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西门
夜深、人静。 当整个“天鹫峰”都在夜幕中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时候，一个看上去疲惫无比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宗门内，并无声无息地朝着二长老的宅院走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勉强看到这个身影的大致面貌，如果有熟悉灵峰内部人士的人员在场的话，应该可以认出来这个如今脸上写满了倦意的老者正是消失了一整天的西门岚！ 此时他已经在一片黑暗中翻过了自家庭院的围墙，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嗯？希儿？这么晚了为何你还未就寝？而且在这里等着为父莫非有什么急事吗？” 然而就在西门岚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时，才发现那本应黑灯瞎火的房间内却灯火通明，他的亲儿子西门元希也正坐在他自己常坐的那张梨木靠背椅上沉思着。 “父亲......其实孩儿一直有一件事没想明白，不知道父亲能否为孩儿解惑？” 一片昏黄的灯光之下，西门元希带着一副连他父亲都未曾见过的严肃神情缓缓说到。 奇怪？希儿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在这瞬间，西门岚竟是有些认不出来这个自己养育了二十年之久的儿子，那熟悉的脸孔如今看来却是如此陌生。 不过身为父亲的他还是回答道：“但说无妨。” “好！常言道：树死留皮，人死留名。不知父亲在百年之后，想给世人留下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名声？是为了宗门鞠躬尽瘁、劳苦功高的美名？又或是......私通外敌、叛宗作乱的恶名？” 在父亲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西门元希竟是丝毫不惧，缓缓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硬生生地说了下去。 “住口！你知道了些什么！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在那最后一句话说完后，西门岚顿时脸色大变！并立即冲过去抓着自己儿子的衣领呵斥到！ 刚刚跟“碧水居”达成了协议的西门岚当然知道此时自己的儿子在说些什么，于是才显得如此恐慌。 就在小半天前，亲自前往“碧落潭”的西门岚终于得到了海天裘的接待，并且借助西门岚对“天鹫灵峰”这个宗门的了解制定了一系列针对灵峰的计划！ 当然，其中双方合作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碧水居”必须帮助西门岚解救出西门元希及西门励两人。 并且就在明天一早，海天裘本人就会带领诸多“碧水居”的年轻弟子亲上“天鹫峰”！实行之前“天鹫灵峰”也曾经在三年前做过的事情，上门挑战当今灵峰那些同样身为年轻一辈的弟子们！ 就在“碧水居”的少宗主海天华强烈要求这么做之后，西门岚立即利用他对于如今灵峰的了解写出了一份详细的年轻弟子名单！将明日可能会被派遣出战的人员情报彻底交到了敌方的手中！ 在灵修之间的战斗中情报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假如你非常清楚的知道对方本人及灵兽的特点及缺陷，那么自然可以在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中占得先机！ 于是在“碧水居”一方看来，有了西门岚的情报后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明日的五对五较量中落败。 当然，这还只是西门岚与“碧水居”合作的最初一环罢了。 接踵而来的还有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接连不断的全面打击，如果“天鹫灵峰”真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吃了这些闷亏的话，怕是真的要将这西南域第一灵宗的称号拱手相让！ “父亲！放弃吧，你的那些计划是不会成功的！“碧水居”只是在利用咱们达成他们的目标而已，最后咱们只能落个兔死狐悲的下场！” “你！你这......” 看着自己儿子据理力争的强硬姿态，原本应该怒斥他的西门岚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才好。 在这时，他突然有了一种“儿子长大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在过去的接近三十年时光里从未有过的。 在这种状态下，西门岚竟是愣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五分钟后，他才无奈地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为父已经跟“碧水居”达成了协议，灵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不，还有机会，只要父亲愿意将接下来他们准备施行的计划公布出来的话，不但孩儿和励叔都能保住性命，甚至父亲也可以全身而退！” 终于听到父亲语气中有一丝服软的意思之后，西门元希顿时笑着说到。 这孩子......想法是好的，就是未免有些天真了。 看到自己儿子那满怀期望的目光后，西门岚叹了口气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话虽如此，但以为父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作风，怕是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咱们的话，所以这条路子是走不通的。” 既然身居大型宗门的长老之位，西门岚对于宗门内部的这些事自然是清清楚楚。 无论如何，宗门内部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背叛宗门的叛徒！反倒会怀疑这是某些敌方势力刻意为之的计谋...... “不过不试一下的话......又怎么会知道呢？是吧，西门长老。” 但就在这时，一个听上去充满自信的声音突然在房间中响起！随后一位西门岚有些眼熟的少年才缓缓从房间内的帘布后走出，并朝他笑着行了个晚辈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在沐灵突然出现在西门岚的面前后，他立即就想到了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于是在片刻的沉默后，这位灵峰二长老带着有些不善的语气说道：“你到是很有胆色，居然敢孤身一人出现在本长老面前，莫非你不怕本长老再次对你出手？” “他当然不用怕！因为有老身在此！” 就在西门岚话音未落之时，一个熟悉无比的老妇人也慢慢从那扇帘布后方出现，并且用一种极其严厉的目光盯着这个在她看来罪无可赦的罪人！ 崇飞凌！当这个如今看来令他无比恐慌的老妇出现在这里后，西门岚一时间似乎想要殊死一搏！但却立即叹了口气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并带着无比落寞的神色说道：“枉我西门岚一向自视甚高，没想到却始终只是在你掌上起舞的猴子，罢了，罢了！你赢了，我认栽，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看着西门岚那一副失落之极的样子，崇飞凌只是冷哼了一下后厉声说道：“原本以你这种叛宗的行为应该凌迟处死以儆效尤！但看在你儿子大半夜在老身门口跪了几个时辰，加上你这老东西还算知道一点廉耻的份上，这次过后你就交还长老职务，带着你那蠢货弟弟一起到后峰书院去当个管事吧。” 卸去职务，终身不得离开后峰半步，相当于算是终身监禁的判决。 然而这已经算是崇飞凌在职权范围内所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沐灵对她所说的计谋的确有着相当高的价值的话，怕是这位灵峰大长老也不会将她的判罚尺度放宽到这种程度。 “还有一点，这次将你的行动完全掌握在手里的人并不是老身，而是这位沐灵小兄弟。如果你还知道感恩的话，应该感谢他给了你全家一条生路。还有，半个时辰后来一趟主殿，把你那些混账事都详细的说上一遍！一句都不能少！” 在抛下最后一句话后，崇飞凌就直接离去了。 虽说时间已至深夜，但这位灵峰大长老却还要立即召集其余长老以及太上长老，来制定接下来对“碧水居”的大体战略。 这次的两大灵宗交锋虽说看似是由西门岚所引起，但其实并非如此，因为两大灵宗早就积怨已久，所以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海天裘！想对我们灵峰下嘴，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么好的牙口了！ 崇飞凌行走在漆黑的夜色间，眼中恍惚又重现了三年前她率领旗下弟子前往“碧落潭”的一幕。 当时正是在这位大长老的率领下才有了后来崇鸿风一战成名，并且令“天鹫灵峰”压制住了“碧水居”的事件发生，可见她原本就绝非什么善角。 这一场两大灵宗的较量势必进行，但是在被人算计的情况下和算计他人的情况下进行却是两个概念。 上一次，崇飞凌正是利用了“碧水居”等人对崇鸿风这位绝世天才的情报缺乏而占尽了好处，以至于在原本平局的结果后还大幅度壮大了灵峰的声势。 也正是在这种缜密的思维和大局观下，当不久前沐灵突然来访以及带来了极其重要的情报和计划时，崇飞凌才会对这位智谋过人的聪慧少年如此看重，甚至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还答应了赦免西门一族这种原本不可能的承诺。 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件事过后一定要想办法将他收入宗门！ 此时，崇飞凌对沐灵的看重甚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超过了自己的弟子褚师瑶，达到了与崇鸿风几乎一致的程度！ 因为在这位大长老仔细审核了沐灵的计划后，才发现这名少年所做、所想的事情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弟子级的范围，甚至就连摸爬滚打多年的自己都没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和天马行空的谋略。 而这样的一位少年居然才十七岁弱龄！这是多么恐怖的事！ “英雄出少年，真是英雄出少年呐。看来像我这种老头子的确应该归隐田园，把接下来的世界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就在崇飞凌离去后，西门岚带着惊叹的目光凝视了一会沐灵后，说出了与那位一向不对头的大长老几乎同样的话。 “不过，本长老还有一件事没弄清楚，希望沐灵小兄弟能不吝赐教。” 随后，西门岚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以一种寻常长辈的态度对沐灵说道：“之前我西门家多次试图对你不利，甚至还专门派出了刺客想取你性命，照理说咱们应该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才对，却不知沐灵小兄弟为何要对我们施加援手？” 此言一出，西门元希顿时觉得脊背一凉！他当然清楚无论是西门岚还是西门励都多次对沐灵动手，甚至为此还不惜做出谋害宗门弟子的事情来！ 而自从他不久前跟沐灵深谈过之后，这回事就一直是西门元希的一块心病，却没想到父亲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将这段不光彩的往事说了出来！ 无妨，无妨。看到自己儿子那一副尴尬无比又想站出来阻止的样子，西门岚笑了笑后对其说道：“沐灵小兄弟是为父平生所见最具有灵根之人，想必这个问题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何况无论说与不说之前的一切都不会改变，依然会残留在人们心中，不知道沐灵小兄弟认为老夫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