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始灵魂
瞬间的骤静之后，一道粗大如柱的血光突然从大殿顶部倾泻下来，轰然落在鬼王的头上，将其全身包裹在内。随即，红光迅速扩散，瞬间将整座恐怖金字塔的顶端都笼罩在其中！ 弈天面对着这诡异无比的景象，第一个反应便是立刻把眼睛闭上。 接下来，红光中的鬼王也动了起来。他先是伸出一手握于胸前，一团绿色的鲜艳的鬼火骤然跳动于他的掌心之中。紧接着似乎天地间所有的绿光都被聚拢了过来，瞬间大殿中被耀眼的绿光充斥。片刻之后，满眼的油绿才渐渐消退，一个仿佛用熔岩刚刚铸就而成的通红骷髅头出现在了鬼王的掌心。骷髅头的表面遍布着各种图腾、封印，甚至隐约可见一丝丝微小的幽魂在游动。 这便是鬼王最强大的法器，名作鬼泣，乃上古时期鬼族之祖不服佛国的镇压，割下自己的头颅炼成，不但包含了鬼祖强大至极的修为和极其可怕的诅咒怨气，还有地狱之中最初最原始的力量。地狱的传说之中，鬼泣有着九种形态，可大可小，能随意变化法相。而今，它又经历了历代鬼王的千锤百炼，吸收了数量惊人的魂魄。可以说，内里包含的能量之强大，无人能够想象。鬼泣的重要性以及它在地狱的地位，从鬼王刚才光为了召唤它耗费了如此之多的周折就可见一斑。 顿了顿，鬼王握着那时而变幻着颜色和图案的骷髅头缓缓靠近了弈天的脑袋。弈天只觉面前有犀利地狂风刮来，吹在他的脸上有如风暴照面、令人五官扭曲、睁不开眼。靠近弈天的脑门的时候，鬼王停了下来，骷髅中便有一道道或红或蓝或绿的游丝缠绕着从头骨的眼眶中飞出，钻入弈天的眉心。不久之后，便于眉心处缓缓凝成一道纹路，那纹路紧接着分出三道。两道向下缓缓融入眼睑之中，另外一道则慢慢游至脑门。 “啊——”随着弈天张开嘴一声撕力竭、久久未落的嚎叫，身上的衣物瞬间化为齑粉，两膝间骤然涌动出金色的火焰，从下往上将他全身包裹在其中。另一道绿色的幽火则顺着他的身体缓缓爬上天灵盖，与他的身体轮廓完全契合在了一起。而在这之后，随着弈天惨叫的落下，他那一头黑色短发瞬间变为满头银白，如同寒冬之下天穹中高悬的冷月，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寒光。 随后，弈天缓缓地抬起头来，并且直膝从地上站起。或许此刻的弈天不能再叫作弈天了，俨然是一头全身包裹着火焰的恶魔。他的眼中燃烧着两颗鲜红如血的瞳仁，更加诡异可怕的是，在周遭耀眼的红光中，他的眉心一枚冰蓝色的火焰形图腾忽明忽暗，妖娆跳跃。 弈天从地上站起后慢慢地朝前走去，鬼王的身躯徐徐向右退开，露出了背后的大蛋。只见弈天在大蛋面前停了下来，仰天一声尖啸，一股戾气冲天而起，甚至有盖过从穹顶打下的红光的气势。两颗小指般修长的獠牙从他张开的口中伸了出来，闪烁着凛冽的寒光，而后他那燃烧着烈焰的手臂竟一下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蛋壳敲得粉碎。而那蛋中的恶魔之子早已在震荡中感应到了危机苏醒过来，振动着翅膀在蛋中横冲直撞想要逃窜。可是击碎蛋壳的同时，弈天的另一只爪子已经将它紧紧握住。而后，又在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刺耳尖啸声中，他张开大嘴，两颗獠牙对着恶魔之子的脖子便咬了下去。在恶魔之子的惨叫声中，一缕缕雾状的金红色魂魄便被弈天孜孜不倦地吸入口中。瞬间的功夫，饱满的恶魔之魂便被吮吸干净，而恶魔之子此刻也变成了一具瘦瘦巴巴的干尸。弈天松手将它丢在地上的时候，便化为了一堆尘埃，随风逝去。 渐渐的，天空中落下的红光缓缓收缩了回去，万千鬼族毕恭毕敬地站在黑色的地面上，仰望着金字塔的顶端。鬼王和弈天依然地站在那里，绿色的瞳仁和燃烧的瞳仁相互对望。 噗通一声，弈天身上的红光骤然散去，随即身形跌落在地。与此同时，头上的白发也迅速褪去，变回了原来的黑色短发，额头上的地狱图腾也在顷刻间散去。而鬼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继而仰天爆发出一阵阵大笑。笑声顿时引得壁画上万鬼的嚎啕，地面的鬼族也纷纷屈膝叩拜，巨大的地xue中，笑声久久回荡。 弈天缓缓地睁开眼睛，鬼王黑色的身躯立在他的面前，高大魁梧的身子仿佛能够顶天立地一般。 “现在，你已经是我地狱的一员，从此以后只受我的支配！好好培育心魂吧！我会奖赏你的！”说罢，鬼王转过身去对着空旷的大殿喝令了一声： “幽魂使者！” 片刻之后，一团幽深的白雾便飘到了鬼王的面前，遂凝成一具幽魂的模样。 “陛下。”幽魂抱手躬身说道，下身缥缈如若无物。 “带他去邪灵城。” “是。” 话音落下，鬼王便跃上那天空中盘旋而下低飞至金字塔顶端的一头骨龙，朝着无尽的苍穹飞去。而那幽魂使者则缓缓向弈天漂浮而来，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起来，跟我走吧。”鬼魂说着便在面前破开一扇乌光萦绕的空间之门，率先飘了进去。 从漫长的空间隧道里穿越出来之时，弈天便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踩在悬崖边上，脚下是呼啸而过的冷风裹着薄雾。此刻，他正站在一座架设在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上的石桥上。石桥的这一头，无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魂魄正与自己擦身而过，向着石桥的前端走去。而望向石桥的另一头，弈天不禁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展现在面前的赫然是一座巨型火山，山腰往上，矗立着一座座雄伟的黑色建筑。而在火山的顶端，更有如烟火般喷薄的熔岩和冲天而起的硝烟。而像这样雄伟的石桥触目所及就有十数座，从昏暗的虚空中延伸出来，与巨大的城市连接在一起，石桥上方鬼影重重，无数的魂魄正在列队行走。 走在前面的幽魂使者回过头来望了几眼仰着头面露震惊神色的弈天，似乎并不觉得奇怪，然后才继续往前飘去。幽魂使者所过之处，无数挡在前面的鬼魂迅速地分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供他们通过。幽魂使者和弈天一前一后走在其中，弈天此刻才渐渐明白，原来鬼王口中的邪灵并不是指一种生物，而是眼前这一大批宫殿聚集在一起而成的庞大建筑群，一座巨大的地狱城市—— 邪灵城。 相比这个偌大的空间和恢弘的建筑，此刻，这一人一鬼行走在烟波浩渺的石桥上，竟如蝼蚁般渺小和不可见。周围的魂魄似乎都非常畏惧弈天身前的幽魂使者，远远地避开这里。而弈天好奇地张望着罗列在前方不远处石桥的两侧、城门之前的一名名鬼兵，他们整齐地相对而立，手中乌黑的长枪交错如林。 走到大桥的尽头时，那扇恢弘的城门顿时完全映入眼帘，城门两侧立着两名高大魁梧的猛鬼将军，手握重剑，头戴盔甲，只看得见两颗硕大通红的眼珠。 这时候，弈天仰起头，看着头顶上四角镶嵌着骷髅头的巨大的匾额——邪灵城三个苍劲有力的血红大字如若浑然一体的铭刻在那里。 穿过城门，幽灵使者一直带着弈天朝前走去，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上行进。一路上不断遇到各种巡逻的鬼兵鬼将，其中也有一些调皮的小鬼不断跑到弈天的身旁，围绕着他上下打量，弈天被惹得烦了，本想做鬼脸吓唬一下这些白脸红眼的小家伙，但转念一下，人家就是鬼，没准自己还被他给吓了呢，再加上不远处还有一群群幽魂骷髅虎视眈眈，他立马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从目前弈天所接触到的景象来看，不难看出地狱和人类一样也是有文明体制的。换句话说，现在弈天身处的就应该是他们其中的一座城市。在弈天过去的印象里，但凡妖魔鬼怪都是独来独往的异类，或是蛰伏在某块阴森森的坟地里，或是躲藏在阴暗的地xue中，相互之间少有交流。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就以眼下亲眼看到，邪灵鬼城大大小小数十座高耸入云的宫殿，至少蛰居着不下十数万的鬼族，甚至可能更多，这些鬼卒各司其职，分别承担着各种各样的职责。从建造的这些城堡和宫殿上就可以看出他们有着极高的建造水平和工艺能力。可以说，这里完全就是一座人类城市的缩影。 弈天本以为自己被幽魂使者这么带着往前走，会被他随便找户人家一扔，从此以后开始学习如何做一只合格的鬼。但是，这显然违背了鬼王的本意和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于是，幽魂使者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带着弈天不断地穿过城中交错的道路，往山顶走去。 难不成幽魂使者要把我扔进火山里？ 弈天望着脚下颜色渐渐变红的土壤，越往上走气温越高，再走下去的话自己的脚都被烤化了，心里不免抱怨。眼看着再向上走上百来米，穿过三座并列而立的宫殿就要到达一条从火山口滚涌而下的熔岩河，弈天渐渐生出一种慷慨赴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