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小翻译官
避暑山庄。永佑寺。上午。 乾隆大吃一惊：“怎么？你不会说罗刹语？！” 保罗尴尬道：“臣不会说罗刹语。” “哎哟！这可糟啦——极其糟糕！糟糕之极！朕以为你精通罗刹语，所以才十万火急将你从沈阳兵工厂召回——谁知你却不会说罗刹语！这……明天朕就要接见罗刹使团——你让朕却上哪里去找这个又懂罗刹语又懂中国话的人哪……” 一时屋里的人全都陷入一种焦急、沉闷的气氛，谁也不敢出声…… “ЖВанопкцЮЯЧщъыьчждФЗЙажоухъщшабцкШЛЧБюящмнжйкъыюяъЙМЧЫЪстыьюмжыъшуко……”① 突然，阿佳妮的嘴里发出一串鸟语般的声音，大家都惊奇地转向她，望着她…… “中国大皇帝不必着急，如果您原谅阿佳妮没有接受您的求婚——阿佳妮愿帮中国大皇帝这个忙。”阿佳妮轻轻摸着好汉鸟儿的脑袋，胸有成竹地看着大家，看着乾隆皇帝，调皮地一笑，“我刚才说的鸟语就是这么几句话——我现在已经翻译给大家听啦——地道的标准的罗刹语哟。” 大家全都像望着神灵一样望着阿佳妮，又惊又喜…… 和珅拱手道：“恭喜皇上，这真是天助我大清啊！” 保罗惊喜道：“我的小鸟儿，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说罗刹语？” 阿佳妮云淡风轻：“舅舅，您忘了么……我家旁边那个卖牛rou馅饼的罗刹老大妈……她喜欢我，总教我说罗刹语，想在异国他乡有人跟她说说她自己国家的语言以解她的乡愁……我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学会了罗刹语……只不过她常常爱骂人蠢猪——而且她把这个语病也同时传给了我——所以我有时也会不由自主地骂人蠢猪……大皇帝，这碍事儿吗？” 乾隆笑道：“不碍事——这是中国大皇帝对他们的最高奖赏！” 阿佳妮一听，长出了一口气儿，如释重负地笑了…… 大家全都笑了…… 喜出望外的乾隆大声宣布：“阿佳妮听旨——” 阿佳妮不知道什么叫听旨，仍是调皮地笑着，望着乾隆。 保罗道：“阿佳妮，还不跪下接旨。” 阿佳妮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跪下？什么叫接纸？哪儿有纸？” 保罗急得一脑门子汗。 阿佳妮我行我素反问乾隆：“你让我接纸——可哪儿有纸啊？” 乾隆笑道：“算了，不跪也罢。现在朕宣布：特封阿佳妮为中国大皇帝之罗刹语翻译官——着正四品顶戴花翎！钦此！” 阿佳妮好奇道：“小梳子，这正四品顶戴花翎是什么玩意儿呀？” “是官衔。” “噢，是官衔……那，这正四品顶戴花翎是多大的官衔啊？” “嗯，这个……马马虎虎……比你舅舅现在的官衔还要大上两品吧！” 保罗激动不已：“阿佳妮，还不给大皇帝磕头谢恩！” “有没有搞错哟？是我帮了大皇帝的忙好不好？要谢恩——也应该是大皇帝谢我才对吧？” 保罗一怔，大家也都不敢出声。 乾隆哈哈大笑：“噢，对对！阿佳妮，是你帮了大皇帝的忙——所以大皇帝要谢你——吉祥，赏黄马褂一件儿！” “启禀皇上，此刻没带黄马褂儿。” “噢，那你想着，明天上朝给阿佳妮补上！” “嗻。” 阿佳妮看着乾隆：“黄马褂儿？好看吗？” “当然。” “好吧，中国大皇帝陛下——您的忙，我帮定啦！谢谢你赏我黄马褂儿……” “噢，不必客气。只要你喜欢，以后朕还会赏你。” 吉祥哧哧地笑着。 大家高兴地为阿佳妮鼓掌。 阿佳妮搂着她的好汉鸟儿，高兴地涨红了小脸儿。 暮色中的避暑山庄全景…… 一轮红日沉沉欲坠…… 燕子在晚霞中穿梭尖叫…… 晚霞染红林稍，鸟儿归巢…… 鱼儿跃出染红的湖面…… 避暑山庄。永佑寺。傍晚。 阿佳妮与保罗先生正坐在树底下的小桌旁喝咖啡。 有人敲门。 春儿正要去开门，阿佳妮高兴地说：“一定是我的朋友老乾来啦——我去开门。” 阿佳妮跑过去，把门打开，果然是她的朋友老乾。 乾隆一身园丁打扮，手里提着两尾尺把长的金翅红鲤鱼走了进来。 乾隆提了提手中的鱼：“这两个家伙不知怎的喝多了，找不着道儿啦，闯进我的稻田里——嘿，我一看来得正好，它俩一定是知道我的小朋友正有病，要给你补补身子……春儿，快拿去吧，给阿佳妮做鱼汤……” 阿佳妮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有鱼汤喝喽——老乾，你要在我们这儿吃晚饭！” “阿佳妮请我吃饭——好啊！我要吃你们家乡的饭——荷兰饭。” “好，我这就给你做饭去——奶油煎牛排，面包番茄酱，嗯，还有这个鲜鱼汤……最地道的荷兰风味。” 春儿将那两条尾巴还在一翘一翘的红鲤子接了过来。 保罗疑惑地走过来，看着乾隆：“皇上……？” “舅舅，你搞错啦！这就是我的朋友老乾——我的园丁，是给中国大皇帝修理园子的……唉，他就是这一点儿不好——长得跟中国大皇帝一模一样——就像双胞胎似的……” 乾隆尴尬道：“也没什么不好吧……” “就不好！你要是长得像我舅舅就好了……” “啊？！像他那样——蓝眼睛？大鼻子？” 保罗瞪了阿佳妮一眼：“看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呀……皇……” 乾隆赶忙打断他：“她没胡说——对，我是园丁老乾，可不是皇上！保罗，你可不要搞错喽——搞错了，可要杀头的哟！” 保罗云里雾里…… 乾隆使劲儿握了握保罗的手，又冲他眨了眨眼，转身对阿佳妮说：“噢，阿佳妮，不用你介绍，我跟你舅舅可是老朋友啦。就说下棋，也不下二百盘了吧？对不对呀保罗先生？不过，虽说您的画儿画的不错，您的棋下得可是有点儿臭哦……” 保罗有点儿糊涂有点儿明白：“哦……是……是有点儿……臭……臭棋篓子……” 乾隆哈哈大笑：“保罗先生，那咱俩再杀一盘？” “好……那……好呀。” 乾隆一眼看见树旁边拴着的好汉鸟儿，大吃一惊：“阿佳妮，你的好汉鸟儿都长这么大啦？” “老乾，你不是说，它不是一只凡鸟儿么——它长得当然神速啊！” 好汉鸟似乎知道人们在说它，站起来振了振翅膀，也歪着眼睛看着大家……它已经长得像一匹小骆驼那么大了——高昂着头，嘶鸣一声，有些像鹰，有些像狼——苍凉而悲伤。 阿佳妮高兴地拉着乾隆的手：“老乾，你知道吗？今儿皇上让我给他当翻译官——还要让我穿什么顶戴花翎哪……” 乾隆装作惊喜万分地看着阿佳妮：“那么说，阿佳妮，你要当官儿啦？” “啊！” 乾隆神情颇为复杂：“阿佳妮，难道你很喜欢当官儿吗？” 阿佳妮故意说：“喜欢呀。” 乾隆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阿佳妮格格地笑了，搂住乾隆的脖子：“老乾，你别不高兴，我才不喜欢当中国大皇帝的官儿哪！我呀，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乾隆满脸不解：“看在我的面子上？！” “嗨，我就是看在那个中国大皇帝长得特像你的面子上——他在那儿一发愁——我就觉得好像是你在那儿发愁……唉，忍不住就决定帮他这个忙儿啦……” “噢。”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什么愿望？” “我想帮你挣点儿钱呀！” 乾隆十分感动：“啊！可是，阿佳妮，我有点儿担心哪——你干得了吗？” “你放心吧，老乾，我的罗刹语说得一点儿也不比我的中国话差……我只担心我会不小心骂他们蠢猪！” “没事儿——没准儿中国大皇帝还喜欢你骂他们蠢猪哪！” “真的？为什么呀？” “嗨，我听说他就得意这一口儿。” 保罗在那边招呼道：“喂，老乾，棋盘都摆好了——您先请！” 淡淡的夏日晨雾…… 避暑山庄宛如一幅渐渐展开的水墨画，祥和、恬淡、宁静…… 蜿蜒起伏的城墙…… 水色山光，亭台楼榭，袅娜而端庄…… 避暑山庄钟鼓楼的钟声率先响起…… 继尔避暑山庄珠源寺、碧丰寺、永佑寺的钟声同时响起…… 承德街上钟鼓楼的钟声遥相呼应…… 避暑山庄。澹泊敬诚殿。早朝。 乾隆端坐于龙椅之上。 文武百官两厢排列。 阿佳妮站在乾隆龙椅之侧。 阿佳妮的身旁站着骄傲威猛的好汉鸟——美女怪鸟，形成一道奇异的风景。 好汉鸟目光高傲，颇有些并世无敌、睥睨天下的大侠风范。 吉祥拿着一件黄马褂走到阿佳妮面前：“昨儿皇上赏你的黄马褂我记着呢——现在就请你穿上吧，现在你是中国大皇帝的翻译官——正好给你长点儿威风！来，我帮你穿上……” 吉祥一边说着，一边帮阿佳妮穿上了黄马褂。 吉祥一边端详着穿上了黄马褂的阿佳妮，一边说：“你还真别说，这黄马褂儿别人穿着我看都像一大傻帽儿，可穿在你这大洋妞儿身上——她还真就是一个好看！” 众大臣看着，也都露出欣赏的笑容。 阿佳妮颇为兴奋：“喂，大明星，我穿上这黄马褂儿真得很好看吗？” “那当然。两个字——” “两个什么字儿？” “酷毙——嗯，还有两个字儿……” “啊？还有？” “帅呆——还有四个字儿……” “酷毙帅呆！” “恭喜你——大洋妞儿，你已经会抢答了。” 索伦奏道：“启禀皇上，罗刹使团在门口候见。” “宣！” 吉祥唱道：“宣罗刹使团进见——” 外廊响起一片奏乐之声。 殿门外，罗刹使团鱼贯而入，共有八人，还有一位超级美的罗刹女。 众罗刹站在大殿上。 一个男罗刹跨前一步，呜哩哇啦一通…… 大殿上众臣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乾隆皇帝稳若泰山，岿然不动。 阿佳妮同步翻译…… 阿佳妮上前一步，对乾隆说：“皇上，他在质问，为什么大皇帝不到门外迎接？” 乾隆淡淡地说：“你问问他——你算老几？你是老土皇吗？” 阿佳妮会意地一笑，转过身，对罗刹使团那个男罗刹呜哩哇啦一通…… 那个男罗刹立刻脸儿涨得通红，鼻子耸了几下，吭哧了几声，不吱声了。 另一个男罗刹笑眯眯地瞧着阿佳妮，呜哩哇啦几句…… 乾隆把目光投向阿佳妮。 阿佳妮笑道：“他在给我拍马屁，说我长得漂亮，像他们国家有个诗人莱蒙托夫笔下的小水妖。” “告诉他，你长得像天仙，不像水妖。他才像个食人妖！” 阿佳妮异样地瞧了乾隆一眼，嫣然一笑，转身对那个罗刹一通呜哩哇啦…… 那个罗刹听完，脸更笑成了一朵花，还对乾隆行了一个罗刹礼…… 阿佳妮灿然一笑：“皇上，他说谢谢您的夸奖。” 乾隆皇帝及众文武大臣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罗刹使团不安地看了看乾隆，又看了看文武百官，再看看阿佳妮……几个人嘀咕了一阵，又重新整理了仪容，面色郑重地瞧着中国大皇帝，集体行了个罗刹礼。 “食人妖”罗刹仍是满面含笑，指着那个美丽的女罗刹，呜哩哇啦…… “他在向皇上介绍罗刹使团成员，这位是——罗刹使团团长——卡佳公主殿下！” 乾隆微微颔首致意。 卡佳公主殿下与乾隆皇帝的目光一碰，突然粉面含羞，双颊飞红。 “食人妖”又指着刚才那位耸鼻子的男罗刹，一通呜哩哇啦…… “这位是银海舰队司令——萨巴罗夫大公爵。” 乾隆面无表情。萨巴罗夫公爵便又耸了几下鼻子，吭哧几声。 “食人妖”向大皇帝致礼，将手腕儿优雅地向胸前一弯，呜哩哇啦…… “他在自我介绍，他是斯巴瓦里米列司库男爵。” 乾隆点了一下头，似笑非笑。 米列司库男爵又一一介绍罗刹使团成员…… 乾隆的目光一一扫过罗刹使团成员的脸儿，微微点头致意。 米列司库男爵又一通呜哩哇啦…… “他说，罗刹使团此次来中国是奉罗刹土皇之命与中国政府交涉关于黑龙江流域的归属与中罗边界划分问题；另，罗刹土皇陛下还有一封亲笔信给中国大皇帝……” 米列司库男爵又一通呜哩哇啦……然后，对乾隆皇帝暧昧地笑着。 “还要与中国大皇帝缔结一份儿甜蜜的爱情——此事与卡佳公主有关。” 卡佳公主又看了乾隆一眼，美丽无比的脸上又飞上一朵红霞，她从兜儿里摸出一封信，交给阿佳妮。 阿佳妮接过，呈给吉祥。 吉祥呈给乾隆皇帝。 乾隆皇帝拿过来，看了看，撕开封口，将精美的信笺抽出来，看了看上边莫名其妙的罗刹文，皱了皱眉，又将信递给阿佳妮。 阿佳妮接过来，朗声念道： “尊敬的中国大皇帝陛下： 罗中两国是亲密邻邦，亲如兄弟，有着漫长的共同的边境线。但这条漫长的共同 的边境线由于历史的原因，有着许多残存的问题。因为那个大家心里都清楚——也都 彼此心照不宣的原因——也就是说出来让我罗刹帝国深感耻辱伤心、而你中华帝国则 意气风发深感骄傲的原因——那是由于你们的先祖忽必烈及成吉思汗的铁蹄及弯刀 造成的原因。他们的骁勇善战造成了我们漫长的国境线发生了使罗刹蒙受羞辱的曲线。 因此，当历史的长河流淌到今天，我们这些后人们有责任也应当适时修正这些大地上 的创伤和心灵上的羞辱的曲线，使我们两个友好邻邦更亲密的相处如兄弟般的友好。 你们中国有句古老的格言，叫做‘亲兄弟，明算账。’时光流逝，光阴不再。今天， 我们罗刹帝国与你们中华古国这一对亲兄弟是该算算这笔陈年老账了——无论用什 么方式，我们都喜欢。但我们仍然真心希望我们算这笔账的工具不是炮火与硝烟、鲜 血和眼泪……我们应该以明智的头脑清楚地明白，不流血的算账方式应为上乘。既然 无论以何种方式算账，这笔账又一定要算——那么，中国大皇帝陛下为什么不明智一 些而使您的臣民免于血溅沙场生灵涂炭呢……” 阿佳妮念到这里，大殿上文武大臣无不义愤填膺，满眼怒火…… 罗刹使团成员们则得意洋洋，肆无忌惮地望着乾隆与众大臣…… 乾隆微微抬起头，凛然的目光扫过罗刹使团成员的每一张脸——与每一个罗刹使团成员的眼睛相遇时，那一双双眼睛不是胆怯地避开，便是将眼睛投向地面…… 乾隆道：“告诉他们，中国还有一句古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有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罗刹国想怎么玩儿，我大中国就怎么陪着——而且，奉陪到底！” 阿佳妮望着乾隆，目光里突然便有了些敬佩之意。 阿佳妮转身面对罗刹使团，一通呜哩哇啦…… 罗刹使团成员们认真地听着，思索着…… 阿佳妮最后加重说了一句——刚说完，罗刹使团成员们立刻一阵sao动，气得鼻子眼睛全歪了，愤怒地瞪着龙椅上端坐着的中国大皇帝…… 文武百官不知罗刹们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sao动与愤怒，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 乾隆颇为不解地望着阿佳妮：“他们是怎么回事儿？” 阿佳妮有些脸红，一时没敢看乾隆…… 这时，那罗刹使团团长卡佳公主殿下走前一步，脸色绯红，出人意料地用标准的中文说道：“大皇帝陛下，您不该骂我们是蠢猪——因此我们罗刹国正式向中国大皇帝陛下提出抗议！” 乾隆莫名其妙地看着卡佳公主：“朕骂你们是蠢猪来着吗？” 阿佳妮涨红了小脸儿，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大皇帝陛下，我说过我的罗刹语有个不好的语病——就是教我罗刹语的那个卖牛rou馅饼的罗刹老大妈把她的语病也传给了我——会顺嘴儿骂人家是蠢猪！我昨天对您说过这事儿，可大皇帝陛下您说不碍事儿，还说那是给罗刹国的最高奖赏——所以，刚才我一不小心就……就……就给了他们一个奖赏！” “啊？！” 乾隆哭笑不得，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众文武也一起开心地大笑起来…… —————— ①字母为作者随意敲键组合，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