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鸩毒掀浪?林府客
“卿砚还没跟你说?我也就是进来时听了半吊子。说是卿砚今早要喝的茶里被人下了鸩毒,幸好发现得早没喝下去,现在卿砚正叫了一堆下人在堂中问话呢!”姜夫人怅然叹道,“唉,那鸩毒不就是害死林将军的毒药吗?只怕一日抓不出这投毒的幕后黑手,这林府便一日不得安宁啊!” “不可能!”林母瞪大眼睛,失声叫了出来。愣了一秒,她随后道:“我儿与他们有甚么仇怨!官府查得这般严,那贼人怎敢顶风作案!” “唉唉!谁说不是呢!”姜夫人一叠声叹道,“不过你我生在这官家也知道,官府办事多有力不从心之时,这眼下看来,要想清理门户斩草除根,只怕还得自己动手了。林嫂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嫂子?” 林夫人回过神来,微微地点了点头。 “嗐!不说这档子烦心事了,卿砚是个识大体、有决断的,他自会处理好的。对了,卿砚是昨日才回来?” 林母懒于应付,只稍稍颔首。 “如今南昌家事未定,他这么往外跑,可是有甚么要紧事?” “我年纪大了,儿女的事也不大清楚,随他去罢……” “话可不是这么说,嫂子。你可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的,林府中好些大事还得嫂子你帮着拿主意不是?免得他们年纪轻轻的啊,走了弯路!”姜夫人对自己这话拿捏的分寸颇为满意,又道,“说起这儿女之事,可真是有的愁了!我家那大儿子整日游手好闲,要给他说亲事罢,他也总不当回事……卿砚今年就要加冠了罢?也是时候留心了。东门的王媒婆上回要给我家楠儿说亲,她手里有好些南都官宦之家待字闺中的女儿,要不我将人唤来给你问问?” “不必了。孩子的事,他们已经有打算了。” “哦?是哪家的姑娘?” “是菀儿给她弟弟留心的,我也没太过问。”林母随口敷衍道。 “哎呀嫂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可是卿砚的终身大事,你怎恁地不关心啊!那姑娘你可见过了?家世如何教养如何脾性如何?” “昨日砚儿带那孩子回来,我见了,是个乖巧得体的姑娘。” 姜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珠一转,堆笑道:“那姑娘可是我们这的人?姓甚么?” “姓赵,她的爹在中书省为官。” “这么说,那姑娘到南昌来,如今住在你府上?” 林母不胜其烦,生硬地点了点头。 姜夫人遽然起身,拊掌道:“那真巧了,我正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儿能做林嫂子的儿媳妇。” 林母心道这姜治中的夫人好管闲事简直到了一定的境界,又不好违拗她的意思,趁此机会将她打发了去倒也清静,遂吩咐下人道:“引姜夫人去见怜姑娘,同她说这位是姜楠的母亲。” 丫鬟一路领着姜夫人去了厢房,赵攸怜将人接了进来,以中书省赵大人之女的身份陪着聊了会子,又平白受了姜夫人诸多美誉,只怕比她从小到大被人夸奖的次数都多。 姜夫人客气,没有留下来用午膳的意思,林家下人夹道欢送。 她前脚刚走,后脚林夫人便命人将林卿砚找了来,细细询问早上茶水含毒一事的始末。 “干茶叶、茶渣并未曾清洗的煮茶器具都验过了,不含毒。端茶的奴婢供称,那茶烹好之后倒在盏中,她往隔壁间去寻茶托,曾离开了一会儿工夫,贼人应当就是趁此机会浑水摸鱼的。不同于爹那时连煮茶奉茶的人都未寻得,此番那贼子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孩儿想来,那凶手先毒害了爹,如今又想要孩儿的性命,无非几个理由:担心孩儿继承爹的衣钵,与宋国过不去;跟我林家有私仇,非要断了林氏一脉的香火;抑或是怕人寻仇,索性斩草除根。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娘请放心,孩儿忧心的便是那伙人从此销声匿迹、渺无踪影,既然他们尚有图谋,孩儿反倒可以顺藤摸瓜,为爹报仇!” 林卿砚洋洋洒洒地说完,林母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过。她方才在姜夫人面前一时失态而喊出的那声“不可能”早被身边的丫鬟禀告给了林卿砚,现下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娘的神情,期图从中瞧出些不寻常。 林夫人却不知儿子暗里的打算,踌躇了半晌,道:“娘虽不懂兵法,却也听你爹说过,中有一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不错。” “如今敌暗我明,你的那些推断也未见得牢靠。‘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你让娘如何放得下心?” “娘未免太过谨慎了。”林卿砚笑道,“短短数月那凶犯两次以鸩毒入茶害人,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又怎能说是‘不知彼’?” 林夫人心底一凉——她这儿子年少轻狂,只怕是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你可曾想过,此次要害你性命的人,未必是毒杀你爹的凶手?” 林卿砚淡淡地注视着座上的母亲,眸底幽若暗夜。 他挑了挑眉,故作轻松:“一样的手法,一样的毒药,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 “若是有人故意利用前事,意图……” “哎呀娘,你多虑了!” 正此时,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她们一个个的手上恭恭敬敬地捧着老夫人中午的膳食。 “娘,此事孩儿自会查办,你就别cao心了。先吃饭罢!” 那一头,姜夫人风风火火地回了府上,拎着裙裾便径自进了书房,姜治中正在房中批着公文。 “老爷,按你说的,那林府中果然住着一个小姑娘,姓赵,说是此番和林卿砚一道回来的,都论及婚嫁了。那小姑娘妾身见着了,模样是千里挑一的,为人也本本分分规规矩矩,倒没看出来,林家的二儿子有这般福分。” 闻言,姜治中眯起了眼,洞若观火。 “不过,昨夜楠儿不过随口一提,老爷如何能知道林卿砚此行带回了一个姑娘,还特地叮嘱妾身留心?” “夫人cao劳了。待我批完手边的公文便用午膳罢。” 姜夫人明白,自家老爷将话说到这份上就是要她别再多问,她知趣地盈盈一笑,退了出去。 回身掩上书房门之时,背后冷不丁地传来一声“娘”。 转过脸,见姜楠正端着个笑脸站在阶下。 姜夫人示意他噤声,往院子外走了几步,方道:“老爷在处理公务,你小声着些,别自己个儿找不痛快。” 姜楠满不在乎地一笑,问道:“娘,你今早去林府了?天灵灵地灵灵,我这刚起床便听到这么件奇事,是谁昨日说孩儿这一日两日的总往人家家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林夫人才是孩儿的娘……” “嗐!你别瞎说,传到林家人耳朵里,人家是要多心的。” “好好好!我就知道娘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孩儿便往林府去了!” 姜夫人未及反应,那人影已然噌出去老远,只能徒劳地在原地唤道:“你不用午膳了?” 见儿子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姜夫人酸溜溜地腹诽:“果然饭还是别家的香——啊呀,那林府如今可不是甚么好地方,若是饭菜之中也被人下了毒可怎么好!” 姜楠到了留守府才知道,原来今晨林家还出了投毒这样的大事。 彼时,林卿砚、赵攸怜二人正坐在堂中用着午饭,他兴致盎然地凑上前添了一副碗筷,见二人神色肃然,皆是千愁万绪的模样,细问之下方知早先之事。 “竟有这等事?”姜楠一面嚼着口中的烧rou,皱眉道,“你最近莫不是惹了甚么人?” “说不上罢。”林卿砚摇摇头:“养虎为患,许是凶手要斩尽杀绝。” “不至于罢。又不是甚么光彩的事,何必和作坊铸模一般用同一种法子杀人,生怕后人不知这两桩凶案系一人所为?还是有样学样的可能性大些。” 赵攸怜停箸轻叹道:“岂不闻兵不厌诈?” “说得也有些道理。”姜楠配了口汤将食物咽下,“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需提防此次的事是专门冲你而来的。别总想着报仇报仇的,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林卿砚淡淡地点了点头。 “今早我娘来了?”姜楠转而道,“也是一桩奇事……” “姜夫人来探望家母,还带了好些滋养的补品。今日府中事忙,倒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赵攸怜礼赞:“姜夫人人很好,平易近人、古道热肠。” “你也见到姜夫人了?”林卿砚疑道。 “对啊。姜夫人由林夫人房里的丫鬟领着来的,说是想见见我。” “许是我娘好奇,想知道这未来的林家媳妇长得怎生模样罢。”姜楠扶额道,“只怕她在这里见了赵贤妹这般人物,回去又得和我念叨甚么‘终身大事’念叨个没完了。” 女子浅笑:“姜大哥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