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私生子
跟着如磊回到殷家，我晕晕沉沉地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睁开眼睛，我并没有马上起来，继续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直到小桂进来才动了起床的念头。 小桂麻利地伺候我起床梳洗，才吃过早饭，门外就来了一个嬷嬷，通知我到殷丞相的书房去，说老爷要见我。 “殷老鬼要见我？”我心中一声冷笑，“那是当然的，我的任务就是来冒充殷如岚的，如今婚约取消了，再留着我也没有任何意义，当然是越早打发我越好。哼，我巴不得早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只是柳家的事情还没弄出个眉目，就这样离开实在心有不甘。看来，我得趁这个最后的机会搞搞清楚。”心中有了主意，我并不慌张，跟着那嬷嬷来到了殷老鬼的书房。 进了门，只见殷老鬼正坐在书案后看书，我本想一上来就跟殷老鬼摊牌，可转念一想还是忍住冲动，浅施一礼道：“殷老爷。” “唔，来了？”殷老鬼的视线从手里的书本扫过来，只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回到了手中的书页上。 我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殷老鬼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实在憋不住刚要发飙，殷老鬼却冷不丁地发话了：“我看你这个丫头不简单啊，这么大的事情只睡了一个晚上就又活蹦乱跳了？” 没想到殷老鬼竟是这样一番开场白，我不禁一愣，心里嘀咕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磊儿说，你在牢里的时候表现得相当沉着镇定，而且事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也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殷老鬼这时才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我，“哼，身陷大牢竟然还能沉着应对，真不亏是我殷某人的女儿。” “你的女儿？”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冷笑道，“殷丞相，你不会得了健忘症吧？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你们从柳村绑来顶替殷如岚的村姑吗？” “村姑？”听到我尖锐讽刺的话语，殷老鬼竟然没有生气，只一愣，问道，“怎么，内子到现在还没把实情告诉你吗？” “哼，她说的已经够多的了。”我依然毫不留情地继续进攻，“不过，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不稀罕到你们家冒充什么千金小姐！” “原来如此......”殷老鬼鼻子里哼了一声，“真是妇人之狭，也不怕误我大事。哼，不过这样也好，此事由我来亲自告诉你更合适！” “老鬼到底在搞什么鬼？”面对我如此激烈的言辞，殷老鬼的反应着实让人费解，我心中不禁打起了鼓，“他今天说的话怎么让人听不懂啊。” “活活活......”老狐狸冷冷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让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你这么聪明的丫头，难道从来就没有疑心过为什么你跟岚儿长得那么象吗？从来没有疑心过岚儿出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在柳村找到你了吗？” “这......”我疑惑地看着殷老鬼，“难、难道不是巧合？”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殷老鬼冷笑一声，“哼，实话告诉你吧，十六年前，我到南方各省巡察，路过宜镇的时候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十六年前？”我心中一惊，目瞪口呆地着殷老鬼，“难道说，十六年前，老狐狸巡察到宜镇的时候，见柳家mama长的好就玷污了她，而我，就是他作孽的私生女儿？！” “本来我也没打算把你接过来的，”老狐狸根本不理会我惊愕的表情，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只是岚儿这丫头的意外出的不是时候，否则，我也不会派人大老远的到柳村把你找来了。” 原来如此！我说殷家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那么远的地方找到相貌相似的我，原来，他们根本就是奔着我这个“私生子”去的！ “你！”听到殷老鬼的一番话，新仇旧恨登时涌上心头，我忍不住大声怒道，“所以，你为了掩人耳目，把我抓来以后就杀害了柳家全家！” “什么？”殷老鬼听到我的话竟然愣了，“你说什么？” “你还装蒜？！”我指着殷老鬼怒道，“为了不让你当年的丑闻泄露，为了让我顺利顶替殷如岚，你不惜把柳家全家灭口，你，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柳家全家被灭了口？”殷老鬼眯起了眼睛，“你确认，他们确实全都死了吗？” “确认？”此时的我已经冲到殷老鬼的面前，一掌拍到书案上，“柳家一家的墓碑是我亲自立起来的，我还要怎么确认？！” 殷老鬼面对我的暴怒丝毫没有任何惧色，只见他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唤道：“殷克何在？！” 书房的门响了一下，殷克踏着谨慎的脚步声走了进来。这个死板的扑克脸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抱拳向殷老鬼施礼道：“小的在。” “你马上动身去柳村。”殷老鬼吩咐道，“听说柳家全家被灭了口，你去查清楚是什么人所为。” “是。” “不要闹出大动静。另外，要注意了解村中的异常情况。”殷老鬼眉头紧锁，“我怀疑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丫头的事情，而且还要借此事大做文章......去，务必查清楚，我好尽快有个对策！” “小的明白！”殷克一抱拳，领命出门去了。 “你们，”看到眼前的情形，我又疑又恼地质问道，“是在做戏给我看吗？！” “做戏？”殷老鬼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你且动动脑子。我如果要你顶替岚儿，当然是动静越小越好。至于柳家，就算不是为了钱，单单为了自家的名声也不会张扬此事。那么，我何必杀掉这么多的人来惹人注意呢？” “这......”我不禁愣了，殷老鬼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照你这么说，到底是谁杀害了柳家人？”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会查明白的。哼，无论是什么人干的，肯定是想对我下手......看来，躲是躲不过了，必须要主动出击才是上策......”殷老鬼紧锁起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突然，他扭过头对我喝道，“至于你，从今往后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殷家，不要净给我惹事儿！” “什么？”我惊道，“我还要留在这里！” “你是我殷某的女儿，当然要留在殷家！”殷老鬼眼露寒光，朝我一扫，“你三番五次到处乱跑，给我惹的祸还不够多吗？！” “我.....”殷老鬼的眼神煞是凌厉，我一个激灵愣是没答上话来。 “退下吧！”殷老鬼不等我说话，鼻子里哼了一声，拿起书案上的书卷重新翻看起来，那样子仿佛瞬间就把我从书房里蒸发了一样。 被殷老鬼遣出书房，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我的身世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离奇的故事。而柳家被害，似乎真的跟殷老鬼没有关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众多的疑问把我弄得失魂落魄，当我梦游般地回到屋里，发现如磊已经在桌边等着了。 “怎么了？”如磊见我脸色不好，赶紧上来扶住我，关心地问道：“不舒服吗？”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走到桌边坐下，半日，才抬起头问道：“如磊，你知道我们真的是兄妹吗？” 如磊一愣，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惊讶地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不是的。”如磊摇了摇头，“大概一个多月前，也就是宗尚隆把你带回来之后没多久，有一次我去娘屋里找她，无意中听见娘跟张嬷嬷抱怨此事。” “那你，”我疑惑地看着如磊，“怎么一直都没告诉我？” “这个嘛......”如磊咬着嘴唇顿了顿，低声说道，“娘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真相腰杆就硬了，不肯听她的话了。所以我想，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你虽然蒙在鼓里，可有我替你挡着，娘倒也不会太为难你。可如果我把此事告诉你，而你哪天又说漏了嘴......唉，娘的嫉妒心很强，我怕她会因此更讨厌你，这样反而对你不好。所以，我打算等到你出嫁前夕再告诉你。” “如磊......”看着满脸关切的如磊，我鼻子一酸，没想到这孩子的心思如此细腻，当下忍不住哽咽起来，“谢谢你。” “谢什么，咱俩是兄妹，当然要互相照顾的。”如磊给我递上帕子，好言劝慰了半天，我才止住了抽泣。这时，如磊才又轻轻地问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呢？” 我轻叹一声，低声道：“是你爹告诉我的。” “是爹......”如磊哦了一声，“除了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我点了点头，“要我老老实实待在殷家，不要给他惹事儿。” “这样也好。”如磊看了看我，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我沮丧地摇了摇头，“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还没有理好头绪......” “唉......”如磊同情地看着我，迟疑了一下，“如岚，有件事，不知当不当问。” “什么事？” “就是昨天的事啊。”如磊觑着眼看着我，“你，是怎么想的？” “昨天的事？” “对啊，我看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唉，我能不难过吗？”我长叹一声，滩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看着屋顶，许久才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不能选肖哲。虽然肖哲人很好，因为有他的照顾，我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却一点儿苦都没吃过，更不要说当初我逃出京城的时候，还是他救了我的命......” “哦......” “可是，我也不能选宗尚隆。”我叹了口气，“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我心里知道，宗尚隆一直对我都不错，特别是这次的事情，如果没有他奋力与安王抗争，我估计已经完蛋了......” “我明白了。”如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两个人对你都很好，所以你不知道该选谁了，是吗？” “唉......”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仍旧盯着屋顶，“我是不是个很差劲的人？遇到该下决心的事情，却只会逃避而已......” “差劲吗？”如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唉，其实我也没有资格说你，我喜欢的人虽然只有吴瑕一个，可是，我到现在都不敢跟爹说提亲的事儿......说起来，我才是个差劲的人吧。” “唉——”我苦笑一声，“怪不得我们俩是兄妹呢，原来一样的差劲。” “呵，”如磊跟着苦笑了一声，学着我的样子也滩到椅背上，“可不是吗？都是一样的差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