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6 叶流萤(2)
天气实在是非常晴好。我练了一会儿功,骆大春就来了,我们两个一起到花园里去散步。 暖风吹得海棠花簌簌落下。以现代的说法,这种粉红色娇羞的花朵,正是象征着“暗恋”呢,现代的少男少女还真是矫情,什么都能被他们赋予深一层又深一层的含义。 这时我忽然发现海棠树下面,站着一个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脸,从轮廓看,好像是一名男子。 男子身形高挑挺拔,是相当迷人的身材。这是谁啊?居然站在这象征恋爱的美妙树下。可是走近了几步,我就被这男子的身体吸引了。 我被他吸引可不是因为他好看。哦买噶!怎么会这样!他的皮肤相当白皙细腻,可是皮肤就好像透明的一样,清清楚楚地透露出了每一条动脉、静脉、毛细血管的形状!那些纵横交错的血管就像蛛网一样,呈现深紫红的颜色,隔着皮肤有力地一下一下搏动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那感觉,好像他马上就要从里面爆炸了! 我吃惊地低头一看,哦买噶!不是他!那些即将爆裂的血管,居然是我身上的!要爆炸的人,是我啊! 花瓣持续地飘下来,落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我听到身后的骆大春温声说了一句:“流萤,在下面,就在这泥土的深处。” 骆大春的声音温和又好听,我像中了魔法一样,就开始在树下的泥土里挖了起来。 我用双手拼命地刨着土,手指流出了血。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疼。渐渐地。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树下的泥土。哦买噶,这不一定是我的血,是这树下的泥土里本来就有好多血也说不定。土里的血,快要积成一个小池塘了。 “流萤,就在这下面,我被分割成好多块,就在这下面。” “你说什么呢,别吓唬我行吗?” 我生气地喝斥骆大春。可是他都快贴到我身上了。我一回头,忍不住“嗷”地一声尖叫着跳了起来。我的天!骆大春的头居然不见了!他只有身子,脖子上流着血,正贴在我的身后呢! “在下面……”无头的骆大春贴在我身边喃喃地不知用哪个器官说道。 “啊!!!”我嚎叫着,打算跳起来逃跑,结果骆大春的身体把我从后头一把抱住了。我拼命挣扎着,就感觉有浑厚的内力源源不绝地渗入我的身体,我全身的血脉都在膨胀,天,我要爆炸了! 就在这一瞬。我忽然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原来是一场梦。 可是。当我的眼睛可以看清楚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平躺着,映入眼帘的是满天的繁星。 天呐,我这是,梦游了? 我使劲地撑起了身体,发现自己正躺在伊川县衙的后花园里,周围都是土,夜色深沉。而我身体里面血管扩张的感觉,仍然像梦里感受到的一样,我头痛欲裂。 但是环视四周,哦买噶!我身边果然还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我连忙爬过去,仔细地看他。谢天谢地,他有头。而且,他……他不是骆大春!他……哦买噶!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男子这时候也捂着头爬起来了。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沾了一身的泥。借着月色一看,这个陌生的男子,二十出头年纪,竟然是个相当出色的帅哥! 帅哥的一张脸是那种线条冷峻的款型,剑眉星目,穿的是文人的长衫,身边却丢着一把宝剑。他揉着太阳xue坐起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嘴角一抿,露出了一个苦笑。 “姑娘,你知道你深更半夜一个人在这里挖土吗?” 啊?这我可真不知道,难道真的不是做梦?我扭头一看,落满花瓣的海棠树下真的被刨出一个坑来了。 我感到毛骨悚然。而那个帅哥接着说道: “我过来问问姑娘你怎么了,结果你不由分说,一把就把我抱住。唉……差一点被你榨干!” “你……你住口!”我听了这下流的言辞,不由气得血往上涌,“流氓!” 他显然没有明白“流氓”这个词的意思,只惊讶地问道:“姑娘,你莫名其妙地如此待我,怎的还骂起人来?明明是你将我抱住,用邪门功法差点吸干我全身内力……” 神马?他的意思,我不但梦游了,还对他使了吸星大法?难怪我觉得全身像要炸了似的。哦不!难道说聂秋远一直在教我练的,是如此著名的霸气神功吗?可是据我所知,小说里练吸星大法的,个个练到最后都是要练挂掉的,其副作用跟葵花宝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聂秋远这是打算暗暗地弄死我吗? “怎么?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男子见我惊恐万状的模样,也跟着十分吃惊了。 我喘了一会儿,脑子渐渐地条理了起来,整个人也就一下子变得警觉了。 “这是县衙!”我盯着他,冷冷地说道。 “是啊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拍了拍衣衫上的土,露出了一个微笑。我原本以为像他这种长相的人应该是没有笑这个功能的,可是这一会儿工夫他就笑了好几回了,那感觉与他的气质相当不协调。 “在这里,自然有在这里的理由。姑娘只要相信一点就好,在下是友非敌。” 这叫我怎么信? 我刚想开口质问,男子却正色说道:“姑娘,在下自幼有奇遇,习得一些阴阳之术。方才看姑娘情形,像是鬼邪上身了。” 哦买噶,千万不要这样吧……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鬼了。我虽然见过许多尸体,却也因此接触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我可不是个无神论者,我连鬼片都不敢看,鬼上身这样的事情,就更加没法接受了。 可是,怎么解释我最近恶梦连连呢?怎么解释我深夜,一个人跑到后花园里来……刨土呢? 难不成这土里,真的有什么?反正不会是骆大春的头,哦买噶,我怎么会梦到骆大春的头! 我努力地站起来,走到刚才刨的坑旁边,探头看了看。坑刨得并不深,黑乎乎的看不清楚,里头似乎也没有血。不会再往下挖,就会挖到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吧! 旁边忽然亮了起来,原来是那男子点燃了火折子。 他把火折子凑到土坑边照了照,说道:“里面什么也没有。要不要……再往下挖一挖?” 我也感觉应该往下挖一挖,但是又不敢。男子见我神情犹豫,便将火折子塞到我手中,自己在花园里寻了片刻,找出一柄花锄,开始就着我挖的坑往下刨了起来。 他的力气不小,动作迅捷,很快就把坑刨了一米深。不过他有点气喘,难不成刚才真的被我吸掉了内力? “什么也没有。”他从坑里跳上来,把花锄丢在一边,摊摊手说道。 我感到欲哭无泪。这是犯到什么太岁了呢,居然沦落到与一名陌生男子深夜在此刨坑的田地? 这时,远处亮起了几点火光,有人影攒动,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说:“你听到没有?后花园里好像有动静呢……” 男子熄了火折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夜之事,姑娘是否不想让旁人知晓?” 我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姑娘速速回去吧,回去之后,仔细想一想,在你的身边,有没有什么非常亲近的,冤死的人。如果人死之后,心愿尚未得偿,便会一直徘徊不去。越是与你亲近,越是与你气息相通的人,你的感知会越强烈。” 我听了此话,寒毛都竖了起来。这还用回去仔细想一想吗?这说的,难道不是叶流萤吗?她和我之间,不是亲近和气息相通的问题,我根本就是使用了她的身体,我们两个,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 难道这么久了,她一直骑在我的脖子上…… 恐怖片里的镜头在脑海里浮现,我一下感觉颈椎好难受,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好在什么也没摸着。 “快走吧!”男子催我道,“相信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你究竟是谁?” “桂林。” “啊?你从广西来的?” “广西?广西是什么?”男子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我是说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