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章】救赎者

    坐在椅子上，罗兰满面冷肃，仿佛一尊石化的冰冷雕像。

    她一直期盼着了解真相。然而，事实却让她感受震惊的同时，也产生出深深的恐惧与茫然。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认为自己已经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可是拉理所说的这些，却让他有种不言而喻的惶恐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他就越是感觉无法分清楚所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也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毫无疑问，黑旗骑士团、医生联合协会，甚至就连教庭，都应该是站在正义对立面的阴谋集团。如果毁灭他们就能达到报复的效果，那么这个世界的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究竟并不困难旧时代的文明科技全部都掌握在他们手里，杀光黑旗骑士和所有医生、教士，新生代人类也会因为出现文明断层最终走向灭亡。

    杀戮与报复到了最后，地球上可能再也找不到一个活着的人类。

    罗兰觉得前所未有的彷徨，自己本该是正义的，然而毁灭邪恶的同时，却要连带毁灭更多的无辜者，甚至包括整个人类。这又该算是什么呢？

    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罗兰脑子里充满无数复杂的念头，一直想要说话，可是每次张开口唇，却又在转瞬间重新恢复沉寂。

    “克劳德选择了你，他从未看错过任何人。以前如此，现在也一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拉理淡淡地说。

    “选择？”

    慢慢抬起头，罗兰疑惑地问：“我一直不明白，所谓的“选择”究竟指什么？没错，克劳德救了我的命，但他却没有对我说过与之有关的任何东西。”

    “很简单，从他救下你性命的时候起，你就已经是我们的人。”拉理的声音非常清晰。

    “你们的人？”罗兰微微皱了眉头。

    拉理认真地注视着他。似乎想要从那张俊俏的脸上找出某种自己需要的东西。过了几分钟，才慢慢地说：“你应该明白，有些东西不能光从表面进行判断。内在结构与组织形态，才是决定物质因素的真正依据。”

    “你指的是什么？”罗兰的眉头越发皱得深凹。

    “黑旗骑士团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早在战前，它的人员编制就已经超过四万。由于各种原因，这些从战前一直存活至今的黑旗骑士只剩下不到半数。呵呵，大脑思维是地球自然界最神奇的创造之一。任何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生物，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想法。人类也不例外，即便是进化士，也不可能因为利益产生绝对向心力。何况。这个世界早已脱离了曾经的梦想。”

    怔怔地看着拉理，罗兰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古怪。她曾经无数次猜想过克劳德不惜生命代价救下自己的真正原因，却丝毫没有料到。现实，竟然是自己从未想象过，也根本不敢想象的那种可能。

    “克劳德是一名黑旗骑士。同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黑旗救赎者。”

    拉理淡定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回响着，久久不散。在听来，就如同初夏的雷鸣一般震撼。“齐齐卡尔之城绝大部分人都是黑旗救赎者。我，也不例外。”

    “救赎者？”罗兰若有所思地问。

    “在旧时代，洛克菲勒家族用金钱和权力收买了数以万计的进化士。他们抱着对未来的憧憬和美好愿望接受病毒植入，带着自己的家人在核战爆发前进入地下避难所。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亲人开始变得衰老、死亡。亲情、友情、爱情一点点消失，他们也越来越寂寞，越来越绝望。甚至怀疑最初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们开始拒绝接受来自骑士团高层的命令，转而以自己的方式，和这个陌生、荒凉的世界重新进行接触。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自己的赎罪，也是拯救世界和未来唯一的方法。”

    静静地坐在那里。罗兰的内心却充满汹涌狂暴的暗流。

    “所有救赎者都是黑旗骑士，但是。我们与普通意义上的黑旗骑士有本质上的区别。我们不再属于洛克菲勒，也不是被金钱和物质束缚身体和思想的奴隶，我们是自由的，没有权力**，也不想成为什么所谓统治者。我们只想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辉煌文明，洗清往日罪孽的同时，让迷茫的灵魂得到救赎。”

    皱了皱眉，她不喜欢未知的事物，更不喜欢未知的情绪。尽管在此之前，她多少已经料到拉理刚刚说出的部分内容，可她仍然有种不太舒服的，被强行捆绑和要挟的感觉。

    救赎者显而易见，黑旗骑士团内部出现了分裂。对此并不觉得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论金钱、物质、**，还是愧疚、悔恨、愤怒，行动可以让情绪得到最直接体现。核大战前，洛克菲勒家族用金钱买通了数以万计的进化士为自己效力，随着时间流逝，糜烂的享受生活已经无法提起人们的丝毫激情。他们开始静下心来思索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们想回到过去，却只能在破碎荒凉的城市废墟中奔跑。他们想恳求上天饶恕自己的罪恶，却连用于寄托情感的教堂也无法找到，更不要说是虚无缥缈中是否真正存在的上帝。空虚、泪水、抽泣当这一切过后，绝望的思维从狭窄空间当中猛然挣扎出来，循规蹈矩的心，也会随之被狂放冲动的身体所取代。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收起迷乱的思绪，罗兰把注意力重新投注到办公桌对面的拉理身上。

    “我们要改变这个混乱的世界。我们需要秩序，需要法律，需要重新构建所有旧时代文明的辉煌。如果有谁敢于阻拦，我们会毫不犹豫用最严厉的雷霆手段将其灭杀。不论黑旗骑士团还是医生联合协会，“上帝之剑”或者红色共和军，我们需要一个全新的，没有辐射的美丽世界，而不是成年累月死气沉沉，到处都散发着腐rou恶臭，弥漫着饥饿哀号的荒野不要忘了，这里是地球，而不是地狱。”

    和刚才不同，拉理的语调一改曾经的平淡柔和，变得狂热、激动，面颊两边也出现不太正常的晕红。那种神态根本不像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更像是一头张牙舞爪随时准备撕裂对手的母兽。

    平静地看着拉理，罗兰目光平淡，其中却有几丝难以辨别具体意义的复杂成份。

    “一定要让我加入救赎者吗？听起来，我似乎毫无选择。”

    “克劳德救了你，我可以不相信你，但我必须相信克劳德。”

    拉理轻喘几口，再次拔掉葡萄酒瓶口的软木塞，朝空置的杯子里倾泻出鲜红色的液体：“他从来没有看错过任何人。这或许是寄生在身体内部病毒赋予他的某种特殊异能，我和你，都应该相信他。呵呵千万不要把我说的话当作威胁。我仔细研究过你的资料，从最初与这个世界的新生代人类有过接触开始，你就一直有意识的建立属于自己的私人武装。不管以任何借口，任何方式、手段，在自己身边凝聚起一个绝对服从的小团体，用所有获取的资源和物质对其进行武装、强化。从一个小小的定居村镇，发展到人口数量过万的大型城市，你一直在努力经营自己的势力范围。你不像其它家族机构或者强者势力那样横征暴敛，而是把收益标准衡定在可以接受的比例，既能让人感觉到富足，又有极大的上升空间。所有这一切都证明，你是一个具有理智思维的家伙，头脑冷静，很少冲动，而且善于伪装自己，隐藏那些本该暴露在阳光下面的强大力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的个人实力至少已经达到九级进化甚至一星进化士的标准，只不过由于体质特殊或者其它什么原因，使得其他人无法察觉到外放的能量气息也许，这也正是克劳德之所以看中你，并且极力推荐的缘故。”

    罗兰沉默着，宁静的眼神完全看不出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拉理说的没错，救赎者对她的资料掌握挺全面。究其根本，也许是因为救赎者的意图在某些方面与自己不谋而合。况且，从最初来到齐齐卡尔之城与冯克上尉、克劳德中校等人的接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从主观意识而言，“救赎者”这个团体反倒给他以一种淡淡的亲和力。虽然，他们的实际身份，同样也是黑旗骑士。

    “看起来，我似乎毫无选择？”过了几分钟，罗兰淡淡地问。

    “你可以拒绝”

    拉理的话令她感到惊愕，继而话风立刻一转：“但是不要忘记，在这个世界上你只有一个人，孤独的力量永远都会吞没。你的树敌很多，卡索迪亚、费迪南德、魔爪即便其中部分暂时臣服，一旦获得外来力量支援，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进行反扑，把你拥有的一切撕碎、嚼烂、瓜分。你需要盟军，需要一个坚强的后盾，除了救赎者，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