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金蝉脱壳
西侧灰砖楼，于化龙和两个二探组刑警站在楼顶天台上，密切关注着对面东侧灰楼的形势发展。 眼见对楼楼道内的手电光束从一楼缓慢照亮了顶楼后，老于狠狠将手中烟蒂扔掉，低骂道：“单克文这个阴阳人要立大功喽，留我们在这喝西北风，妈的！” 突然，自己这一侧楼内一声惨叫传来：“杀人啦…” 于化龙全身一怔，“怎么回事？哪里喊叫？”他询问身旁两个刑警。 然而这两个刑警也是一头雾水，以同样的问询眼神看回于化龙。 “救命啊…杀人啦…”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再次传来。 “咱们这边楼里的声音！下去看看。”于化龙这次确定了声音来源，连忙招呼身边探员从天台往楼里奔去。 四楼楼道空寂无人——“三楼，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于化龙迅速做出判断，随即引领手下探员继续向下一楼层奔去…… ——东侧灰楼内，抓捕现场。单克文刚刚踹飞一只积满灰尘的竹凳，向身边探员们怒喊道：“人呢？这他妈的人呢？” 一个不太识相的年轻刑警挠着后脑说道：“这间屋子，一看就好长时间没人住了呀。” 啪，一记响亮耳光，这个探员脸上挨了单克文一巴掌，“用你说，我们中计了！这里不是张峰的窝！”单克文双眼血红，气急败坏地说完，冲到窗口，一把推开窗子向对面灰楼望去。 惊诧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更加愤怒地喊道：“对面于化龙他们人呢？！”…… ——西侧灰楼，于化龙带着手两名探员循着呼救声飞也似地跑进三楼楼道，昏寂走廊里一个形同枯槁，散发披肩的女子，正赤着脚在一户人家门前原地打转。 “怎么回事，是你喊救命？”于化龙急冲冲跑到女子身前问道。 女子神色慌张，面带惊恐，见到于化龙等人急冲过来，竟有几分退意，身子不自主地向后挪动。 “喂，丫头，你别怕，我们是警察。”于化龙掏出警官证给女子看，同时继续问道：“到底哪里杀人了？” 那女子看到警官证在自己眼前晃过，更似惊惧，身形后退的过程中，向身旁一户人家胡乱指去：“这家刚才有人喊杀人哪，救命哪，什么的……” “哦？”于化龙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同时向身后两名刑警吩咐道：“去敲门，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身后两名探员忙上前叫门，却半晌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你解释一下——喂，……别跑？”于化龙见此情况，疑心已起，刚想拉住报警女子问个究竟，却见她此刻头也不回向楼下奔去。 “她有问题，快，抓住她！”于化龙一面叫上其他两名探员向前追去，同时拿起手中步话机喊道：“楼前警力注意，拦截一个黄发女人！” 那女子逃跑间，踉跄不断，连滚带爬间竟摔了几个咧趄，不待于化龙上前，早有封堵在一楼梯道处的刑警冲上来将她控制住。 女子见被警察制住，不觉间精神崩溃般大哭起来，口中不停念叨：“我没吸毒，我不想进戒毒所……都是那个老虎哥……他骗我……啊……” “老虎？？”于化龙听到了关键词——黎昂的那个特情张峰隐约听过江湖上有人叫他老虎。 “喂，你别胡闹。”老于喝斥住眼前这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说：“我们是刑警，你吸不吸毒的事归禁毒警察管——刚才你说什么？” 刚才有些颠狂的女人听到眼前老警察说不管她的事，眼中露出半信半疑的目光，啜泣中哽咽嘟哝着：“没我事，是楼上的老虎哥……” “楼上？哪一层？”于化龙不容其喘息，即刻逼问。 “顶……顶楼就那一家。”女子喃道。 “坏了！”于化龙一拍大腿，忙拽过身旁最近一个探员，喊道：“跟我上去，张峰在这栋楼里！” 快步返身向上冲去时，身后其余刑警方才缓过神来，其中一人自言自语道：“情报上不是说张峰在对面楼里吗？” 另一人扬声向老于急驰而去的背影喊去：“这女人怎么办？” “给她做尿检，然后送禁毒！”于化龙头也没回，继续向顶楼奔去。 西楼格局与东楼一样，顶楼间只有一户住家。此刻，该户大门敞开，一股浓烈的大麻腥气从屋内飘散而出。 于化龙和一起冲进来的刑警看着人去屋空的现场有点发蒙。 “人跑啦？”身边刑警问。 “刚跑！——上天台，快！”老于回过神来，第一念头就是追向天台。 刚冲出屋外，正与气势汹汹赶来的单克文及第三探组警力迎面碰上。 “张峰人哪？！”单克文劈头盖脸质问道。 “刚跑。”于化龙推开人群，向天台奔去。 “战前布置，让你们封住西楼，怎么让他跑掉的？”身后紧跟其后的单克文不依不饶，气急败坏地追问。 “你的情报还说张峰在东楼呢，我他妈怎么知道他是在西楼！”于化龙反唇相讥。 两组人马电光火石间冲上西楼天台，于化龙之前勘查过地形，此时一个箭步跃到天台垛口处，循着楔入楼面一侧已经年久失修，锈迹斑驳的脚手架构造的逃生梯俯身下望，心中暗念：妈的，调虎离山！ 单克文也跟上前来，发现这处逃跑路径后，更是发飙开骂：“肯定是从这跑的，妈的！你们是怎么封锁现场的？上面的人没有，下面的人呢？全他妈是废物！” 于化龙心中有愧，嘴上却不服这个半生不熟阴阳人，还击道：“刚才这侧楼里突发状况，我调集西楼警力进楼处置怎么啦？有问题？主攻方向不是根据你的情报确定为对面的东楼吗？——你也给我们大家解释一下。” 单克文被于化龙一顿抢白，倒一时语塞，噎了半晌，方才勉强平抑住怒气，说道：“先别论谁放跑的人，赶紧联系外围警力，全力封堵张峰向外逃逸。” 于化龙斜眼瞥着单克文，心中暗骂道：“还他妈的逃逸，你当这是你们交警处理交通事故哪——那叫潜逃！”…… ——城中村外，一条羊肠小道口上，东城刑警队一探组一名探员正和城郊分局一名民警临时搭档组合，负责外围封锁此条通向外界的小径。 城郊分局民警递过一支香烟向探员问道：“东城刑警队抓人，怎么你们一探组的人都不进去，陪我们在外围吹冷风？” 探员接过香烟点然，唉声叹气道：“后娘养的呗，咱们黎队长得罪了大官，他分管的一探组现在就象伪军——唉，你们城郊分局的人对这里地形熟，一会儿盯紧点，万一……” “万一什么？”民警满脸不屑地说道：“你们刑警队线报确凿，还能让人跑出来？再说这个地方能跑掉的岔道太多了，真要是有个万一，是从咱俩这溜出去的，我看下班咱们就该买彩票了。” 探员听来，呵呵一笑，望着这条荒村野径说道：“也对。” 两人香烟尚未燃尽，却见一辆三轮拖拉机自村内向外，轧过道间野草，突突驶来。 “怎么回事？”探员有些警惕问向民警。 城郊民警对这番景像司空见惯，正眼都没抬，便说：“别紧张，这不天刚亮吗，村里的农家开始出农活了。” 但见拖拉机缓缓驶近，车上堆满秋收剩下的玉米桔杆，前座一个农民汉子也正用与对面警察一样的疑惑目光看着路边并不常见的两个警察。 “哟，这不是老王大哥嘛？”城郊民警似乎和司机相熟，开口招呼道。 “小刘，你大早上怎么跑咱们这封道来了？”拖拉机司机热络地回应。 “没事，有个小案子——你这是？”民警看着车上收割下来的秸杆，问道。 司机憨憨一笑说：“下田去，这点秸杆烧了，给田里上点肥料，还得赶紧抢着把晚稻苗秧种上去。” 城郊民警点头道：“也是，你们一年四季不闲着。” 身旁探员听着两人对话，也凑上前来，低声问：“你认识他？” 民警大大咧咧说道：“这人是这块的种粮大户，老王大哥嘛——没问题。” 探员听来犹似不放心，示意司机熄火，然后说道：“我们是执行公务，你配合一下，我要检查车辆。” 司机倒不执拗，听到探员吩咐，忙熄了火，跳下拖拉机，走到城郊民警身旁拉家常去了。 探员围着拖拉机巡视一番，伸手拽下几捆秸杆，没发现异常，倒是头上身上扑了一层灰，眼前瞥着搭档袖手旁观的模样，心下有气，冲那司机喊道：“你走吧！” 望着拖拉机不紧不慢离去的背影，探员手中步话机骤然响起：各组外围警力报告各自路口状况。 “外围三组，一切正常。”探员向步话机回道…… ——蓝城第四环道，车流熙攘起来，进城出城的人们已经踏着交通早高峰开始了自己一天的行程。 满载秸杆的拖拉机在第四环道入口处停下，司机向后低喊：“安全了。” 秸杆堆里一番sao动后，老虎满脸土灰地钻了出来，跳下拖拉机走近司机，一脸坏笑说道：“谢了，老伙计。这回是我老虎欠你的，下次你有危难自管言语。” 拖拉机司机此刻也不再农民扮相，一脸江湖气地回道：“说这些废话，大家狱友一场，你的忙我必须帮！” “走了？” “走吧——哎，别再让警察按掉了！” “放心。”老虎向慢慢驶离的拖拉机挥了挥手，然后回身望向极远处城中村的方向呸掉一口浓痰，自言自语道：“知道什么是狡兔三窟嘛？知道什么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吗？ 爷就在明窑对面再租个暗窑——这叫卫星侧应！想不到我就在你们对面吧？” 得意间，老虎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呸！你们想抓我？还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