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苗头

    因着御赐夜明珠的原因，萧铭瑄毫无悬疑夺了魁，被请进曼青姑娘的闺楼。萧铭瑄张口结舌，实在百般不愿。但形势如此，也只能硬着脑袋去了。

    一进去，丫鬟才闭上了门，萧铭瑄便低了头只看着地上，解释道：“曼青姑娘勿怕，在下萧七，受好友所托，只是请了姑娘挂牌，再无他意。这位好友姓李，因不通武事，在下只好代劳。”

    鼻端涌进一股说不出的香气，一个娴雅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进在眼前：“萧都尉，曼青多谢您那位好友的恩德了。”

    就这般被捅破身份，萧铭瑄心下警铃大作。他抬起头，先否认道：“萧七不知姑娘说的什么意思。”然后才细眼打量去，只见一位美人身披薄纱，挽着飞天髻，轻施薄粉，缓步而来。长安美人多丰腴，而这位姑娘却有飞燕之身，轻盈若飞。

    这便是七哥心心念念的曼青姑娘？

    萧铭瑄心下却对这人有些不喜。曼青见他退后，就停下步子，福了一礼，说道：“陛下亲赐的纯钧剑，剑身钱孔纹路乃神人之作，萧都尉如何推却？能让萧都尉甘为马前卒的，想必是七王殿下了。”

    萧铭瑄下意识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纯钧，看来这女子一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跟李怀的身份，当真不是简单人物。

    既然被识破了身份，萧铭瑄便不愿在此纠缠，沉声道：“姑娘既明事理，当知在下不便多留，这便告辞。改日七哥得空，会来探望姑娘。”

    行伍出身，萧铭瑄说罢，转身便走。招呼了萧云，二人辨明方向，往忠公坊追去。

    行不多时，果看见李怀和李幼玮兄妹二人，正并排走着，碧雪那个小丫鬟蹦蹦跳跳跟在他二人身后。

    萧铭瑄从后面追上，一人肩膀给了一下，笑道：“你二人夜间闲游，当心给巡查的看到抓了起来。”

    李怀还未答话，李幼玮就撅起小嘴，道：“你是御林军的上骑都尉，跟你在一块，还能给抓了，那要你干嘛？”她还有些记恨给萧铭瑄击败的事，言语间不免夹枪带棒。

    萧铭瑄哪里会跟她计较，把情形跟李怀说了，又说道：“这位姑娘才见我一面，就认出我的身份。且她居然知道纯钧剑何等模样，只怕身份不明。七哥，你与她交谈，务必留心分寸。这事若是捅出去，只怕你削爵都是轻的，谁也保不住你。”

    李怀根本没往深处想，也不在意，随口应着，不一时先到了黎王府，他拱拱手，道：“阿铭，我就先回去了，你替我送下幼玮，改日我再去你府上叨唠。”

    萧铭瑄挥挥手，说道：“反正也没指望你还我钱。我过几日便要去御林军驻地点卯，不得空。你可千万别来。”

    李怀摇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跟meimei挥手道别，才进了门。

    “走吧，幼玮。”萧铭瑄负手走在外侧，又笑道：“你这般乱闹，丫鬟也不知劝解么？”

    萧铭瑄身上带着塞北才有的爽朗，人又随和丝毫没有架子。碧雪见他脾气挺好，就接了话抱怨：“都尉哪里知道，谁能拦住姑娘？只怕陛下在场，也拦不住呢。”

    “碧雪你这个死丫头，就知道拆台！咱俩谁是主子？”李幼玮羞恼不已，不知为何心却扑通跳了起来。

    这一路边行边谈，还真遇上了几对巡查的官兵。未及萧铭瑄亮腰牌，明达拿出个玉牌来，谁也不敢拦她，顺利放行。

    到了雍和宫，萧铭瑄站在外面，笑道：“快回去好生歇歇。你今日的招式很好，再多练练，一定更好，可千万别灰心。不过回去了让丫鬟给揉揉肩背，松松肌rou。别忘了，身体才是本钱，好生将养，知道么？”

    萧铭瑄叮嘱完，转身就要走，李幼玮这时候才从自己莫名的情绪中恢复，说道：“瑄哥哥，改日我去国公府看你？”

    萧铭瑄也没回头，摆摆手喊道：“这月不得闲，你只别再如今日般莽撞便是！”

    李幼玮好容易积累的好感，一下子用尽了。愤愤转身，一路不知思量什么，才到永安殿外，就看见了卢有邻。

    “大监？您怎么在这儿？爹爹来了？”李幼玮心下一惊，只怕明皇知道了她今日胡闹。

    却听卢有邻说道：“陛下前脚方到，说是想姑娘了。正在里面坐着，姑娘快去瞧瞧。”

    李幼玮心知只怕萧铭瑄送自己回来，明皇已经知道，不由得打了个腹稿，跟碧雪使了个眼色，走了进去。

    “爹爹，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明皇换上了普通的衣衫，正在塌上斜坐着看书。

    这时候看到女儿进来，他便放下手卷，道：“朕来看看女儿，有什么不行？况且朕要不来，还不知我儿跟那萧铭瑄走这般亲近。”

    李幼玮红了脸，扭捏道：“爹爹快别乱说，今日我是去找七哥看帖儿，不想遇到了他。七哥偷懒，让萧都尉送女儿回来，便多说了几句话。”

    明皇见她这般小儿女的模样，不由想起结发妻子。如今算来，李幼玮也快满十四了，可自个儿却年老，今年愈发觉得困顿，不似壮年之时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说起来，已经秋末，薇儿马上就满十四了。可有什么喜欢的物件？爹爹一定为明达寻来。”明皇嘴里这般说，却不由想起萧铭瑄给他的印象极佳，若为女儿夫婿，或许是不错的人选。

    李幼玮哪里才得到明皇这时候起了这样的心思，笑道：“爹爹，幼薇今年想跟着一起去冬狩。你看幼薇，是不是个英武少年？”

    也只有在她们父女二人的时候，才会有人喊她的原名——李幼薇。

    李幼玮边说，边比划了个挥剑的姿势，趁着一脸认真神色，倒还真像个半大男孩儿。

    明皇自然应允，宽慰的笑道：“自然英武！”既然动了心思，明皇便给萧铭瑄些机会，看看他们二人究竟何不合得来。

    李幼玮当然应允，父女俩又说笑了会儿，因见天色已晚，明皇便起驾回大明宫去，本意打算去甘露殿，半道上却折回麟德殿。

    卢有邻知道明皇这是思念起了赵皇后，备下碗儿莲子羹，只默默陪在一旁，心下也感于帝王家的深情。

    他跟了明皇大半辈子，只略想了想，便知道忠国公府的小公爷这是遇上了天赐的恩德，但又想起这些日子长安城中传闻，心下叹息，明白明皇心思的，竟然俱无呐。

    暗香楼培养六年的花魁曼青姑娘方才挂牌，就被一神秘少年郎包去一月。这件事早已传遍整个长安，成了欢场中新的风流韵事。

    这日，李怀换下绣着龙纹的衣衫，扮作普通读书人，拜访曼青。

    曼青既有本事知道萧铭瑄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不知这位柔弱的书生，便是明皇的七子——黎王李怀。

    这般曲意逢迎之下，李怀只知道两人两情相悦，日日流连暗香楼，只把此处做了王府，不愿归家。

    李怀并未娶妻，他刚刚十八，在皇子里倒不算晚婚，因而更动了要将曼青纳为王妃的念头。他还未说，曼青便以退为进，总是自伤出身，悲悲切切，却让这位初尝情爱的少年郎坚定了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