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严密策划
“铛铛铛！镗！铛铛铛！镗！”秋日的午后，殷府后院，小姐的厢房里传来了一个琵琶初学者不耐烦的练琴声，没有错，正是我在做着枯燥的轮指练习。 “中、名、小指弹的要重一些，慢一些......好，再来一遍。”站在身边不停指点我的，则是以耐心著称的秦先生，“力度要均匀一些，拨弦要流畅，不能断断续续的......嗯，好一些了，再来一遍。” “唉，还得来多少遍才算好呀？”我累得心里直叫苦，眼睛不停地朝门外瞟去，“如磊怎么还不来呀？再练下去我的手都要断掉了！” 心中唠叨了N百遍之后，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只见殷如磊从屋外探进头来，朝我撇了撇嘴，讽刺道：“学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呢？！歇着吧，歇着吧，反正再怎么练也没有用！”说完一摆手，又把先生赶出去歇着了。 一看到殷如磊我就乐得眉开眼笑的，随手把琵琶一扔，嘴上却不服气地辩驳道：“谁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刚才先生还夸我来着。” “夸你？”殷如磊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夸你已经能找着调了？还是夸你已经摸着音了？” “哎！我说殷如磊，殷大公子。”我甩了甩酸痛的右手，“你天天变着花样笑话我，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难道你不会觉得厌烦吗？” “不会啊，”殷如磊一耸肩，“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烦啊。” “唉，”我无奈地看着他，讽刺道，“那我还真应该佩服你的毅力才对！” “哦？”殷如磊挠了挠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说我还没发觉呢，我这个人最没长性了，这次竟然不用人逼，把一件事坚持了那么长的时间，真是太不简单了。” “切！真是败给你了。” “哈哈哈，终于输给我了吧？”殷如磊难得在舌战中取胜，一脸开心，随手拈起小翠端来的点心，“对了，昨天吴瑕怎么样？” 我心中不禁暗笑：“终于切回正题了。”这已经是惯例了，只要我头天去了吴瑕家，第二天殷如磊肯定会来询问她的情况。 “和平常一样啊。” “不会吧？”殷如磊嘟哝道，“如果和平常一样，为什么那么着急地专门派马车来你接过去呢？” “哦，没什么，只是......”我正要解释，却嘎然停了话头。 “只是什么？”殷如磊见我突然停了下来，不禁有些紧张，“吴瑕出什么事了吗？” “呃，其实也没什么，”我犹豫了一下，“只是吴瑕心情不太好，想找人聊一聊。” “心情不好？”殷如磊紧张地追问道，“因为什么心情不好？有人欺负她吗？” “这......”我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扯了个谎，“没什么大事儿啦，不过是跟吴轩吵了几句嘴，我多陪了她一会儿就劝好了。” “是这样啊。”殷如磊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 看到殷如磊那么紧张吴瑕的样子，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殷如磊已经把我当成了好朋友，有很多话，他绝不会跟他爹娘说，却会跑来跟我倾诉。正因为如此，我也真心把他当成朋友来看待。 可是，我万万没料到会遇到现在这两难的局面——我早已知道殷如磊喜欢吴瑕，而昨天我又发现了吴瑕喜欢宗尚隆这个秘密。一边是痴情的如磊，而另一边则是痴恋的吴瑕，我左右都想呵护他们心中那份纯真的爱情，可无论我怎么做，总会觉得对不起另一个人。唉，收藏别人的秘密，真是件痛苦的事情啊。 所幸殷如磊并没有看出我的心事，又问了我好些关于吴瑕的问题，我强作欢笑一一作答，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看到殷如磊终于作罢，我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哎，我看你整天游手好闲，也不认真读书，小心你爹又要教训你了。” “谁说我游手好闲了？”殷如磊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用功呢！” “是吗？”我笑道，“那你且说说看，这个月里你一共写了几篇文章？” “文章写了几篇不重要，”殷如磊摆了摆手，学着私塾先生摇头晃脑的模样说道，“重要的是，我从书里领悟到了孔孟之道的精髓所在。” “唉哟，你还领悟了精髓呀？那我可要恭喜你了，看来‘殷子’的诞生是指日可待咯！” “什么是‘殷子’？”殷如磊疑惑地问道。 “古有孔子、孟子、老子，你如今领悟了孔孟之精髓，不就成了‘殷子’了吗？哈哈哈！”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切！”殷如磊知道我在打趣他，白了我一眼，又拈起一块点心，“你先别急笑话我，倒是你，再不加油学艺就完了。” “为什么？”我抬手抹去笑出来的眼泪，不解地问道，“为啥不加油就完了？” “其实......”殷如磊犹豫了一下，“其实昨天，我听见爹跟娘说很快咱家就要跟安王商量你过门的日子了。” “什么？！”我心里一惊，“你确定没听错吗？” 殷如磊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亲耳听到的，不会错。” 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我变得十分的沮丧。这门亲事一旦进入商定细节的阶段，留给我的时间就不多了。可逃跑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安排出个头绪来，这可怎么办呀？不行，我一定要抓紧时间，否则就来不及了！ “如岚！”殷如磊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我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什么？” “我刚才跟你说了半天的话，你都没听见吗？！”殷如磊不高兴地抱怨道。 “哦，我刚才走神了。”我心不在焉地应道，“要不你再说一遍？” “真是的，好端端的走什么神呀？”殷如磊没办法，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可现在的我哪有心思跟他聊天？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他的话，把殷如磊弄得也很无趣，只能垂头丧气地走了。 送走殷如磊，我沮丧地把自己扔到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唉，这段时间殷家对我的看管实在是太严了，我所能想到的逃跑方法又十分有限，现在唯一有点儿希望的只有吴瑕这边了。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在等待吴瑕答复的同时，我一定得想出个B计划来，否则再拖延下去就真的跑不掉了。 度日如年般的等待了五天的时间，我终于又收到了吴瑕的请帖。忐忑不安的我来到将军府，进到吴瑕的院子，只见她照例迎出了房门，拉着我的手进了里屋。 坐下来，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吴瑕，只见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里透着微红，粉嫩的脸上挂着一丝疲惫。看得出来，她这段时间里一直在为我的事情烦恼，只怕还偷偷哭了不少。我心疼地摸着她的长发，心里默言道：“好meimei，谢谢你对我一片真心，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万万舍不得离开你的呀。” 终究我的理性还是占了上风，轻叹一声问道：“吴瑕，上次jiejie拜托你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听我这么一问，吴瑕的眼圈马上就红了。只见她低下头抹了抹眼角，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拉着我认真地问道：“jiejie，你是真的不喜欢尚隆哥，真的不愿意嫁给他对吗？” “对。”我肯定地点点头。 “那么，你是真的要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而不是为了我才决定出走的吗？” “非常确定。”我看着吴瑕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 “真的是这样......”吴瑕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却依然十分地犹豫：“可是jiejie，我不想你走......” “我也不想离开你呀，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我轻叹了一声，“其实，关于离开京城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不瞒你说，我也想了一些其他的方法，只是如果有你的帮助，我成功的几率就要大得多。如果你实在下不了决心，我绝不会逼你，你只要答应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就可以了。” “jiejie，”吴瑕听了我的话，伤心地问道，“那你是非走不可了吗？” “没错，”我点了点头，“我真的是非走不可了！” “jiejie！”吴瑕见我说的那么坚决，一把抱住我，伤心地哭了起来。 “好meimei，jiejie也舍不得你呀。”我难过地搂着吴瑕，眼泪忍不住也掉了下来。 我们姐妹俩抱头痛哭了半响，吴瑕终于下定了决心，哽咽着说道：“jiejie，那、那我帮你！”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 吴瑕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吴瑕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如此决定的，毕竟不说是在古代，即使在现代，逃婚也是一件超大的事情啊。 得到了吴瑕肯定的答复，我长舒了一口气，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道：“好meimei！jiejie先谢谢你了。” 吴瑕眼泪汪汪地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拼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看到吴瑕那么伤心的样子，我心疼地又将她搂入怀中，这一抱，两人又掉下不少眼泪。 哭了半天，我抬手替自己和吴瑕拭去泪痕，强打起笑容说道：“既然决定要做，咱们就得打起精神来，这样哭哭啼啼的可成不了事哦。” “我、我知道了。”吴瑕哽咽着点了点头，双手将残泪抹净，努力地稳定自己的情绪。 “好姑娘。”我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要做好详尽的安排。首先切记一点，事前事后无论对谁也不能透露一个字，知道了吗？” “知道了。”吴瑕点头应道，“jiejie，我一定按你说的办！” “那好，你先借我纸笔一用。” “好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吴瑕很快把纸笔准备好了，我提起笔简要地写了一封信，放入信封交给吴瑕：“我这儿有一封信，请你安排人送到西街一个叫万胜楼的酒楼，亲自交给一个叫九娃的男孩子。” “没问题！”吴瑕接过信封，转身就要招呼下人。 “哎，等一下。”我急忙拉住她，低声说道，“这件事一定得找个靠得住的人去办，不能走漏了风声。” “嗯......”吴瑕低头想了想，说道，“我让春燕儿去送，她从小就跟着我，只听我一个人的话，嘴又十分紧，应该没问题。” “好。”我点点头，又交代道，“你让春燕送到以后别着急走，让九娃给我回个信带回来。” “好的，你放心吧。”吴瑕出了屋门，把春燕叫到一旁，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遍。春燕领了命，马上出门去了。 这头一封信我是用来探路的，信上只是简单地跟九娃提到我被人看管起来了，行动不自由，打算偷偷离开京城，问他是否能接应一下。 回信很快就带回来了，九娃的回答十分简单明了——“jiejie，我要跟你一起走！需要我办什么就交代一声。” 看到这封信，我心头一喜：外面有接应的人了。 我立刻又写了一封信，告诉九娃我可以带上他，并在信里夹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吩咐九娃挑选两匹好马，买上足够十天的干粮，另外再准备一些必要的用品。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以后，就在将军府后门的墙边垒起三块黑石头报信。 写好信，我交给吴瑕，交代她等我离开之后再送去给九娃。然后请她每天到后门去瞧一瞧，一旦看到后门边上有三块垒起的黑石头，就立刻派人通知我。 吴瑕把信放进怀兜，点头让我放心。正好这时小翠进来催我回去，我也没有拖延，与吴瑕道了别就先行回府了。 没过几天，吴瑕就又派人把我请了过去。才进门，吴瑕就低声对我说道：“看到石头了。” 我点点头，凑到吴瑕耳边把经过反复斟酌的计划跟她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五天之后，我们就依此计划行事！” “我知道了。”吴瑕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坚决地点点头，“jiejie你放心，交给我的事情我都会办好的。” “好！”我也紧紧地握住了吴瑕的手，“jiejie这次就全指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