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1章】人干
只所以用“他”来作为代称,是因为影子像人类一样,利用强劲有力的后肢站立直行。他走的很慢,移动均速与人类每小时大约五公里左右的正常速度差不多。 罗兰看了一眼影子走来的方向,微微皱起眉头。 “他”和“它”,是区别人类与其它动物的最直接称呼。虽然潜意识当中,已经使用了“他”这个概念。可是,罗兰仍然没有完全将来者归并于自己的同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越来越近的影子究竟是“他”?还是“它”? 没有生物能量。如果不是身体移动带起空气波动,以及脚步撞击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扩散开的思维意识根本不可能发现影子的存在。 最难以想象的是探测意识居然没有发现来者的心跳。“他”就像是一截没有生命力的木头,或者应该说是会活动的木偶。 罗兰神情平静地抽出m500手枪,手腕用力抖开枪筒,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摸出子弹,一颗一颗压进空置的弹舱。 对她而言,枪这种东西,其实已经不再具有任何效果子弹飞行远不及身体运动的速度,爆炸与杀伤力也不如拳头爆发的力量。可是,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对自己无效,并不意味着对他人无用。在其他人的眼睛里,枪的威胁,远远大于拳头。在语言威胁无法发挥作用,又不想动手杀人的情况下枪,比任何东西都具有说服力。 无形的思维意识,紧密跟随着影子的脚步。“他”选择了距离公园最近的路线,罗兰也走到旁边一堵墙壁背后隐藏起来,目光焦灼地注视着远处的路口。 “究竟是谁?这个地方不可能有人类存在,而你为什么依然还活着?” 罗兰喃喃着,他觉得心脏正在越跳越快。胸腔里的“咚咚”声。沉重得似乎连耳朵都能听见。 远处,固定的场景,仿佛照片里被定格的画面。 罗兰右手持枪。左手则攀扶着墙壁,锁定街角路口的双眼。丝毫没有晃动。 她曾经熟悉城市里的的一切,却对脚下的废墟无比陌生。旧时代带给自己无数美好记忆的地方,已经破败为尘土和瓦砾的核心。甚至,就连植物都很少。辐射与干旱,联手扼杀了绿色植物占领废墟的所有希望。 不能说是罗兰思维想象力太过丰富。任何人在无聊等待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点儿什么事情做。何况,探测意识中的影子还在朝前蹒跚。虽在接近。却需要耗费太过漫长的时间。 “他”出现在路口的一刹那,罗兰眼中的瞳孔,也瞬间急剧微缩。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着心底隐隐的不安。还有心底惊涛骇浪般的巨大震撼。罗兰下意识地握紧枪柄,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发颤,却被绷紧的神经死死控制着,不去做出弯曲、回缩等一系列动作。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压抑着心底隐隐的不安。还有心底惊涛骇浪般的巨大震撼。罗兰下意识地握紧枪柄,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发颤,却被绷紧的神经死死控制着,不去做出弯曲、回缩等一系列动作。 毫无疑问,“他”应该能够算作是人类。 身材比例完全符合人类的最基本定义。皮肤颜色很黑。却与非洲人种肤色有本质上的区别是介于暗红与浓黑之间的酱色。 “他”很瘦。弯着腰,佝偻着背,从大腿长度判断,身高大约为一米七五至一米八零之间。但实际看起来,却丝毫不能表现出应有的气势,更像是生活困顿,只能卑躬屈膝依仰他人鼻息过活的奴隶。而身材实在瘦得可怕。不知道是患有肌rou萎缩还是长时间营养不良,浑身上下几乎没有脂肪,皮肤紧紧包附在骨胳表面。除了骨盆略上位置稍有圆鼓,体积差不多有西瓜大小的腹部,身体其余的部位均枯瘦如柴。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调的绒线衫。衣服很大,与干瘪萎瘦的身材根本不成比例。破裂的衣领耷拉在肩膀上,露出如同树根一般布满无数外凸血管的脖颈。衣服很烂,也很旧,到处都是线头断口。衣袖两边满是丝缕化的飞絮,显然已经腐朽,只能勉强维持还算完整的形态。既谈不上保暖,也无法起到遮挡身体羞处的效果。对“他”而言,似乎只是可有可无,却连伸手脱下也不想的身体附着物。因为“他”的下身完全**。连一块围在腰间的破布也没有。而腿胯中间那团代表男性象征的生殖器,已经不复存在,只有一点点两、三厘米左右,仿佛干硬rou瘤形状的怪异凸起。 最可怕的,是“他”的左手左臂前端五只本该能够伸曲的指头,早已被一把弯月形状的坚硬甲刃所代替。那薄薄的刃锋上,还淡淡地闪烁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罗兰沉默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他”。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开始觉得,扑面而来的风,比平时格外的寒冷。而自己的内心世界,也产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冷。 “居然是活尸” 这几个字,没有说出声。而是在罗兰脑海里疯狂回荡,牵扯着那些以为永远不再想起,充满悲伤与痛苦的久远回忆。 显然,“他”就是这片菜地的主人。 黑色的骨质长刀斜拖在地面上,跟随脚步,划出一条弯曲的不规则白线,发出磕磕碰碰的摩擦声。 坚硬的几丁质骨刀非常锋利,拖在地面上的摩擦点,已经变得钝秃粗糙。乍看上去,不像是旧时代曾经收割无数生命的凶器,更像是单纯如镰刀状的农具。 “他”定定地站在菜地前,默默伫立了近十分钟。顺着“他”的视角,罗兰能够看到的,就只孤零零种在土壤之间那五、六株已经开花的青菜,以及散落在旁边,一个个已经被割去地上部分,只留下半干切口的菜根。 “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抬起脚,走进菜地,以完全变形的左臂作为工具,把尖端插进泥土,用力撬起大块土壤。不断地翻挖,一个个沾满泥浆的菜根开始裸露出来,又被仔细地捡起,在旁边的街沿石上小心翼翼敲掉泥块,认真地装进一只从腰间解下,残破不堪,却还勉强算是完整的编织口袋里。 罗兰从藏身的墙壁背后慢慢走出,默默地望着这一切。握在手里的枪一直没有抬起,只是垂指着地面。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丝毫响声。活尸则忙于挖掘菜根,自始至终也没有发觉异样,更没有察觉到,身后不知不觉多了一个人。 “他”干的非常努力。菜根装进口袋的时候,还可以听到粗重的呼吸节奏。当他做完手里的工作,把沉甸甸的口袋用绳子扎紧,费力地扛上肩膀,满意地转过身的时候,也终于发现分开双脚,如铁塔一般牢牢站在身后的罗兰。 “你什么,你是?” 从咽喉深处爆发出惊恐万状的呼喊,声音沙哑,仿佛被填充了太多沙子的鹅。非常难听,语调也带有被拖长的沉闷音腔。突如其来的惊吓,使“他”本能地倒退几步,脚根重重碰撞在瓦砾堆上,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摔倒。而扛在肩上的编织口袋也掉落下来,“骨碌碌”滚出铺满一地的新鲜菜根。 罗兰猛然发力骤然加速,像狼一样扑上前去。大跨步飞起右脚,准确地踩住“他”的左臂肘关节,将锋利的骨质长刀死死压住。同时顺手从旁边的混凝土墩上拔出一根钢筋,照准对方正撑住地面,想要重新爬起的右手掌心狠狠戳下,将其整个人完全固定,丝毫不能动弹。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穿掌而过的钢筋虽然深深插入地面近十公分,却被他拼命扭动着,想要依靠骨胳与肌rou的力量重新拔出。这种可怕的动作最终没有受到任何效果,而活尸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开始改变动作方式,左右摇晃着手臂,使被钉住的手掌产生足够的缝隙,进而抽出。 罗兰冷冷地扫视着“他”,紧抿的嘴唇边角,露出一丝残忍恶毒的笑。 不由分说,他一把抓住钢筋顶端,肌rou发力,将钢筋朝下硬掰成直角。又沿着角线用力反握回去,做成一团直径明显大于钢筋本身的钉尾。“嘿嘿嘿嘿”狞笑了几声,将这枚巨大的钢钉恶狠狠朝下碾压,把活尸的整只手掌牢牢钉住。 “你是谁?为什么” “他”的两只眼窝深陷,原本应该是晶莹的球状体表面,蒙着一层类似白内障患者的灰膜。罗兰没有研究过活尸,更不知道它们的视觉神经是否与人类相同。但从这些简单的字句来看,“他”显然能够看到自己。 “他”的面目表情极其狰狞恐怖。这样的效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面部肌rou萎缩,完全附着与骨胳的缘故。颧骨外凸得厉害,颊窝位置仅仅依靠韧带连接,勉强保留着能够活动下盍骨的功能。如果能够注入足够分量的脂肪和水份,应该算是符合人类审美标准的硬汗型男子。可是现在罗兰所看见的,只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活黑旗。 从问话判断,“他”应该非常害怕。 不知为什么,罗兰本能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废墟的时候,那头被杀活尸在临死前,也用同样沙哑难听的语调说过求饶的话。 “说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