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跌落深渊
看着水里自己那双黑色的眼睛，弈天已经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侵入了自己的身体，渐渐蒙蔽他的心智。 这时候，潭水忽然泛起一阵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去，等那涟漪过去，水里的倒影赫然变了模样。弈天已然看到，他的瞳孔已经渐渐地染上血的光芒，头发的末端竟已成了白色，正如一场大雪，永无止尽地向发梢蔓延开去。 却在这时，水潭中骤然倒映出另一副面容，元菲娜正高举着手中双剑，从背后朝弈天刺来。弈天周身一震，瞳仁的颜色骤然转换，白发又迅速为黑发所淹没。随后，只见弈天翻身一个翻滚，避了开去，半跪在三米之外的地方。元菲娜扑了个空，手里的长剑刺进了土里—— 那一刹，空气似乎都因此凝结，弈天担心的便是黑龙在遭到刺激后苏醒过来。但是，强大的黑龙显然没有就因为一下刺激而复苏，不然弈天和元菲娜此刻也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只是此刻，有一个比黑龙更棘手的问题摆在弈天面前，那就是失去理智的元菲娜。 古语有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更何况一个接近疯狂的女人。和弈天想的一样，元菲娜没多久便追到了这处无尽深渊底下的世外桃源，并在弈天蹲在水塘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刺下了手里的剑。所幸，弈天机警之下躲开了。 但是，元菲娜没有退让，依然手握着双剑，气势汹汹地面对着弈天。 “元菲娜，你听我解释……”弈天哀求道。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打伤我父亲还玷污元菲亚，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元菲娜说道一半，眼眶中便有一颗泪水滚涌了出来。 “我只是没想到，平日里阳光温和的你，竟然也是这样一个龌蹉不堪的人！”元菲娜脸上的隐隐有几滴泪水滚落。只是，你听不到她抽泣的声音，因为在此刻的元菲娜看来，她的心中，只有仇恨，再没有同情和怜悯。 “我……”弈天已经被这晚一连串的变更搅乱了头脑，不知从何解释起。 “你无话可说了吗？” “即便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你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还会相信别人吗？”弈天忽然抬起头来，面朝着元菲娜。此刻他的脸上，怯意已消退而去，剩下的却是坦然。 “我不管你为什么来到邪灵城，哪怕是为了取缔吸血鬼族的统治也好！因为这和我无关，我自打出生那一刻起就和吸血鬼族没有关系！但是，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亲！”元菲娜说着忽然痛苦流涕，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接二连三地从她那白皙如雪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你知道吗？我的父亲为了早日能和母亲团聚，一直在吸血鬼王宫忍辱偷生，默默地为城主服务！希望能够换来城主的原谅！可是你！你却杀了他！是你，是你害得我们一家永远不能团聚，我的母亲永远要在无尽深渊遭受永生不止的折磨！” “我没有！”甚至不容弈天辩驳，元菲娜手中的利剑再一次迎面刺来，夹带着凌冽的寒风。只是，这一幕在弈天的眼睛里看来，元菲娜的剑却是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刺来，轻而易举地便躲了过去。双脚只是轻轻一踮，弈天便落在了三米开外的地方。 “哼！你还说你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元菲娜更加怒不可遏，挥舞着手中的剑朝着弈天挥砍而来。弈天向下屈伸，锋利的剑刃贴着他的腹部滑过。于此同时，元菲娜另一只手中的利剑脱手而出，撕裂空气朝着刚刚直立起身的弈天飞扑而来。 弈天一怔，醒悟过来之余双脚用力一蹬，向后一个空翻便躲了过去。正诧异自己何时具备了如此能力之时，元菲娜又一剑迎面斩来。说时迟那时快，弈天左手一伸，便以rou眼不可见的速度握住了剑的末端，也就是元菲娜的手。一种难以名状的冰冷迅速地从掌心传至全身，与此同时，元菲娜的手腕处传来咯吱一声脆响，弈天的手顺势向下一扭，夺下了剑。 “元菲娜……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弈天极度诧异地看着元菲娜鲜血淋漓的左手，和那掉落在地的剑，又看着自己看似与常人无异，却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双手。 “呵呵……”元菲娜忽然咧开嘴笑了，脸上却流淌着汹涌的泪水。这笑声，在弈天听来，痛彻心扉。 “果然和卡特老师说的一样……人就是人，鬼就是鬼，是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元菲娜断断续续地说着，同时弯下身捡起了地上的剑，然后又颤颤巍巍地走到一侧，拔出了刺入墙中的另一柄剑。 “那么……今天，就让我们做一个了断吧。”元菲娜说完的那一刹，将其中一把剑扔给了弈天，然后用右手握起了另一柄剑。 “元菲娜，你为什么不先愈合一下你的伤口！”弈天喝止道。 “……我的体内流淌着一半人类的血液……不能像吸血鬼一样拥有永生不死的寿命和立刻恢复伤势的能力……但是，你放心，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怕你，今天，我一定要替父亲报仇！”话音还未落下，元菲娜便引着手中的利剑直刺而来。弈天连忙抬手阻挡，便听哐当一生，他手中的剑被击落在地上。 “为什么不用剑？”元菲娜吼道。 “我怕又会想刚才那样，不小心伤害你。” “……我不要你的同情！”元菲娜说罢，也将手中的剑朝一边的墙上掷去。噗哧一声，锋利的剑刃直接没入土中。 “今天……我们两个人中只能活下一个……”只是，元菲娜的话音还未说完，便感觉脚下一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弈天亦是如此。紧接着，晃动越来越剧烈，片刻的功夫，水潭已开始沸腾，洞xue的上方不断有滚石落下。二人在惶恐中四下循目望去，这才发现。刚才元菲娜那刺入墙中的一剑，竟然朝外冒着滚滚的鲜血！ “不好！黑龙醒了！”弈天大惊失色道，也不顾的整个空间此刻摇曳如风暴中的一叶扁舟。慌乱之中，他一手便拽住目瞪口呆的元菲娜，朝着出口跑去。 “主人，快上来！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迅速觉醒！”刚顶着一路的落石跑到洞口，弈天便看到奶糖趴在悬崖的上方大声叫喊。 震动愈加剧烈，弈天眼看着一条硕大无比的龙尾从悬崖下方百十米处伸出，引得巨石迸裂，树木横飞！由不得半风犹豫，弈天便抱着元菲娜朝着洞xue外纵身一跃—— 凛冽的风声中，弈天本以为能听到元菲娜背上的翅膀绽开的声音。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随着极速的下落而耳畔的风声呼啸如泣，他等来的却是元菲娜松开了他的手，然后展开翅膀，悬停在半空中。 看着上方无动于衷的元菲娜疾速远去的时候，弈天的耳朵里，忽然想起了一些熟悉的嗓音： “你可千万别掉下去哦，这里可是无尽深渊。据说一旦掉下去，就会永无止尽地坠落，一直到死……” 此刻，元菲娜的嗓音似乎格外清晰，也格外悦耳。弈天没有叫喊，怔怔地望着上空弥漫的大雾很久之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呼啸的风中，有一滴眼泪从弈天的眼角滑落，被风吹着，疾速地掠向上方。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元菲娜还是那样——缓缓扇动着翅膀悬停在半空中，望着下方深渊里弥漫的云雾，时间仿佛定格。而在她上方不远处的悬崖边，奶糖跪在那儿，呆呆地望着无尽的深渊，茫然不知所措。周围弥漫的烟雾中，响起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的嘶吼，悲怆而又苍凉。 只是不久之后，黑龙的震怒彻底打破了这种可怕的寂静。随着一场撼天震地的动荡，悬崖边的十数里的陆地塌陷了下去，携带着无数的巨石轰然冲下悬崖。而在冲天而起盖过邪龙山火山灰的巨大烟尘中，一头全身被鳞的黑龙缓缓从悬崖底下升起，巨大的双翅煽动的同时掀起阵阵罡风。而此刻，它那一双幽绿深邃的目光，愤怒地盯着悬崖边的战争骷髅。 黑龙低低地嘶吼了一声，像是示威一般。于此同时，它那遍布獠牙大口中淬出几团炽热的火星，眼看着就有吞噬一切的熊熊烈火从黑龙的口中喷涌而出！ 而黑龙怒目所视的战争骷髅也直膝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绿色的鬼火状眼珠毫不畏缩地望着面前这头悬浮在半空中、身形是自己数倍的庞然大物。紧接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凛然之气竟从白色骨架上升起，面对黑龙身上所散发出的令人胆颤的暴戾之气竟显得毫不逊色！ 黑龙似乎感觉到了面前战争骷髅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度，口中蓄势的龙炎渐渐殒息下去，大有收敛之势。只是，它身上散发出的狂暴和震怒之气依然没有散去，压抑得整个空间仿佛将要扭曲一样。 对峙片刻时间后，黑龙仰天怒吼一声，居然掉转硕大的龙头，摒弃面前骷髅，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竟朝着悬崖的对面、那座无主之城的位置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