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夜宴（六）
“这是在做什么？” 老吼道。【】 双方就停了下来，大贾氏就愤怒地道：“小姐们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让我们进去呢！老您快叫她们不要闹了。” 老的脸色一变，怒气陡现。 这里是她们红家，竟然在他们的地盘上说她的孙女儿发疯。这大贾氏，好歹也是出身八大族的贾家，怎么这么不懂礼仪？ 小贾氏见状，就晓得jiejie的失言引起红老的不悦了。她倒也不在乎，一个小小的红家，自然不看在她周家的大奶奶的眼里。 但到底在别人的地盘上，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贾氏就笑道：“老见谅，我jiejie她也是担心红七小姐，偏几位小姐不晓事，不知道轻重，硬是拦了门不让进呢。我jiejie急了才口不择言的。” “哼，我的孙女晓不晓事，还轮不到别人说。” 老毫不客气地说道。 几个本来心怀忐忑的女孩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老待孙女们从来都是带着距离的好，这种好甚至让人感觉到是虚了，十分不真实。而且，老这么渴望结这门亲事，所以，她们虽然不觉得做错了，但还以为老定会为了讨好周家，训斥她们。毕竟，红家也没被人少说攀附权贵，这涉及到一个“攀”字，骨架就弯了，低了下去。 但没有想到，老竟然毫不犹豫地就替她们出头了。 老就不怕得罪了周家，结不成这门亲事了吗？ 几个的女孩眼里都有着迷惑。 老就淡淡地道：“我们红家结的是亲事，嫁的是女儿，不是给别人当奴才，供人呵斥的。你们几个今天也给我记住，我们红家是如何娇贵地养着你们的，不比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儿差，就是皇室的公主，也未必能有你们个个在红家的地位。所以，不论任何时候，昂起你们的头，红家的女儿什么时候都是高贵的。如果你们再像今天这样，不过是别人骂个两句，就低下头像做做错了事的样，你们就不配为红家的女儿！” 几句话说出来，红、红五、红七、红九，个个挺直了背。 是的，她们是红家最尊贵的女儿。 就是皇室的公主，也不过是皇们的配角。她们却从小是红家当仁不让的主角，这个家里，只有她们，是最尊贵的。 所以，不论到了哪里，不论别人如何对待，就如同老所说，她们不可自轻自贱。 因为，红家是这么尊贵地养大了她们。 在这个男儿才是主角的世界里，给了她们比男还要尊贵的地位。 几个也是心中一震，不知为何，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原来，女儿也可以这么尊贵吗？以前，都觉得老只不过把女孩们当成攀附权贵的工具，不仅外头的人这么想，就是她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她们才发现，她们似乎错了。 小贾氏先被老呵斥，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恼，但听到后来老说的话，张口就想说荒谬，但不知为何，却没能说出口。 这时，章和云也赶到了，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不进去，都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呢？” 老这才问红、红五、红七、红九。 “你们几个为何不让人进去？” 她相信这几个孩，绝对不是无礼取闹的孩。 几个人相视一眼，红八站了出来。 “我只是想，如果我是七jiejie，我不会希望，这个时候，这么多人进去的。” 红、红七、红九就点了点头，她们也是一个意思。 老就点了点头，看了大贾氏、小贾氏一眼，大贾氏的脸一下就变得通红，小贾氏明明眉头也不皱地定了那般狠毒的计划，这个时候，却觉得，脸有些烧。 老就道：“你们几个做得很好。” 老就连称赞起人来也是淡淡的，但几个女孩都露出了喜色。毕竟，老是很少称赞人的。 老又道：“现在，你们几个让开吧。” “老！” 几人惊叫。 “放心吧，我一个人先进去瞧瞧，你们继续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进来，敢进来的，给我乱棍打死！” 最后一个“死”出口，所有的人只觉得身上一阵寒意。 这寒意，竟比飘落在脖里的雪，还要冷。 小贾氏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老的这话，显然是说给她们两个听的。一直胸有成竹的小贾氏，第一次有些没底了，这老比她所想的还要厉害。早知如此，应该带些人手过来的。小贾氏暗悔。 大贾氏也是心里一冷，愕然地看着老，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老却不再看她们一眼，走上前去，扣了扣门，里头立即有人警觉地问是谁？ 当听到老的声音后，就有人喜悦地大叫：“小姐，老带人来了，叫开门呢！要不要开？” 这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异常地怪异。 哪有家里的当权长辈来了，这下人还如此没有眼色地问小姐这话的啊？ 老听了，就松了一口气，眼里流露出笑意。 红七无事！ 若是，红七有事，下人的语气断然不是这样的。 几个也送了一口气，大“哎呀”一声，软倒在地。四忙去扶她，却发现自己也是全是无力，需要别人来扶了。二竟双掌合十，道了句“感谢老天”，要知道，她信的是孔孟，可不是佛祖。则不断地说“好了”“好了”竟欢喜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最激动要数几个小姐了，听到这声音，红八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便道：“吓坏我了”。其他几个女孩没有她这么奔放，但也都是泪眼朦胧。 今天，对她们来说，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这对于大贾氏、小贾氏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大贾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小贾氏的脸也是阴一阵阳一阵，十分好看。 这回，章、云终于留意到两人过于好看的脸色了，心下不禁觉得奇怪，两个人偷偷地在耳边低语。 一个说：“这两姐妹是怎么回事啊，看她们这表情，好像巴不得人家姑娘出什么事似的。” 另一个就道：“也难怪，这两家不是亲都议了一半吗？听说这红家的姑娘一跤给摔傻了，你说，这亲还要不要议啊？议吧，总不能真娶个傻媳妇回去吧，就是这长得天下第一美，也是要被人笑的啊。如果再生个傻儿的话，那周家不成了天下第一笑话。而如果不议的话，先前都已经说的好好的了，还叫了媒人来，人家姑娘病了就要背信弃义，这个恶名，周家背的起吗？这积善之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所以啦，还不如拿姑娘真被怎么了，这亲事作罢，也就作罢得理所当然了。” “果然是这个理，只是，损了些，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好歹遮掩一些，总是大家出来的，怎么比我们还小家气。” “对了，这红七不是傻了吗？为什么这些奴仆还问她的意思？不是很奇怪吗？” 这么一说，另外一个人也奇怪了起来。 哪有人问傻主意的？ 除非…… 正说着，红七的声音传了出来，只两个字十分简洁。 “开门！” 不会吧？ 章、云两人对望，不会真给她们猜中了，这红七根本就没有傻吧？若是如此，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那些乱嚼舌头根的。 不止章、云想到了这个可能。 小贾氏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这一回，她再也无法镇定了，她的脸彻底地白了。发出这样声音的人，可能是个傻吗？ 傻也知道不可能。 她，一开始就判断错误了。 红七变成傻的消息是由周家在这里的一个铺的掌柜传回去的，这个掌柜做了许多年了，性格老成持重，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所以，老虽然将这件事交给她了，却再叮嘱于她，这个姑娘是她好不容易才挑中的，像这样的很难再有了，所以，过来的第一件事，是要先确认这件事的真假。 如果是真的，再请个名医瞧瞧，看看恢复的几率如何，需要什么珍贵药材红家没有，他们可以送过来，不用省。 如果大夫确认确实没有办法了，那没办法，只能按第步处理，就是取消议亲。这就要看她的手段了，反正务必办得妥帖、没有后患就行，也可以适当补偿一下红家，别亲家不成成了仇家，这就不是周家的处世之道了。 老交代的清清楚楚，再说了，但小贾氏来到清河县就听到满县的风风雨雨，就越发地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了，那掌柜也再打包票。再加上，派姜mama过来探风头的结果也是十分可疑，如果这红七好好的，红家为什么把一个姑娘一个姑娘地赶着往她们面前摆？就为了让她们看看她们家姑娘长的多漂亮吗？而且，摆这个，摆那个，就是不摆红七。 所以，小贾氏想都没有想过红七没傻的可能。 毕竟，就算是谣言，传的人多了也会伤害姑娘的名声的，为什么不出来辟谣呢？ 如果、如果红家这么做了，她又怎么会起这个主意，又怎么会陷入这般前途茫茫，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境地？ 小贾氏没有反省她自己的轻率、狠毒，反而怪起了红家来。 其实，她是个再聪明不过的女，但，听到老给周公定了个小门小户，不知哪个旮旯角落地儿的小县城姑娘时，她的心里就开始不平衡了。她可是贾家的嫡女，长得模样也算从小到大人人夸赞的，才、德更是一样不差，就是入选宫妃，她也自认为是够格的。可是，最后，因为弟弟得罪了本家的公，她不得不嫁给了一个半身不遂的废物，这一辈，连女人是什么滋味可能都无法尝到了。 这也就罢了，总是为了家人，她告诉自己是值得的。 而且，她还是周家庶长的妻，周家的大奶奶。这样的荣耀，又有几个女能得到？ 漫长的岁月，她就这么苦苦地用这份荣耀撑了过来。 可老为周公定的这门亲，彻底地让她不平衡了。一个小家族出身的女，她不信她会比她强，觉得定是老老眼昏花了，就连先前见到的红五、红八、红九，她也不觉得比自己强，红五有病，红八轻浮，红九暮气，哪一个比得过她当初？至于红，漂亮是漂亮，可不过是个庶女，而且，一个庶女，德性、问肯定是不行的。 还没有了解红，小贾氏就做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事实上，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女人，在她的心目中，她就是最美最好的，别人都比不上她。 当然，你这么想想无所谓，谁都可以这么想。 可是，小贾氏不仅她这么想，还觉得别人也是这么认为她的。当老把红七——一个她觉得完全不如她的人，许给了她只能仰望的周公时，她的世界，开始扭曲了。 所以，在内心的隐秘处，她只想把这个人踩到脚底，碾成灰、碾成土，最好再也不复在这世界上。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制定了这么狠毒的计划，忘记了所有的良善。 但如今，计划并不如她想的那般顺利。 门，缓缓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