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进京。
大禹王朝帝都朝京,规模宏大,气象万千。高达近十丈的城墙,全是用黝黑的条石砌成,上面隐隐可见斧劈火焚的痕迹,透出一种古朴苍桑厚重的历史气息。远处如龙蜿蜒而过的横断山脉,在此地缓缓弯了个方向,奇峰密布,胜境无数,似要永远护卫着怀中的帝都,凝聚着王气。 朝京建筑布局大为讲究,分为外城、内城、皇城,每一城都有宽阔的护城河。光是开的城门数,就暗合先天易课。外城是罕有的八门,取八门金锁之意。内城开四门,合四象。皇城则最奇特,只开三门,很多人不解,既不对称又不方便,但有心人却知道,此乃三才:天、地、人,长天门、久地门、亘人门。而皇城之中,最神圣的建筑,是社稷塔,塔高九层,但高度却是朝京第一,据坊间秘传,选定继位皇子,能否登上社稷塔最高处,是硬条件。 虽有前世记忆,风歌第一眼看到朝京,还是被深深震撼了。难怪能绵延千多年,难怪能威伏四方,难怪能让人神往。帝都就是王朝的脸,车似流,人如潮,日夜暄嚣,滚滚红尘之气,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这就是所谓的:王气。 离开夏言冰后,风歌不想惊世赅俗,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降落下来,隐匿了修为,不急不徐地赶往朝京。此去朝京,名为赶考,实为兑现对师尊的承诺。这个世上,让他最尊重的人,就是王阳明,虽是凡人,但睿智洒脱,又很有个性,在学问上造诣极深。 本以为会遇到严厉盘查,却不料外城进出自由,城门的军士,只是维持着秩序,王朝的大气和自信尽显其中。风歌没有直接去找师尊报到,而是在外城随便找了家客栈落脚,离皇家学院招生报名还有大半年,到师尊那儿住,又要被管束。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筑基修士,却没有一点修真者的觉悟,身是仙,心恋凡,喜闻人间烟火。一个憨厚老实的书生,终日穿行于大街小巷,或买点小零小碎,或找个茶楼要杯素茶,枯坐半日,听茶客讲天南海北,看世人奔波忙碌,好真实。 闲适超脱的日子,只有情怀是不可能享受的。如果当初没有觉醒记忆,而今自己也是,为生计而奔波忙碌人群中的一员。如果没有能力,一个眼神哪能让那些泼皮闲汉,落荒而逃。人生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风歌渐渐有了明悟,生都艰难,哪会问为什么?人生的第一要务,就是为了:活着。仙凡皆如此。 帝者内城,一间很不起眼的府坻,门前没有镇宅瑞兽,没有府丁把门,没有匾额,但总有众多车马在此守侯,祈望能得到主人接见。礼部侍郎王阳明的府坻,帝都官员的异数,只有主仆二人,连个丫环都没有,平时大门紧闭,就是皇亲国戚也不接待。王阳明的清高孤傲,是有本钱的,禹皇现今对他极为信任,宫中隐隐透出消息,选皇位继承者,禹皇都要征询他的意见。 这日主仆二人相对无言,食完粥饭。老仆象往常一样收拾碗筷,却听王阳明喃喃道:“这臭小子来京只顾逍遥,居然不来回家,欠揍。”老仆闻言一顿,脸露微笑,“笑啥!明天带我戒尺,把那混蛋提溜回来。”王阳明没好气道。 风歌外出惬意闲逛一天,刚走近房间时,就见门口一个老仆,似笑非笑看着他。“唉呀!董叔,好久不见,你咋知我住这儿?”风歌有点惊讶,“我不知道,但老爷知道。”老仆淡淡回答,还扬了扬手中的戒尺。风歌条件反射把手背在身后,嘻笑道:“董叔,我刚到不久,找不到师尊和你,就先找了间客栈住下,我、我-----我正准备出去找你们。”老仆不言,只是深情地看着手中的戒尺,风歌就知道,这顿打,勉不了。 在王阳明府坻外等侯的人,见府中老仆,带着个垂头丧气的少年书生走来。纷纷上前套近乎,塞红包,递名贴。老仆也不张狂,含笑回礼,名贴接着,红包退回,礼数周全,不卑不亢,看得风歌暗自佩服。风歌的样子,也被很多有心人记住了,能让王阳明老仆亲自带回来的书生,绝不简单。 书房内,风歌象犯错误的孩子,垂首肃立在王阳明面前。“该不该挨打?”王阳明端坐案前,威严问道,“该。”风歌立马回答,“疼不疼?”“疼!”然后,一本书砸来,“你娃皮粗rou厚,疼个屁!”王阳明笑骂,风歌把书接着,讪讪放回王阳明书案上,只要你老开心就好。 “离考试不远了,静心温书,我明天就给你举荐报名,你是想考文学院,还是武学院?”王阳明慎重问道。风歌一愣,恭敬回答:“全凭师尊作主。”王阳明大有深意看着风歌,师徒间陷入了沉默。大禹王朝,千年来秉承家国天下,精英治国。所谓家,皇家,氏族,平民想要出人头地,唯有以命相搏挣军功,想要考取皇家学院,或是州府吏学,必须要名士、望族举荐才有机会参与。有前世记忆的风歌,真不敢相信,这样制度下,大禹王朝居然能传承千多年,而且还没有多少衰败的迹象。 师徒相对无语,但并不尴尬,一切尽在不言中。“去休息吧,明天开始,切勿偷懒,你考不上,我也没脸做这官了。”王阳明淡淡开口,风歌躬身一拜,却没有走,云梦泽的悲剧,风歌思虑良久,决定禀明师尊,只是担心,师尊受不了。 “有事儿?”王阳明拿起一本书,开始看,见风歌的样子,随口问道。“师尊,云梦草堂-------没了。”风歌鼓足勇气,还是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王阳明拿着书的手在微微颤抖,然后一声叹息道:“我以为,你不会说这事儿。”风歌认为师尊会马上会追问详情,却见王阳明深深吸了口气,走到窗前,默望夜空,良久喃喃道:“我知道了,你无过,不必内疚,早点去休息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云梦劫就此揭过。师尊的冷漠,让风歌惨然一笑,又是时位之移人矣,仙以凡为蝼蚁,官以百姓为蝼蚁,世间之事不过如此。风歌转身就走,心如死灰,身影决绝。老仆无声无息出现在王阳明身旁,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明。”王阳明头也不会,自言自语道:“非常之人,必受非常之难,煎熬,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