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水墨丹青
“有过多少往事,放佛就在昨天,” “有过多少朋友,放佛就在身边。” “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 “如今举杯祝愿,好人都一生平安。” …… 前一句是文水唱,后一句是四愣子唱,整个唱完之后俩人轮换,再唱一遍,之后再唱…… 从县城出来这一路就是这样,除了中午在车上垫吧点东西俩人的嘴就没闲过,尽管唱的足够难听,都不在调上,但文山并没阻止,他知道他们高兴,自己也高兴,连驾车的马儿似乎也高兴,不时地打几个响鼻配合着他们,像伴奏似的。 一路欢快似乎行程也快了许多,和昨晚到达万山县城时差不多的时间马车已经越过了“秀水”的界碑走到了山道上,也许是唱累了,文水和四愣子这才停下来,让这首已经家喻户晓的主题曲暂时免遭了磨难。 人闲心不闲,文水又把那张名片掏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名片对他来说是新奇东西,第一次见,所以他早就从文山手里要了过来,始终也没还。 “哥,这名片是什么做的?”文水问,他试了几次,又柔又硬,不像塑料。 “就是一种纸,叫‘名片纸’,特制的。”文山答,这东西在北京已经很普遍,但在这边还不是很常用,一般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才有。 “哥,你说这个康大怀也挺有意思的啊,明明二十块钱能买下来他非要给五十,是不是脑子有病?”坐在车老板位置的四愣子接过话茬,转过头说道。 康大怀就是那个男人,他始终没说自己的名字,大家也是看了名片才知道,还知道了他就是万县人,住在北关。 “有什么病,你没病画个画我看看。”文山笑道,也开起了玩笑。 四愣子摸了摸脑袋嘿嘿地笑了起来,他没那艺术细胞,但羡慕有艺术细胞的人,就像羡慕文山什么都知道一样。 “哥,你说他真是画家?”文水问,康大怀的名片上就没有职业一栏,更没有画家的字样。 “不知道,也许是名气不大。” 能称为“家”的当然是少之又少,不过从近几年开始好像“家”越来越不值钱,随随便便就可以叫做自己“什么什么家”,在万县这个地方,能真正称为画家的应该没有,但从这里走出过有名的画家,可能是得益于这里的山灵水秀,当然也不排除以后还会有人走出去。 “这青石板真能画画?”文水又问,他不太相信,又不是纸,怎么画? “能”这次文山很肯定地回答,并且补充道:“而且也只有青石板能作画。” 石版画很多,但百分之九十九是截取自然的纹理形成的图案,很抽象,只有青石板能画画,但不是什么样的都能画,要求纯度够高、细密度够好,所以只局限于青色大理石中的上等石材,无疑文家的石材属于这种。 “哥,为什么只有青石板才能画画?”四愣子插了一句,他这人虽然所知不多,但爱问,还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知道什么叫‘丹青’么?”文山说,不止是问四愣子,也是问文水。 没等四愣子搭言文水喊了起来:“哥,咱家的山不是就叫‘丹青山’吗?” 文山还真没想到这个,经文水这么一提醒还楞了一下,那是自己给取的名字,没想到现在和画画联系到一起了,这真是事物都是相通的,是巧合,也是必然。 “对呀,哥,丹青是什么,你为什么叫那个山‘丹青山’?”四愣子问。 “其实按照名词解释,‘丹青’是指中国画,如果分开来讲,‘丹’是指红色,朱砂的颜色,‘青’就是青色,青石板的颜色,我当初取这个名字是根据颜色取的,和画画本没有什么相干,现在听你们一说我都觉得和中国画有什么关系了。” 文水和四愣子只听懂了一半,俩人几乎同时问:“中国画是什么画?” 四愣子还自以为是地加了一句:“画美人的?” “仕女图只是一小部分”,知道他俩还得问,文山连忙解释:“仕女就是美女,中国画的主要题材是山水、花鸟和人物,这个人物不是指美女,是指意境中的人物,常用的颜色就是朱砂和青色,又因为以前都是用墨笔作画,然后再上色,所以叫‘丹青’或者是‘水墨丹青’,都是一个意思。” 俩人似懂非懂,但也知道了“丹青”或者“水墨丹青”就是指中国画,我们中国自己的画,至于西洋画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文水点点头,四愣子“偶”了一声之后说:“那你还没说为什么只有青石板可以画画。” 才绕回来,文山笑道:“因为青色是中国画的底色,最能体现中国画的意境,所以只有青石板行,黄的、白的都不行。” “哥,你会不会画画?画中国画。”四愣子问文山。 “不会。”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跑么?” “你吃过猪rou,今晚回去咱就吃。”四愣子嘿嘿笑着,甩了一声响鞭。 吃猪rou没问题,三百块钱在兜里揣着,够买一头猪了,关键是后续还有,剩下的八块石板都比卖出去的那块大,算算至少还能卖二千五百块钱,如果把丹青山的青石都卖出去,恐怕要二十万以上,这么大一笔巨款是他们唱了一路的原因。 “哥,咱什么时候给那个康大怀送去?”文水是指剩下的八块石板,山里的恐怕一时半会来不及。 “后天吧,明天我去雇车。” 马车已经拉不动,只有雇车,但秀水没有一家有货车的,文山打算明天到乡里看看,需要预约,最快也需要后天才能拉走。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天晚间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还很大,一夜之间秀水银装素裹转换到了冬天,换做平时这只是自然的一种季节变换,对文家和秀水来说都再正常不过,但今年的雪下得突然,突然得把文山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每年到这个时候秀水都几乎与外界隔绝,因为覆盖着厚厚的雪的陡峭山道除了人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可以通过,更别说是货车了。 丹青山也淹没在皑皑白雪中,入山的羊肠小道完全没了踪影,只有秀水沟里的水指引着那个方向,依旧“哗哗”地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