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公主要出嫁
众衙役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堂上的两个人脱得每人只剩下一个小裤衩,模样颇为滑稽。 金大老爷下令道:“你们俩,再把衣服穿上——燕小山穿辇大班头的衣服,辇大班头穿燕小山的衣服!” 两个人都没有动。 赛飞燕大声道:“喂,没听见吗?穿衣服——互换!” 辇大班头似不相信地问道:“我?跟他换衣服?大老爷,我没有听错吧?” “你没听错!” “大老爷,我今天耳朵不大好使——您说让我跟这个囚犯换衣服?” “对呀。” 辇大班头叫了起来:“我和他换衣服?老爷,您遭驴踢了吧?” 金大老爷平静地说:“你家老爷没遭驴踢——快换!” 辇大班头面红耳赤:“我不换!” 赛飞燕瞪着他:“你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想挨板子呀?快换!” 辇大班头不敢再嘟囔,极不情愿地穿上燕小山脱下的囚服。 燕小山仍然愣在那里。 赛飞燕一指燕小山:“还愣着干什么?快穿上辇大班头的衣服!” “我……?” “对!就是你——把辇大班头的衣服穿上!快点!” 燕小山像做梦似的把辇大班头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在身上……然后,两个人都似极不适应地站在那里,极不自在地互望了一眼。 金大老爷颇为满意地看着互换了服装的辇大班头与燕小山:“很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现在,就是老天爷睁开眼睛的时候了!本府宣布:任命燕小山为承德府燕大班头!” 众衙役都兴奋地鼓起掌来。 辇大班头恨恨地望着众衙役。 燕小山激动得不知所措,望着金大老爷,金大老爷鼓励地点了点头。 “我……我……”燕小山热泪盈眶,跪地磕头:“谢谢大老爷!” “起来吧!燕大班头!你现在能上岗吗?” “回大老爷——能!” “好!燕大班头——那就上岗吧!好好干!本府相信你!” 燕小山又磕了一个头站起来:“谢大老爷!我一定好好干!” 辇大班头愤怒地抗议道:“老爷,你让他当燕大班头,那我这辇大班头往哪儿放?难道让我当一个普通的小衙役?我不干!” “往哪儿放?自然有放你的地方!”金大老爷哼了一声,“狗上树,难道你竟蠢到此刻还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 “身份?我?我是承德府的辇大班头啊!” “冥顽不化!愚不可及!那本府就点拨点拨你——本府问你,你现在穿得是什么衣服呀?” “囚服啊。” “那你家老爷告诉你——你现在穿着什么衣服,你现在就是什么身份!” “什么?我这一转眼就从辇大班头变成了囚犯?!” “正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狗上树,现在本府宣布:以为虎作伥罪、敲诈勒索罪、强jian罪、做伪证罪、故意杀人罪……拘捕你!狗上树,你有权保持沉默!” 辇大班头歇斯底里大叫起来:“假的!什么大老爷!你就是那个死囚犯——你就是那个差点儿被砍了脑袋的臭书呆金小乐!你刚进来时我就认出你来啦!你是假的!冒充的!你不是真的知府大老爷……” 金小乐“砰”地将大印拍在案上:“狗上树!看看这是什么?!” 辇大班头脸色惨白,牛喘着,绝望地望着金小乐,犹如一头困兽…… 金小乐昂然说道:“这是皇上钦赐的大印!狗上树,你敢说这是假的吗?!” 辇大班头瞪着大印,嘴唇哆嗦着,却再也无话可说。 赛飞燕小声道:“漂亮!大哥,你这老爷当得蛮有模样呢!好好好!连我这当师爷的也有面子啦……” 金大老爷微微一笑:“多谢师爷夸奖。” “再接再厉!金大老爷!” “瞧好吧。”金大老爷昂起头,不怒自威:“燕大班头,将狗上树与蔡师爷打入大牢——待本府择日审问!” 燕小山好像突然精神了好多,昂首挺胸:“是!老爷!” “再将虬髯客、朱二牛给我带上来,本府要重审他们的案子。” “是!老爷!” 燕小山一挥手,上来三个衙役,将辇大班头与蔡师爷押了下去…… 避暑山庄。松鹤斋。 “皇上驾到——” 随着婉儿一声娇唤,乾隆已走进门来。 “皇哥哥!”铃铃公主高兴地迎上来,拉住乾隆的手。 “哈,铃妹一拉我的手,定是有事儿求我。说吧。”乾隆笑着走到太后跟前,“皇额娘吉祥!” “快坐吧。”太后笑眯眯地望着两个孩子,脸上写满幸福。 婉儿献茶。 乾隆坐下,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皇额娘唤皇儿来有何事儿?” 太后笑眯眯道:“没事儿就不能唤皇儿来吗?” “该打该打!请皇额娘责罚。” “皇额娘哪儿舍得打我的宝贝皇儿哟!再说,皇额娘真要打你,你铃妹能答应吗?” “谁想打我皇哥哥,先得过了我这一关!” “就冲铃妹这句话——有啥事儿?说!你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你皇哥哥也给你兜着!” “真哪?皇哥哥,那我就说啦?” 乾隆怂恿地鼓励道:“说!” 太后笑道:“小丫头羞也不羞?” 铃铃公主扭股儿糖似的撒着娇:“皇额娘——” 太后慈爱地点划着她:“好好,那你就自己说吧。” 乾隆好奇道:“到底啥事儿呀?铃妹今儿是怎么啦?假小子变成淑女儿啦?” “皇哥哥,那天你可答应过我——你答应要为我做主儿哪……” “我答应为你做啥主儿呀?” 铃铃公主急了:“皇哥哥你不能不认账儿呀……” 乾隆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事儿我不认账儿啦?” 铃铃公主跺着脚儿扭着身子要哭了:“皇哥哥——” 小顶针小声提醒说:“皇上,那天您答应要为公主殿下的婚事儿做主。” 乾隆一拍脑门儿:“噢对,是有这么回事儿……不知铃铃御妹相中了那位如意郎君呢?” 铃铃公主轻怒薄嗔道:“皇哥哥,人家那天都给你说了,你全都给忘啦?这说明你没把我的事儿放在心上——也就是说,你没把你的铃妹放在心上!” 乾隆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哦铃妹。是皇哥哥的不是。皇哥哥的事儿太多,真的想不起来了……快说是谁——皇哥哥为你做主!” 铃铃公主娇羞道:“小锥子,告诉皇上!” “是,公主殿下。”小锥子笑了,“皇上,那天公主殿下跟您说的那个人——就是新科状元金小乐!” 乾隆一愣,继尔一笑,语带双关道:“噢,是她呀……皇meimei好眼光!那个人你皇哥哥看着也不错——好!这个主儿皇哥哥给你做定啦!哈哈哈……”心里却幸灾乐祸地有些恶作剧的快感,心说金小欢呀金小欢,你个小鬼灵精,这回公主看上你啦,我看你怎么过她这一关……哈哈哈…… 乾隆笑问太后:“皇额娘,您找我来就为这事儿吗?” 太后点了点头:“皇儿,如果你皇阿玛活着,这事儿自然不用你cao心;可你皇阿玛没了,你meimei的事儿就得你做主儿啦……” 乾隆一脸坏笑道:“皇额娘放心,我会给铃妹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是皇上,你说了算,你想怎么把你这个meimei嫁出去,皇额娘不干涉。” “皇额娘,咱一家人商量着来,大喜事儿就要皆大欢喜!” “你不能太惯着她。你再惯着她,她会让你上天去给她摘星星儿!皇儿,当皇上的有权支配公主的婚事儿,你要是让她去和番什么的,皇额娘不挡你——皇上心里装得是天下!” 铃铃公主撒娇道:“要和番皇额娘去,我可不去!” 太后作态一板脸儿训斥道:“你看这孩子,说什么哪?皇额娘要去和番,还不引起刀兵相见!” 铃铃公主天真地问道:“刀兵相见?是为了争夺皇额娘您吗?” 太后忍俊不禁笑道:“傻丫头!谁争一个大老婆子呀?引起刀兵相见,那是因为人家和番都拿年轻貌美的去,你让你皇哥哥拿一个老婆子去和番——那人家一来火儿,还不引兵杀来呀?” 乾隆不屑道:“拿美人儿去和番,尤其是拿自己的女儿或者姐妹去和番的皇帝,简直就是窝囊废!我可不想拿我的宝贝meimei去和番,如果非要——朕宁愿用朕的金戈铁马、铁血弯刀!” 乾隆陡然间豪气干云,犹如君临天下,九五之尊立现! 太后用宠爱、骄傲的目光看着她的皇儿。 铃铃公主一挑大拇指:“皇哥哥,你是这份儿的!你是真正的大英雄!大皇帝!” 乾隆大马金刀说道:“铃妹放心,你皇哥哥可舍不得拿你去和番!你想嫁谁就嫁谁!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皇哥哥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铃铃公主大吃一惊:“啊不要……” 乾隆哈哈大笑:“心疼了是不?那……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儿,皇哥哥就派人把他绑来见你——任你发落!愿砍愿杀,都随你!” 铃铃公主柔情似水,款款说道:“我才不杀他呢,我要好好爱他。” 太后笑道:“小丫头真不知羞。” 铃铃公主高兴地拉着乾隆的手:“谢谢皇哥哥!皇哥哥你真好!” 太后脸上荡漾着幸福之极的表情:“瞧你们小哥儿俩美的……” 乾隆喝道:“来人!” “奴才在。” “让内务府总管满福立刻来见我!” “嗻!” 吉祥转身出门而去。 承德府。 虬髯客与朱二牛每人背个包袱站在大门外,与金小乐依依惜别。 朱二牛哭得泪人一般:“金举……不,金大人,金老爷……没有你,我的沉冤永无出头之日……金大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辈子也忘不了你!忘不了你啊……有功夫到乡下去,一定到我家去住几天……” 金小乐眼睛也湿了:“二牛兄弟,用这次本府赔偿你的20两纹银,回去买上几亩好地,娶个好媳妇,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你老娘吧……” “金老爷,您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朱二牛又跪在地上,咚咚给金小乐磕头。 金小乐赶忙上前扶起:“二牛兄弟,别这样,回家去吧!等有闲时,我一定去乡下看你……快走吧!回家吧……” 朱二牛一步三回头,洒泪而别,渐渐去远了…… 避暑山庄。松鹤斋。 吉祥在门外报:“内务府总管满福大人到——” 乾隆吩咐道:“宣。” 婉儿传旨:“宣满大人进见——” 吉祥与满福进来。 满福撩衣跪地:“奴才满福给皇上、太后请安!太后吉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太后!谢皇上!”满福起身恭立一旁。 “满福,知道朕找你来干什么吗?” “奴才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你不就是妖精了吗?” “那是那是……啊……不是不是……” 乾隆哈哈一笑:“公主要出嫁!” “恭喜恭喜!” “这事儿是归你们内务府管吧?” “是。皇上。” “公主要出嫁——这可是我大清朝的大喜事儿。朕要你给我办一场最体面、最隆重、最热闹、最喜庆的婚礼!” “是。皇上。” “你怎么就会说是皇上是皇上啊?你怎么不问问是哪位公主要出嫁呀?” “那……奴才就斗胆请问皇上,是哪位公主要出嫁呀?” 乾隆笑指铃铃公主:“就是朕这位金枝玉叶、国色天姿的小御妹——铃铃公主!” 铃铃公主大大咧咧地望着满福,点了点头:“对呀,就是我——要出嫁!” 太后笑道:“小丫头怎么一点儿不害羞?” 铃铃公主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为什么要害羞?不是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还说是十八的姑娘不可留,留来留去是冤家嘛……” 太后夸张地惊叫道:“哎哟哟,快把这野丫头给我嫁出去——再留着就成了小冤家啦。” 铃铃公主骄傲地一扬头:“那可不,别留我——留我就是留冤家!” 太后看着乾隆,指着铃铃公主满眼宠爱地说:“皇儿呀,你听见了吗?快,快着,快把你meimei嫁出去——我可不愿意天天面对一个小冤家!” 乾隆笑道:“满福,把嫁公主的事儿说说!” “皇上,这事儿都在奴才心里装着呢。” “那就快说说。” “是,皇上。” 承德府大门前。 金小乐转回身,望着虬髯客:“兄长这一别,仍是四海为家,飘零江湖么?” 虬髯客苦笑道:“不,愚兄老了,愚兄的江湖也老了,愚兄也想回家了——虽说家乡已无一亲人,可那里的乡亲、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草木还是亲的……” “也好,落叶归根吧。不知赔偿给老兄的这20两银子,能否让你平安回家?” “足矣。若不是碰到你这样的好官儿,我真不敢想象还有一天能重见天日,至于说官家还能赔我20两银子——那更是听也没听过的事儿……可是小乐……” “兄长有何话说?” “算了,不问也罢,没事儿了……” 金小乐正色道:“兄长,你我患难之交,何不一吐为快?” 虬髯客沉吟片刻才问道:“愚兄只是……只是觉得这人生真像一场春秋大梦……你差一点儿就丢了脑袋,这……这怎么又坐上了承德府?” 金小乐一声长叹:“兄长,你说人生如梦,那是一点儿也不假……这其中的种种际遇……一言难尽!你我兄弟生死之交,我也不瞒你,这承德府,其实我是被别人挟持来的,也就是说,我是被逼做了这一天承德府,明儿我就还给人家,反正我是不想坐了……” 虬髯客奇道:“天下还有这等奇事儿?居然有人挟持你来坐这承德府?那是谁?” 金小乐笑了笑:“兄长好奇心真似顽童。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其实这一切都是我那淘气的小妹金小欢所为——是她女扮男装冒名顶替代我参加了科举考试,并且考取了状元郎;皇上不知她是女扮男装,又封她坐了这承德府,她又把这一切都要给我——还说是物归原主;来这儿坐这个承德府,就是她逼我来的;我死活不来,她和屋里那位师爷——也是女扮男装的一位武功超绝的大侠,就点了我的xue,把我塞进轿子,挟持到这里来的……反正,一会儿退了堂,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回到青苹果客栈,我就把这一切都还给她,她爱咋折腾咋折腾去吧……反正我要好好读书,下届再重新来考就是……” 虬髯客听得满脸笑意,见金小乐不说了,便问道:“你说要好好读书,下届再来重考——所为何来?” “考状元,求功名,为国效力,报效朝廷呀……” “你现在不是已经考上状元、求得功名了吗?你现在不已经坐了承德府、正在报效朝廷吗?” “可……可这些都不是我自己考来的,是我小妹送给我的——我不想要这些,我要自己给自己考取一个远大前程!” 虬髯客哈哈大笑。 “兄长笑什么?” “我笑贤弟太迂腐——实足一个傻书呆!” 金小乐尴尬道:“兄长此话怎讲?” “贤弟岂不闻古来圣贤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如今已经是状元郎,又坐上了承德府——又何必再去重新考过?人生苦短,百年之期匆匆而过。贤弟何必拘泥这些小节,空费这大好时光?” “可是……这毕竟……” “贤弟,我相信你,凭你的满腹经纶,再考个状元并非难事儿,可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你是个好人!你看,你上任第一天,就平反昭雪了两件冤假错案——这人命关天哪!佛家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一天做的好事,也许汤清廉之流一辈子也做不到!可见,这大印掌握在好人手里,就能为百姓做好事!好人掌印,就能造福一方!贤弟你想,你坐在那知府宝座上,与汤清廉坐在那知府宝座上,对于承德百姓,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冰火两重天哪!贤弟,听大哥的,当好这个承德府,造福承德百姓,上不负天恩,下不负百姓,这才是功德无量的好事儿……” 金小乐若有所动:“大哥的话倒是在理儿……可……” 虬髯客大笑道:“贤弟是个读书人,大道理不用我说,贤弟心里自然明白。望贤弟三思,小道理要服从大道理。孰轻孰重,相信贤弟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好,就此别过——” 说完,虬髯客翻身上马,双手一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贤弟,后会有期——” 一勒马缰,马儿一声嘶鸣,虬髯客绝尘而去…… 金小乐冲着虬髯客远去的背影大喊道: “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