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弱者的尊严
在沐灵还很年幼的时候，他的爷爷沐云就经常一手抱他、一手拿书，对他讲一些人类古老的历史中所发生的、记载的、传颂的故事。 而在这些记载里，一部据说从遥远的彼岸传来的《珈蓝密典》深深地吸引了那颗幼小的心灵。 而他对其中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其中的“原罪论”与“本罪论”。 所谓“原罪论”，即认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饕餮”以及“***这七种罪行是人类生而有之，无法磨灭、无法洗脱、无法狡辩的存在。 只要是活生生的血rou之躯，或多或少都会在这七宗罪里挣扎不休，直到最终身死后魂魄回归到天空中的“无限回廊”。 在通过了那条传说能洗涤罪恶的通道后，魂魄将再度以纯净的姿态降生大地，重复着这个洗涤与沾染的过程。 而所谓的“本罪论”，则是指人类在生命的旅途中所说、所想、所做的不当之事，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今生之罪。 所以目前现存的律法和规则都是为了遏制人类的本罪而制定的东西，为的就是靠着强制的约束力来减低人们产生本罪的可能。 上述的话，都是借着沐云的口述加上他自己的理解而道出的。 不过每当听到这里，沐灵那颗幼小又敏感的心中都会产生这样的问题：“如果连“傲慢”和“暴食”都算罪过的话，那么人类的“弱小”，也是一种罪过吗？ “弱小”，是罪？非罪？如果是的话，那么是“原罪”又或是“本罪”？又或者......皆而有之？ 从沐灵还非常非常幼小的时候，直到他离开“红月村”来到“莲郡”，又登上这“天鹫峰”时，这个问题一直都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在他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中，这位虽然不服输但却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少年非常清楚，自己一直都是一名实打实的“弱者”。 并且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如果说“弱小”是罪的话，那么沐灵这个存在的弱小就是一种原罪，因为打从出生开始这名少年就是如此的弱！ “哎呀，你听说了吗？村长家的那个孩子好像到了三岁都还不会走路。” 够了...... “是吗？那孩子看上去身体似乎有点毛病，小胳膊小腿的，真可怜。” 我听够了...... “好在咱家虎子身强体壮，才两岁半就能上蹿下跳的，把家里折腾的不行，哈哈哈。” 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所以自从懂事开始，沐灵就很少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出门，也很少跟村子里的其他人进行多少交流。 因为他不愿意被那带着“怜悯”、“同情”、“鼓励”的眼神注视着，虽然知道村子里的大家都是好人，但沐灵就是不愿意被人施舍。 他要的不是这些，而是真正的“尊重！”。 转眼间，沐灵已经越过了高山和平原，从那小小的红月村来到了这险峻无比的“天鹫峰”之上，并且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云淡风轻地踏上了比武台。 这个地方是专门给灵峰的子弟们用来比试切磋的地方，而他此时就要在这里证明自己，用自己的实力来赢得他人的尊重。 由于这次的比试是突然发生的缘故，绝大多数的灵峰弟子都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于是当以八位执法长老为主的一行人来到了比武台的时候，周围几乎可以说是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只有一些清扫卫生的打杂外门弟子在此逗留。 “这家伙.....虽然他的实力也很强，但跟苏牧师兄较量是不是有些勉强了？” 而就在四长老关泰河派人去找苏牧前来的空挡里，有些紧张的王虎在比武台的边缘对站在旁边的褚师瑶说到。 苏牧，这个名字在当今的“天鹫峰”上虽然没有崇鸿风和褚师瑶这么知名，但在年轻一辈里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 这位苏牧师兄现年二十八岁，是“天鹫灵峰”四长老关泰河的亲传弟子，自小就受到四长老的悉心教导，以至于在这个年纪就已经达到了四重灵脉境的境界。 这种速度虽然比起二十不到就达到了同样水平的崇鸿风，以及马上就会追上来的褚师瑶还差了不少，可是放到整个西南域却已经十分难得。 不过就是这样一位可以称得上是天才的弟子此时却被人当做了杀鸡儆猴的“鸡”，这让在座的几乎所有长老都完全无法接受。 如果这次的比试假如苏牧真的不幸落败给了那位无宗无派的十七岁少年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成是“天鹫灵峰”这一整个宗门的失败！ “苏牧师兄来了！” 就在在场的众人各自满怀心思的等候了一小段时间后，一位看上去身躯高大、相貌年轻、双眼有神的男子终于迈着沉稳的步伐朝他们走了过来。 当苏牧来到他们身前时，他朝各位长老一鞠躬后笑道：“弟子来了，不知各位尊师召弟子前来有何要事？” 如果从外貌来看的话，这位苏牧师兄也算是剑眉星目，配合身上那鼓鼓的肌rou以及紧身的劲装看上去颇为强壮了。 而且他的身上似乎总有种浑然天成的放浪气质，给人一种“游侠儿”的感觉，虽然不太正经但却也让人看着顺眼，显然是一位能经得起赞美的优秀年轻人。 “苏牧，现在比武台上的那位小兄弟想要跟你切磋一下，这次的比试只要不涉及到人命的话你们可以尽情施展，但是你必须要使出十成本事！否则下了台之后就等着去冷峰蹲上一年吧！” 虽说四长老关泰河的嘴上对沐灵毫不留情，但当自己的爱徒苏牧站在自己面前时，这位长老却用到了极为严肃的口气朝他说到。 毕竟虽然苏牧明面上实力强出许多，可是关泰河却很清楚这个家伙的战力在很大程度上全看心情！如果不用些手段的话怕他会应付了事。 嗯？只是一场比试而已居然出动了八位长老，这可是“执法堂”的阵容！看起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呢。 在注意到了自己师尊以及其他几位长老脸上那严峻的神情后，原本一脸懒散的苏牧也立即端正了态度，规规矩矩地抱拳说道：“是！弟子必当全力以赴，绝对不会让宗门蒙羞的！” 算你运气不好！今天本大爷的状态可是好得不行啊！ 在对诸位师长再度鞠了一躬后，神情严肃的苏牧飞身一跃就跳上了那个高越一米左右、直径大约一百米的比武台，并且头一次以如此认真的目光审视着不远处那个立即会与他较量的身影...... 嗯？好弱！而且从灵气的密度来看只有三重灵脉境左右！这不是在......这不是在送死吗？ 但当苏牧终于仔细打量了一会那个名叫沐灵的少年后，他那原本充满杀气的双眼竟是立即瞪得老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对手居然有点弱！ 不，或者说是“目前”还有点弱，因为苏牧又立即注意到了对手那显然比他年轻许多的身体特征。 “你的确是个不错的苗子，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修炼到了这种境界，这点上我也不得不给予你充分的认可。但是天赋归天赋，论眼下的实力你比起我来还有些差距，所以你确定要跟我比试？” 苏牧从背后抽出一柄没有剑鞘和护手的大剑，以十分认真的态度朝自己的对手说到。 这家伙看上去倒是个实在人，不过可惜了......这种态度我很不喜欢。 于是沐灵的眉毛稍微挑了挑，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回应道：“有自信是好事，但看不起人就不太好了，多说无益，开始吧。” 为了不再多费口舌，沐灵在说完话后立即往后退了两步，并且从体内的灵海中直接将自己的本命灵兽召唤了出来！ 顿时，一只散发着淡淡赤色光芒，浑身包裹在看上去相当结实的骨甲之中，背后虫翼在扇动间有着火光流动的生物出现在了比武台上！ 就在小吱出场的瞬间，一股危险的气息也立刻如影随形的充满了这个并不算太大的擂台！ 猎杀者形态！复眼开启，扫描周围情况！当小吱的身影完全出现后，它那淡红色的复眼立即闪过了一丝火光！像是在审视周围的猎物般伸展开背后的虫翼并缓缓漂浮在了空中！ 一对新月状的前爪优雅地垂在它的身躯两旁，背后的虫翼扇动地频率也越来越快，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开始捕猎的准备！ “这......这是什么灵兽！” 既然能做到长老之位，在座的大多数人自然也不是那些无知之徒。 此时见到这只好像是“猛禽系”昆虫种的生物悬浮在两米高的半空中，并且用它那几乎毫无波动的复瞳将周围所有人都扫视了一边后，包括诸位长老在内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对它起了一种不应该出现的忌惮心理！ 更可怕的是，这种忌惮之心的产生竟是毫无缘由的，就好像猎物天生就害怕猎人一样！ 这是......已经相当稀少的昆虫类灵兽“斩玉螳螂”？也不对，虽然这小家伙的本体是“斩玉螳螂”没错，但似乎在成长的过程中遭到了一些非常巨大的异变，所以才产生了这样一只奇怪的个体。 更奇特的是这小家伙居然还掌握了一丝“领域”的力量！虽然比起那些凶兽们具有的完整“领域”还显得微不足道，但也算得上是近乎于奇迹了！ 在场外，太上长老崇君感受着来自比武台上阵阵的压迫感，那对浑浊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挣了开来。 “领域”或者全称为“主宰领域”，是只有相当高等级的凶兽才可能在不断进化的过程中演变出来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一般也只会出现在野生的灵兽，也就是被命名为“凶兽”的这种生物身上，很少会出现在与人类共生的灵兽身上。 根据多年来的推断，人们发现“领域”的出现很大可能是源于凶兽的“筑巢本能”。 因为成型后的“领域”相当于将这只凶兽“最能发挥实力”的环境投射到了身边的一片空间内，以起到大幅度提升自身战斗力以及压制对方战力的效果。 所以在目前在场的众人当中唯一了解“领域”的崇君看来，自打那只赤色的“斩玉螳螂”展开虫翅开始摆出了临战姿态后所产生的情况大概可以这么理解。 出现在这个比武台四周的那种让人觉得不太自然，并且无视实力差距均能让周围的“人类”感受到淡淡恐惧的气场，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作是一个简易版的“猎杀者领域”！虽然不具备“领域”的神髓但却已有初步的形态。 不过幸好现在的那只“斩玉螳螂”还属于成长中的幼体，否则假如某天它真的能将完整的“猎杀者领域”投射出来的话，估计包括崇君在内的所有人都会立刻抱头鼠窜，连一丝与其对抗的念头都不敢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