巴巴地瞅着赵婠,语声虚弱地问:“‘女’儿啊,咱们就不能把你母亲带回府里去将养吗?” 赵婠静静地看了赵安康一会儿,终于被他满面的痛苦凄楚与哀切恳求打动。她转身对暗红道:“说吧,你要什么?” 暗红诧异地看着她,摇头道:“国公大人说的什么话?您将自己的母亲接回府里去,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怎么能提出要求?”他笑得和暖如‘春’风,无比愉快地说,“只要长姐肯跟您走,我与宁安公主都无二话。” 这不是废话吗?看清平公主那样子,她肯乖乖跟着自己走才是怪事。就算她跟着进了国公府,说不定趁自己不备就把国公府的人给杀个一干二净。如今的清平公主就是暗红扯着线的木偶,放在自己身边绝对是隐患。赵婠脸‘色’‘阴’晴不定,看得暗红心中大爽。 赵婠从未曾如此痛恨暗红,在她看来,使手段无可厚非,但是拿对方的长辈来要挟,简直就是卑鄙下流无耻之最。 既然如此,你也别怪我心狠手毒了赵婠四下里一扫,很突然地问道:“宁安公主何在?” 暗红立时提起十万分的警惕,面上却仍是温暖笑意,说道:“她大概正在后院陪长姐说话罢。” 赵婠便笑道:“说起来,宁安公主给你生的‘女’儿我还从未曾见过,不知这孩儿长得像你还是像她?” 宁安公主没能给自己诞下大越朝的皇嗣,暗红一直有些不快,闻听赵婠问起,他淡淡回答道:“朜儿肖母。” “是吗?”赵婠笑容渐盛,用很响亮的声音说道,“我曾经听人家说,‘女’儿一般都像父亲。譬如别人一看我爹与我,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我们是父‘女’。”她放缓了语速,道,“儿子才更像母亲罢?” 暗红脸‘色’终于变得铁青,心头涌上不安。赵婠笑得异常甜美,极轻极慢地说道:“别的地方不敢说,但是恒京城,只怕没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情。例如,你换了地方藏娇的那个小山乡。又例如……”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绿琴给你生的,只比谧郡主小三个月的儿子” 她这段话语声轻微,唯独最后两个字用了三成的真气,足够任何一个想听见清绵堂里说话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暗红又惊又怒,他似乎已经看见宁安公主愤怒到扭曲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