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上的幺蛾子
索天爵骂骂咧咧,率领众武士狼狈不堪地回到索府大厅…… 镇国公索伦正坐在逍遥椅上吸水烟袋,四个丫环前前后后为他捶背的捶背,敲腿的敲腿…… 听见声音,索天赐从侧厅走出问弟弟:“人呢?你抓得人哪?哎呀!你的门牙咋没啦?” “******!别提了,让一个乡巴佬给打的!两个美人儿也给他劫去了……大哥,你可得给兄弟报仇啊!”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索天赐惊问:“怎么回事儿?什么乡巴佬?” 索伦也睁开了眼睛。 师爷心有余悸地上前一步小心禀告:“那乡巴佬好厉害!说一口陕北话,还会扔苹果打人——小爵爷的门牙就是他扔苹果给打掉的!” 索天赐大吃一惊:“扔苹果……打掉的?!” 赤发头陀晃了晃手中的半截刀:“他有一把玄铁剑,削铁如泥!这不,把我们的家伙式儿都给废了!” 索天赐这才注意到一僧一道一头陀手中的半截武器,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当真有这等好剑?” 金毛道长证实道:“可不嘛。他还有一匹宝马,叫什么……” 大和尚单掌竖于胸前:“阿弥陀佛!叫‘呼雷虎’。” “对!‘呼雷虎’!他一薅那马的鬃毛,那马就发出虎啸,是马都得吓趴蛋——屁滚尿流!” 索伦听得目光灼灼:“二子,有这等事?!” “那还有假?千真万确!就是这小子坏了我的美事儿——打掉我四颗门牙还不说,那两个大美妞儿也被他劫走了……爹!你得给我做主啊!没有这两个大美妞儿我是不能活啦呀……” 索天爵又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 索伦撇着嘴看了看索天爵:“瞧你这点儿德性!怎么给你做主?给皇上上本?让他发兵派人把那两个大美妞儿给你抢回来?!” “着哇!” “着个屁!一点儿正事不干,光给老子添乱!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哪怕如你哥哥一根手指头也好哇!给我滚得远远的——看见你我就心里犯堵!” 索天爵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老爸偏心眼!等你死了就让他给你扛幡啊——别指望我给你扛一回!” “混帐东西!你还想让老子死几回呀——我打死你!”索伦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啪的一声,手中的水烟袋扔了过去,索天爵一闪,水烟袋摔在地上,碎了…… “哎哎,没打着,气得老猫一身毛!”索天爵转哭为笑,说完,鼠窜而去。 索天赐上前,站在老爸身边懂事地安慰着:“爹,爹,你别生气,莫气坏了身子,我兄弟他就这样,小孩子脾气,你跟他呕气干啥?水烟袋!” 一个小丫环熟练地打开一只箱子,里边一箱子装得都是水烟袋,小丫环拿出一只,调理好,递到索伦的手上。 索天赐扭头又问一僧一道一头陀:“这个陕北佬武功如何?” “不一般!” “深不可测!” “绝对是个人物!” 索天赐沉吟着说:“这个乡巴佬不迟不早……偏偏这个时候来,怕是来者不善吧?” 索伦吐出一口水烟,沉思着说:“莫不是也冲着武状元来的?再过几天武场就要开考啦!” 师爷搭腔道:“吭吭,很有可能他是来赶武考的!” 索伦吧哒吧哒抽了几口水烟袋,眼睛半睁半闭地说:“天赐,你要想拿到武状元,这个人就必须得死!” 索天赐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毁了咱们家的大事!爹,你放心,孩儿自有主张!” 索伦如炬的目光凝聚在索天赐的脸上:“天赐,只要你拿了武状元,爹就能让你稳cao兵权!那会儿,咱们索家,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 “爹,那会儿人人都怕咱们啦!” 索伦冷笑一声,身子向后一仰:“哼哼,何止是怕……” 青苹果客栈里,黄土高坡听金小欢这么一说,只好重又坐下:“小欢,你要俺帮你干什么大事?” 大帅哥这才好像刚想起来似的问道:“对啦,黄土高坡兄弟是逃婚出来的;那你们姐儿俩来承德是做什么来啦?这武状元文状元可都没有女孩儿的事儿哟!” 金小欢看了看金小喜:“姐,那我说啦?” 金小喜想阻止金小欢,却又不好明说,显得颇为尴尬。 金小欢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都拜了把子啦——还能出卖咱们呀?” 金小喜脸红红的,更加尴尬。 金小欢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不瞒二位大哥,我和jiejie来承德,有两件事:第一件,我们的哥哥金小乐,二个月前来承德赶考,一直没有信儿回家,我们不放心,来看看他……” 大帅哥关切地问:“金小乐?找到了吗?” 金小喜答道:“今天刚到承德,小欢就惹了这场大祸——还没开始找哩。” 黄土高坡哼了一声:“这算啥大事儿?找个人哩嘛,那还不容易……” 金小欢突然压低了声音:“大事儿还没说呢——说出来怕吓破了二位大哥的胆!” 大帅哥哈哈一笑:“说!我这辈子就盼着有什么事儿能把我的胆吓破呢!” 黄土高坡也来了劲儿:“快说哩嘛!越害怕的事儿俺越爱干——就像小时候听俺师傅讲鬼故事,越害怕的越爱听!” 金小欢故意拖着长腔卖关子:“那我就说了——我们听说,乾隆皇帝特孝顺……” 大帅哥一挥扇子:“对对!乾隆一贯的尊老爱幼,孝敬太后。” 金小欢白了他一眼,抢白道:“你就会顺杆儿爬!你这么爱给皇上拍马屁——我的事儿不能跟你说了。” “别别,小欢你快说——我不给皇上拍马屁了还不行吗?” “哼,先原谅你一回。我们听说,乾隆皇帝特孝顺……”金小欢停住,看看大帅哥,见他这次没有接茬儿,才又接着说,“老太后一到冬天,就犯咳嗽病。于是乾隆皇帝就要求高丽国年年进贡一种专门为太后制作的治咳嗽的宝贝神药——雪山冰蟾人参膏……” 大帅哥奇怪地问:“这你们怎么知道的?” 金小欢得意地耸了耸小鼻子:“那你就甭管了,反正我们知道……” 黄土高坡还是不明白,便发问道:“雪山冰蟾人参膏……那又怎样?” 金小喜款款地接过话茬儿:“我们的外婆也是每年冬天咳嗽得要死要活……我们哥儿仨,从小没父没母,是外婆将我们一手养大——让大哥念书;让我们姐妹俩练武。外婆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恩重如山!我们姐妹俩商量,那太后是人,外婆也是人。她太后吃得,我们的外婆就也吃得。所以我们姐妹俩瞒着外婆,偷偷来到承德,想要去……” 大帅哥、黄土高坡一齐问:“干什么?” 金小欢一字一顿:“山——庄——盗——宝!” 大帅哥、黄土高坡一齐张大了嘴巴:“啊?!” “啊什么啊?瞧你们嘴张得那么大,是不是害怕啦?怕了就别去!不用你们俩,我姐妹俩照样……谁?!” 窗外,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大帅哥:“皇儿,皇儿,是我的皇儿……” “主子妈,你想儿子想疯了吧?这不是你的什么皇儿,这是咱家的客人。走,快回你屋里歇着吧……” 杏儿把那老妇连劝带拽拉走了。 大帅哥疑惑地望着窗外,心里也是疑云重重……怎么回事儿?她怎么就认准了我是她的皇儿了呢?莫非…… 金小欢松了口气:“一场虚惊。喂,你们俩,怎么都不吭声了?不敢去就明说,没你们我姐妹俩也照样盗得宝来!” 黄土高坡嘟嘟哝哝地说:“要说害怕哩嘛……那又有啥可怕的?只不过偷皇上的东西,这个……那个……” “什么偷?多难听!没看过戏文么……进皇宫里拿东西——都不兴叫偷——是盗!” “就算是盗吧——可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还是害怕了吧?” “怕哩嘛倒是没啥可怕的……要说这个哩嘛……偷点儿药……” “是盗!” “是咧……盗!俺是说,不管是偷是盗,反正是为了救人,又不是做坏事儿,俺就算替皇上他老人家行善事,积阴德,替他祈福哩嘛……你姥姥的小亲亲——俺算一个!” 金小欢扭头瞧着大帅哥:“你哩?假皇上去偷真皇上——有这胆子没?” 黄土高坡不客气地纠正她:“你也说偷咧!” 金小欢耍赖地撅起小嘴儿:“我说就行,你说就不行!大哥,你快说,敢去不?” 大帅哥只是坏坏地笑着。 金小欢生气了:“咋着?就你能吹!又是带我们去御膳房撮一顿吧,又是吹你是皇上吧……装神弄鬼的!这回要动真格的了——你,银样蜡枪头了吧?” 大帅哥啪地扇子一合:“谁蜡枪头啦?我——当然算一个!偷他个二一添作五!” 金小欢乐了:“对!偷他个七九六十三!” 金小喜也乐了:“八九七十二!” 黄土高坡一拍剑鞘:“九九八十一!” 四人把手迭在一起:“吔!” “噢!”金小欢一声欢呼,“来,为咱们要去偷老皇上——干杯!” 四人端起酒杯,咣地碰在一起! 淡淡的夏日晨雾…… 避暑山庄宛如一幅渐渐展开的水墨画,祥和、恬淡、宁静…… 蜿蜒起伏的城墙…… 水色山光,亭台楼榭,袅娜而端庄…… 避暑山庄钟鼓楼的钟声率先响起…… 继尔避暑山庄珠源寺、碧丰寺、永佑寺的钟声同时响起…… 承德街上钟鼓楼的钟声遥相呼应…… 嵌满黄铜铆钉的朱红宫门被四个小太监缓缓推开…… 宫里大钟庄严的响起…… 响鞭太监净鞭三响,清脆的鞭声在金色的曦辉中分外响亮…… 小太监吉祥走出丽正门外大声唱到:“上朝——” 文武百官文东武西排成两列,鱼贯而入,进入澹泊敬诚殿…… 澹泊敬诚殿。皇帝的御座后高悬一匾,上书康熙御笔四个大字:澹泊敬诚 御座后面摆着紫檀木雕屏风,屏风上雕的是163人男耕女织的《耕织图》;御座两旁置一对高大的珐琅宝象,象背上的宝瓶里盛有五谷和吉祥物;御座旁站着引颈的仙鹤、香亭、宝鼎、熏炉,御座上放着一个象征吉祥如意的玉如意…… “皇上驾到——” 随着福禄一声高唱,潇洒飘逸、风流倜傥的乾隆皇帝神采奕奕,在《朝天子》圣乐声中健步走上龙墀,端坐于龙椅之上——正是昨日在青苹果客栈与黄土高坡和金氏姐妹八拜为交的大帅哥。 吉祥唱道:“升朝——” 众臣呼啦啦撩衣跪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众臣起身,文东武西,恭立两旁。 乾隆目视众大臣,眼睛扫过刘墉、和珅,眨了眨眼,伸手在龙案上摆着的一架古瑶琴上行云流水般掠过,奏一曲高山流水,突然朗声吟道:“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话说大唐之所以大盛——据说乃因诗歌之盛也。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既然如此,咱们今天不妨也效法大唐,看能否振兴我大清。众爱卿听了,今天凡有本奏者,均以两句古诗开头。否则,罚酒一瓮!吉祥、福禄——” “奴才在——” 一左一右站在乾隆身后的小太监吉祥、老太监福禄走出一步,躬身而立…… “你们俩也不例外!” 小太监吉祥挠了挠脑袋,老太监福禄憨憨傻笑,望着众文武大臣,一老一少尴尬之极,只好一齐苦着脸应道:“嗻!” 刘墉与和珅对视窃笑…… 众文武也都忍俊不禁…… 乾隆望着小太监吉祥,脸上满是喜悦与欢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吉祥,今儿朕给你个大大的面子,由你先来——抛砖引玉!” 吉祥一听,登时一个头两个大,立刻满头大汗…… 乾隆脸上满是猫戏老鼠的坏笑:“现在整个儿大清朝都望着你哪!这满朝朱紫贵,齐望小吉祥——请开尊口吧!” 可怜吉祥干喀吧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冷汗涔涔…… 乾隆悲天悯人地看着吉祥:“好吧。念你读书不多,权且网开一面。朕特恩准你,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之类的也行——难道你没背过这些书吗?” 吉祥突然满眼含泪:“回皇上,奴才家里,连狗都三天两头饿肚子,哪儿有钱读书啊…” “行啦行啦,别抹扯啦,反正免是不能免的。既然如此,那朕再恩准你,自攒两句也行啊……” “你说你升朝就好好升朝得了,没事儿吃饱撑的又整什么幺蛾子……”吉祥抹了把泪,小声嘟哝着。 “嘟哝什么哪?好家伙!你作两句诗,竟然让朕和满朝文武洗耳恭听——便是朕钦点的状元郎也没你这等风光啊!猴崽子,还不快快吟来!” “唉,看样子,皇上今儿是非要把我这块破砖头先扔出去不可了!那……奴才就斗胆臭转(zhuai)上两句,在皇上鲁班、各位大人鲁班面前,耍耍小板斧——就算是帮皇上和众位王公大臣们消化消化食儿吧。”” 乾隆哼了一声:“快耍来!” “万岁爷不怪罪?” “不怪!” 吉祥一咬牙,抹了把脸上的汗,往地上一挥,吭哧了一会儿,指着乾隆,冒出了两句:“上……上……上边一个大龙头!下……下边两排……鱼鳖蟹!” 文武百官哧哧窃笑,有的扭头暗笑,有的用袍袖遮着嘴……但都在笑,只是无人敢放声大笑。 乾隆先是一愣,继而雷霆大怒:“好猴崽子!难道朕只是个龙头吗?难道朕是被那大唐天子李世民手下有个叫魏征的砍了脑袋的泾河老龙吗?哼!” 吉祥吓得扔掉拂尘,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众文武一怔,便没人敢再笑,大殿里一时十分紧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刘墉耸了耸罗锅出班奏道,“皇上,愚臣愿为吉祥小公公之大作歪批。” 乾隆点了点头:“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刘爱卿,朕知你素来巧舌如簧,鬼头鬼脑,不让于当年舌战群儒的诸葛孔明……”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皇上过奖,学生岂能与先贤相比——那是举萤火之比明月尔。” “未出庭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窗前。可今番你的歪批若不入朕耳,定罚酒一瓮,让你罗锅朝天,醉卧金銮!刘墉,你且批来!” 刘墉吸了口气,朗声答道:“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风景一时新。吉祥小公公所言这大龙头者,无不是在称颂这天下一统,皇恩浩荡者也。所谓大龙头——其大也者,是说这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八方朝贡,皇上为大也……” 吉祥头点得鸡啄米似的:“正是正是!刘大人说的正是我的心里话!” 乾隆叱道:“你乱插话,还忘了背诗!” “嗻。”吉祥落汤鸡似的恭立一旁。 刘墉继续歪批:“龙者,简而言之,是说皇上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也;而这头,俗语云,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百姓为身,皇上为头也……吉祥小公公一鸣惊人,寥寥七字,天下大理概乎此也。” 乾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刘爱卿,你的歪批虽有马屁之嫌,却也勉强说得过去……可又大大的不对了!” 刘墉躬身道:“三人行必有我师。请皇上明示不对之处。”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朕虽贵为天子,享九五之尊,却也时刻记得‘民可载舟又可覆舟’的道理。你讲朕为百姓之首,岂不轻贱了民之作用?”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臣之意正含此理也。皇上试想,若没两脚,人就要倒,那头不也落地了吗?所以,皇上心中时时不忘铭记舟水之理,头脚之道,足见皇上心中时刻想着百姓苍生,此实乃大清百姓之福祉、大清江山永固之吉兆也!” 乾隆哈哈一笑,话头一转:“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刘爱卿果然能言善辩,才思敏捷。这酒便不罚你了。可吉祥这下一句,就是那个什么鱼鳖蟹什么的,朕特准和珅和大人来解释——解释不通,和大人罚酒一瓮,吉祥四十大板!” 吉祥立刻苦起了脸。 和珅的小白脸儿红了一会儿,扭捏了一会儿,这才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指,姿态优雅地拢了拢头发,用他那颇为动听的娘娘腔儿吟道:“洞房昨夜春风起,遥忆美人湘江水。” 满朝文武皆忍不住哈哈大笑…… 乾隆也开怀大笑。笑毕,颇有讽刺意味地问:“和大人辛苦了!昨晚又是春风一度——美人湘江,春宵苦短吧?” 和珅尴尬地笑笑:“岂敢岂敢,臣吟得是晚唐诗人杨万里之……”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朕虽才疏学浅,也还依稀记得杨万里这后两句诗。”乾隆哈哈一笑,“和大人,只恐怕您这是借古人之曲笔,咏昨夜之酷毙吧?春梦美人,枕上江南,一泻千里……和大人昨夜好爽啊!有意思,很有意思,只是什么时候请朕喝喜酒啊?” “定请定请!”和珅掏出香帕,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儿,“随时恭候皇上大驾光临。” “言归正传——快给朕解释吉祥的诗!” 和珅又用香帕轻轻按了按脸上的汗珠儿:“皇上,吉祥的诗高深莫测,臣实在难解,愿罚酒一瓮。” “倒也爽快——上酒!” 两个力士搬上一瓮酒,抬起来,一道激流直入和珅之口,眼见着和珅的肚腹膨胀起来…… 乾隆打趣道:“和大人,英雄海量啊!” 和珅抹着脸上脖子上的酒水,打着酒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落……落九天。英……英雄不敢当,酒……酒囊而……而……而……已。吉祥小……公公,和……和大人救……救不了你啦,对……对不起啦啊……” 说着,身子软绵绵地软瘫于地上,沿口角流出晶亮的酒水…… 乾隆微笑着扭过龙头,又望定吉祥:“得,和大人算罚了酒完事儿,但吉祥的事儿还没有完……来人哪!板子侍候!” “嗻!”走进四个持板力士,站在吉祥身后伺候着。 吉祥吓得带着哭腔,连滚带爬跪在地下:“板下留人!板下留人!刚才是皇上指派和大人解释奴才的诗,奴才不服!奴才还是愿求刘墉刘大人为奴才的蠢诗辨解——若解不对,奴才甘愿受罚!” 乾隆哈哈一笑:“呃?那要看刘大人给不给你面子呢?” 刘墉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开口奏道:“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洲。臣以为吉祥小公公这鱼者,乃指余也——祝我大清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岁岁有余也;这鳖者嘛……鳖者龟也,自古以来,龟乃长寿吉祥之物,古人尚有把这龟字儿写进名字里以寓延年益寿之意,如龟龄、松龄、鹤龄等,出名人物如李龟年、万龟龄等……这俗话儿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嘛!吉祥此鳖,既是祝皇上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也是祝我大清朝寿比龟长……” 乾隆面色一沉:“呃——合着朕这万岁万万岁就是个王八数啊?还有朕这大清朝——也变成大龟朝了呗?” 刘墉一时语塞:“这个……皇上您……” 乾隆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好一个巧舌如簧铁嘴铜牙的刘罗锅!竟敢把朕比作王八乌龟,把朕的大清朝比作大龟朝!可气的是……朕还没法儿怪罪你……好吧,朕算是服了你啦!可后边还有一个蟹字儿没解释哪?” 刘墉嘿嘿笑道:“那还用解释吗?谢皇恩——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嘛!是也不是,吉祥?” 吉祥乐得满面春风:“是!是是是……” 乾隆听罢,弹冠而赞:“妙哉!妙不可言也——刘大人妙解赏银一两!吉祥四十大板——免啦!” 刘墉跪拜:“谢皇恩浩荡!” 乾隆哈哈一笑:“朕明白你啥意思——你再皇恩浩荡也是一两。” “一两也是皇恩浩荡。”刘墉磕了个头,接过福禄递过的一两白银,塞进袖里,含笑站起归列。 吉祥给皇上磕完头,又转身给刘墉磕头:“谢刘大人救板之恩,我要不请你吃饭我是小狗,还要请皇上陪你……” 刘墉忙打哈哈提醒吉祥:“吉大公公吓糊涂了吧?是谁陪谁呀?” 吉祥急忙打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哎哟喂!是吓糊涂了,更是因不用挨板子高兴糊涂啦——是刘大人陪皇上,不是皇上陪刘大人……” 乾隆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吉祥这才战战兢兢地重又站回乾隆身后。乾隆用小指搔了搔左眉稍。吉祥会意,走出一步,大声唱道:“拙作已吟,不再重复。有事出班,无事散朝哇——” 刘墉出班奏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皇上,臣有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