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拜火日,又见赵伯
第二十二章拜火日,又见赵伯 天‘色’‘阴’沉下来,似乎又要落雪了。赵婠酸酸地想,还好是冬天,尸体能保存得久一点。她对雷霁勉强一笑,道:“麻烦雷将军带话给木公子,请告诉他,阿囡死后想葬在断魂山。希望他能看在幼时情份的面上,送阿囡回老家。” 真不想死!听说人临死前会看见自己这一生的过往,自己才十四岁,能有什么‘精’彩过往啊啊!没嫁人,没生娃,好可怜。赵婠郁郁地叹了口气,到了地下会被爷爷骂死的。 慕容冲被炽阳君救走,雷霁松了好大一口气,心情不知开朗了多少。好整以暇一抱‘胸’,他嘲‘弄’道:“本将军可~~听说木公子与县主的情份很是有些特殊,也不知他会不会遂了县主的心愿。” 赵婠把剑扔掉,从怀里取出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打开,把散‘花’针拈在手里,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道:“雷将军,本县主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何必与死人过不去?给你未来的孩子积点口德罢!” 雷霁气得青筋暴起,咬牙道:“殿下虽然没说要县主的‘性’命,但如果县主不肯束手就擒,便休怪本将军要辣手摧‘花’!县主的修为虽不凡,此处却有数位八品高手,便是九品也有一位,县主绝非对手!” 看着散‘花’针的针尖慢慢亮起来,赵婠满意地发现身旁气温又下降了许多,一改方才的可怜兮兮,她对雷霁无比冷漠地说道:“我想死。” ——我不能自由自在地活,我总能自由自在地去死! 她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准备临死之前把东西给毁掉,那样也能多杀伤几人。深吸一口气,一晃散‘花’针,她扬声问:“谁先来?” 凤凰军与银狼军众将领面面相觑,话说,这位县主娘娘实在不是省油的灯,可是,燕地男儿虽然说一不二,却没有打‘女’人的传统。眼面前这位瘦骨嶙峋的少‘女’,众将明知她其实是难得的八品强者,却总也抹不开面与她‘交’手。赢了不光彩,输了岂不更丢人? 赵婠看懂了这群男人的心思,鄙夷大骂:“一群娘儿们!”她再不多话,施展出偷学自赵义的轻功,‘揉’身便扑向银狼军一员将军。真气从散‘花’针针尖疾‘射’而出,还未到这将领的近前,那森森寒气已然扑面袭去。 这员将领顿时面‘色’血红,却又立时被冻得打抖。心道,这小丫头先对自己出手,莫非认为自己实力最为不济?这人脑子也灵,一声疾呼:“大伙一起制住她,殿下说的是要活口,莫被本将军一拳给打死了!” 赵婠笑骂:“光说不练的怂货,你倒是打你家县主一拳试试!”散‘花’针法施展开来,只闻“哧哧”真气声,眼前白芒‘乱’闪,旁人竟看不清楚真气飞舞的痕迹。 这员将领实力原本不弱,亦有八品下的修为,与赵婠可说是半斤八两,可惜散‘花’针法其速度之快,简直可说已非人眼能见,‘精’妙之处实非他所能招架,一时便手忙脚‘乱’起来。 赵婠刺了九十九下,很顺利地给这将领的盔甲绣出九朵五瓣‘花’。她的真气原本便霸道,加上散‘花’针天生寒气,这下钻入这将领的体内,直接重创于他。这将领痛得脸都变了形,哀嚎震天,立马被同僚点了‘xue’道,喂食丹‘药’疗伤。 赵婠跃回宫殿‘门’口,迅速运转真气补充消耗。她收针在手,傲然对诸多脸‘色’难看的大老爷们问:“下一个谁来?” 众将领实未想到要拿住她竟然如此棘手。她身形飘渺、显见轻功上佳,招式更是‘精’妙难解,手中又有一把利器。如果单打独斗,修为弱者说不得就要吃大亏。就是修为高的,不出狠招也只怕拿她不下。但若大招放出又恐伤了她‘性’命,于殿下的‘交’待有碍。 雷霁出身豪族,又拜得名师,立马就有了对策,他冷笑道:“咱们不必讲究那么多,一齐以真气相压,她身轻力弱,顶不了多久。” 这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要和赵婠比招式比身法比武器,那是白给。但要是这些将领齐齐出手,只以真气相抗,赵婠这小身板不出片刻便会趴下。 赵婠无所谓地耍‘弄’着散‘花’针,说道:“要打就打,啰嗦什么?反正本县主要打不过了,咬破口中毒囊死个干脆就是。”她瞟了一眼那员已经人事不知的将领,甜甜蜜蜜一笑,“那位将军,真是对不住,本县主的真气有些儿不懂事,您那经脉是别想要了。若想活命,还是快点散功才是,再耽搁片刻,命就没了哟!” 雷霁厉吼一声:“一起上!”说罢,当先冲来,其余将领也急忙跟上。赵婠长声大笑,劈手就把机关马扔了过来。也不知她动了哪处机关,只听一声暴响,机关马竟然整个碎裂开来,残破碎片四面飞舞,不仅有效地阻挡了这些将领的脚步,还伤及后头普通兵士。 ‘摸’着脸上手上细小伤痕,众将领恼羞成怒,厉吼声声围住赵婠。眼看赵婠就是失手被擒的下场,不料,方才那位已经咬舌自尽的俘虏竟然一跃而起,举手投足便挣脱了铁镣铐。只见他脚尖一点,身影快如鬼魅,数息间便在四名将领身上各自重重击了一掌。 这变化猝不及防,别说北燕众将领,就连赵婠也浑浑噩噩。直到这死而复生的俘虏一手把她夹在胳肢窝下,一手已经接过了那只大包袱,在众兵士中闪转腾挪,她还有如梦中。 但是,立刻,这熟悉的带人方式让赵婠喜出望外,泪水瞬间模糊了眼帘,她哽咽着大叫:“赵伯!” 耳旁传来老头儿熟悉的笑声,赵伯道:“好小姐,你受苦了,赵伯接你回家!” 赵婠见眼前景物、人脸飞逝,赶紧抹去不争气的泪‘花’,大声道:“翻过面前这堵墙,到里头去,我有办法脱险!” 赵伯毫不犹豫地按她所说去做,有如落叶一般轻飘飘翻过那道高高的宫墙,跃入慈安宫内。二人也来不及叙旧,迅速奔到那楼阁面前,赵婠只扫了一眼便确认这的确是五行八卦封灵楼,心中大定,这时才听见院墙内外有气急败坏的惊呼声。 她冲到楼‘门’前,极熟练地在紧闭的大‘门’上拍拍掀掀。真气透体而出,将两处机关被‘激’发后‘射’出的紫盈盈刀片与毒箭绞个粉碎,数息后破解了此处机关,推开‘门’。 这楼的第一层除了一道往上的楼梯外空无一物,但是赵婠知道,若往楼梯走,必将遇到机关。这也可以让闯楼者更加相信,这座机关楼最宝贵的东西就在楼上。 她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楼内八根梁柱的方位,又仔细想了想,身形一闪,落在了地面一块大方砖上。没有动静,她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示意赵伯也站在这块方砖上。 她飞快地解开包袱,对赵伯急促地‘交’待:“赵伯,给我最多一刻钟!你只要守着‘门’就行,窗户不必管,也只能在我落脚处周围这八块地砖的范围内走动。”她取出天术灵盘,十指如飞调整完毕,对着楼内八个方位较对。 赵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不必着急,一拂袖把‘门’关上,守在‘门’口。无论是飞箭如蝗还是万刃齐掷,穿过大‘门’之后都会被他轻而易举地倒卷回去。大‘门’被毁之后,如果有人不怕死上前递招,也会瞬间被或雄浑或轻巧的力道给摔出楼外。 但奇怪的是,这座楼明明有八扇窗户,却愣是没人冲进来。赵伯也颇惊讶,等见到有数支箭透窗而过,落地后竟然‘激’发了机关,地面下陷‘露’出黑漆漆‘洞’口后才明白。 听得外面有个严厉的苍老‘女’子声音说“点火”,又有人叫道有九品上强者就要到来,赵伯心中着实担忧。‘胸’口忽然一阵火烧火燎般剧痛,他眉一皱,捂住嘴弯腰闷在喉咙里咳了两声,见手心中的血‘色’由以前的紫‘色’转变成更深的紫黑‘色’,他轻轻叹了口气。 赵婠此时正借由天术灵盘标明的方位探察遗迹的入口,她根本没听见赵伯那两声微弱的咳嗽,更没注意到老人一刹那弯曲又‘挺’直的身躯。 脑海中疯狂地转动,她眼前是胡‘乱’飞舞的大群字符,终于,似乎从脑子里探出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几枚字符。她眼睛亮得可比星辰,终于‘弄’清楚了,遗迹的入口“生‘门’”就在八卦中的“震位”,具体到楼中应是“震一百三十五”号青砖。她的目光远远地投在那块毫不起眼的青砖上,那儿,就是自己和赵伯逃命之机! 楼外已经架起了火堆,看样子,北燕人准备把自己‘逼’出去或者说干脆烧死自己。赵婠深吸气,回头对赵伯道:“赵伯,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如果跟着我碰运气,说不定就死在了这里。您是九品上强者,实在不必冒险……” 赵伯沉下脸,平生第一次对赵婠发了火。老头儿气得胡须一翘一翘,暴怒道:“小姐!老奴一生当中,虽然杀人盈野、十恶不赦,但从未曾做过背主之事!难不成小姐想让老奴日后无颜见老爷于地下?!可见老奴是白疼小姐了!” 赵婠慌忙抱住赵伯,泪眼婆娑道:“我只是不想赵伯为我枉送了‘性’命!” 赵伯铁青着脸,却仍然伸手在赵婠发上轻轻抚‘摸’,叹道:“老奴活了几十年,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够啦!再说,小姐弱龄‘女’子尚不怕死,老奴又岂能退缩?”反正,老奴也活不了太久啦,能把小姐平平安安救出来,死也死得心安。 赵婠咬咬牙,点头:“好!活,咱们在一处;死,咱们也在一处!”她抹了泪,把东西归置好,赵伯接过拎在手中,又让赵伯仍然把自己挟在胳肢窝里,指点赵伯该如何走。 到了“震一百三十五”号青砖,赵婠跳下地,笑道:“生死就在此处!”她再没有任何小‘女’儿态,指捏散‘花’针,蹲下,散‘花’针法展开,在青砖上留下一排排紧紧密密的小‘洞’。 地面开始微微颤抖,整座楼都似乎在摇晃。赵伯敏锐地听见地下传来机括声、轰鸣声,望着聚‘精’会神给青砖施针的赵婠,他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欣慰与安然。 老头儿暗忖,只要自己能护着小姐逃到安全之所,凭小姐这连老爷和自己都瞒过了的武道修为和不凡机关术,又有赵忠等一干忠仆护卫,就算自己不在了,她也能平平安安地活在这即将来临的‘乱’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