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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 争论

    初十那天中午,家里刚吃完饭,正坐在厅里说笑,哈齐却带着刘保匆匆走了进来,行完礼,刘保就急急地道:“格格,康先生和我们家老爷吵起来了,越吵也厉害了,苏公子和霍二公子进去劝,谁知道一人支持一个,四人个又开始争,我家夫人上去,也被老爷给吼了出来,去请了容先生来,结果,五个人吵成了一团。”

    大家都是一愣,我忙道:“他们吵什么?”

    刘保回道:“奴才不太懂,只听得是跟赋税有关的。”

    我和哥哥对望了一眼,哥哥道:“这是怎么的?大过年的怎么想起赋税来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大年那天过后,就没见过师傅了,没听他说什么,就是训了我一顿朱门酒臭。”

    额娘却忙道:“他们搞这么大动静,也不怕人知道,秀儿,你快去吧,多带些人。”

    哥哥忙拦道:“不可,我和meimei便装悄悄从后门绕过去吧,刘保,你先回去,把你们府里的后门开了等我们。”

    刘保忙告罪了一声就匆匆回去安排了。哥哥和我回房换了便装,我仍是女扮男装,又叮嘱桃红和晓茜晚一些也换装过去,便和哥哥悄悄出了王府的后门,又进了陈府的后门。

    到了陈府时,却见着师娘正愁眉苦脸的在书房外来回踱步,见我们兄妹俩一起来了,忙要行大礼,我们两人急急的扶了。

    这时里面传来康有为的声音,极大:“我国向者误于抑末之说……乃惟重租税以困辱之。至于吾商出口之税,重于外商人口之税,此与各国保商之道相反,商务安得不困?”

    哥哥脸上显出欣然之色,紧接着传出陈三立的声音道:“空想、空谈!若在此时行君之策,只怕非大清之福。而是大祸!”

    “何来大祸?大家有目共睹。富尔泰之事就是警钟。若不是此事牵连到老佛爷。他只怕是就成事了!”

    “广厦这话不错。在西方国家。私人财产是受法律保护地。若是要查封谁地财产。必须要法院定了罪才行地。”这是容闳地声音。

    哥哥和我对望一眼。我们笑着。反而不急着进去了。两人就在书房外坐着了。刘保早叫人上了茶。我们两人就安坐在外面听他们争论。师娘见我们这样。很是不解。我笑着比了个安心地手势。她这才退了出去。

    我和哥哥在外面坐了两个多小时。期间师娘进来过几次。却见我们兄妹一直坐在外面。并未进去。她一向都是很贤淑地。也不说什么。只是让下人们时不时进来添水、换茶、上点心。桃红和晓茜是在一个小时过后来地。后面还跟着罗胜。三人进来就看到这副奇怪地景像。听着书房里仍然在吵。苏迪支持陈三立。容闳和霍元甲却明显是支持康有为地。我们兄妹笑嘻嘻地喝着茶。吃地点心。一副看大戏地神态。罗胜先是一愣。便凝神听起里地争论来。听了两三句。便也笑着冲我们兄妹拱手讨了个座儿。坐在了哥哥地旁。

    罗胜有官位在敢坐。桃红和晓茜却只能算是丫头。只得站在我后。过了一会儿。我见她们两人听地表都木了。根本没明白。我笑着叫她们去找师娘。帮她准备晚饭。两人跟逃难似地跑了。

    这时罗胜才低声道:“王爷。他们这是在争什么啊?”说着又看向我。

    哥哥笑着道:“他们是一个要下猛药。一个要慢火炖。”

    “那。到底哪个好?”

    哥哥回道:“各有各的好。”

    罗胜又看着我,我笑着道:“别老看我了。税赋我可不懂。”

    哥哥笑道:“你倒是老实,不会不懂装懂。”

    “你meimei我一向都是这样,懂就懂,不懂就不懂。”

    “臭美吧,听里面的。”

    三人相视一笑,却听到容闳正在说英国的,上、下议院,说了好一会儿,哥哥终于对罗胜道:“快往里面报吧,这再说下去,只怕就要招祸事他。”

    罗胜忙站了起来,冲着里面道:“孚亲王,秀格格到!”

    里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跟着就听里一阵忙乱,接着就见苏迪打开了他脸上的淤伤还没好,仍顶着一个熊猫眼,我们三人一见他那样,哪里忍的住,一通狂笑,他尴尬地冲我们行了礼,让到了一旁,才见着容闳先出来,跟着是陈三立和康有为。

    三人要行礼,哥哥忙虚扶了,道:“三位先生免了吧,本王是微服过来的,没那么多的规矩。”

    却见容闳和康有为地脸上有些担忧的看着哥哥,我笑着道:“两位先生该不是打算要灭口吧?”

    两人脸上一阵尴尬,我们却笑的更开心了,这时霍元甲却极是大胆地道:“王爷、格格既然听到了,俊卿有个疑问。”

    哥哥笑道:“说吧。”

    “不知王爷和格格是何看法?”

    这话一问完,所有的人都盯着我们兄妹,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哥哥则道:“本王没有看法,这大过年的,趁着人齐,好好聚聚,乐一乐吧。”

    我笑着对着外面道:“来人,去李府请李大人和李小姐过来玩。”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自去请人去了,霍元甲和苏迪却把目光投向了我,一脸期待,我却只当两人不存在似乎的,根本不理他们,这时康有为有些急道:“格格可是认为在下说的不妥?”

    我无奈的笑了笑道:“康先生还是急子。”

    可却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说,笑着转向容闳道:“容先生,容大哥可回香港了?”

    “还不成呢。”

    我忙又冲着外面吼了一声道:“去隔壁请容二先生和小公子过来。”

    外面又一人应声走了,这时我才笑着转向康有为道:“康先生,听说卓如兄回广东了?”

    康有为一愣,回道:“是,卓如去年就没回去,家里来信,叫他今年一定要回去地。”

    我笑了笑道:“那秀卿呢?”

    听到我提他的徒弟,康有为难得笑了出来,道:“他叔叔派人来接他回杭州过年了。”

    我又笑着问了问他和容闳最近的体状况,家人可都安好,说了一会儿话,容星桥和容觐槐也来了,两人一闹腾,倒把话题是越叉越远,我悄悄和哥哥对望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晚间回到府里,我和哥哥一同来到书房,房间里只剩下我们兄妹二人,哥哥这才问道:“他们今里说的那些事儿,你如何看?”

    “哥哥只怕是觉得康先生说的对吧?”哥哥点了点头,我笑道:“我倒是赞同师傅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若是下药猛了,只怕是大清就得散架了。”

    哥哥沉思了一会儿,道:“可是康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我点点头道:“他说的是没错,可是咱们中医里不是有一说法吗?叫固本培元,所以,这事儿急不得。”

    哥哥看着我,忽然有些不解道:“meimei,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的,按说,你在老佛爷边长大,应该是和她地想法贴近,可是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对于老佛你的做法却向来是不做置评的。”

    我呵呵笑了两声道:“哥哥可还记得当年老佛爷还只是兰妃时,曾苦劝咸丰爷不要避到河去的事儿?”

    “这个自然是记得的,可是老佛爷如今似乎已经没了当年那股子劲儿了。”

    “她倒是有,只是好多事已成定局,她只有移了。我跟着她这些年,也知道些她的苦处。”

    “唉,当年咸丰爷真是一步错,满盘错啊。meimei,老佛爷有没有说到底让不让你走?”

    “呵呵,走一步看一步呗?”

    “这叫什么话?”

    “这事儿,够人吵吵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哥哥想了想,道:“倒也是,英、法、奥三国纯粹是不服气,这三国不消停,只怕其他那几国也要跟着凑闹呢,到时候指不定是真够吵的了。”

    “哥,歇了吧,咱们不急,自有人急去。”

    189o年光绪十六年

    正月十六,上朝的时候,那五份国书摆在了百官面前,有目瞪口呆地,有绪激动,坚决反对地,也有觉得兴奋的,认为这是绝好地机会,可以和洋人缓和关系的,就这么一直争论着,可是最好笑的是,真如哥哥说的那样,俄国、意大利在得了消息之后,不甘落人于后,也跟着了国书邀请。

    这件事儿,不只是朝堂上闹的厉害,北京、上海等各地的报纸也开始争相报道,但是在报纸上的一开始反对的呼声是极高的,认为大清堂堂第一公主,要抛头露面出访各国,许多人是无法接受的,在民间反对的声音反而是最坚决的。

    这是我最初没有想到过的,就连李峰他们主导的也是反对的,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哥哥看着上的文章,边看边笑道:“看看,今儿我算是真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