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挑战
在妙如乘船进京的同时,淮安的疫情慢慢稳定下来。 跟着钟明信衣锦还乡的队伍,杨氏回到家时,妤如早已被送还府中。 对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杨氏仿若做了场恶梦。 此次进京,她好像又给长公主府的jiejie闯祸了。 那日外甥大婚,宴席上来了不少达官贵人。 同桌有位庄太太,她以前是认识的,是相公以前在翰林院上司的妻子。如今已贵为四皇子的岳母了。庄家那丫头飞上枝头,当了王妃。成婚一年,就给天家诞下了皇长孙。 想起以前,对方伙同谢家,借提亲一事暗中撺掇相公休妻的事,杨氏心里像堵了块什么似的。酒水一喝上头,杨氏就开始神智不清,胡言乱语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病……我家妤儿,凭她的姿色,没准能碰上个识货的。也能……呃……不成,识货的也不成……妤儿,是娘亲误了你……进什么宫,选什么秀……快跟娘亲回去……”还没说完,杨氏捂着嘴冲出了厅门,在屋后一棵柳树旁边,大吐特吐起来。 旁边一妇人见状,也跟了出去,帮着她捶背抚胸。还好奇地问道:“你女儿也参加选秀了?” 眯着眼,杨氏也没瞧楚对方的长相,含糊其词答道:“……没有,没参选。我是来参加外甥喜宴的,不是来找韩国公要回女儿的……” “哦?若是你女儿真跟着选秀的公公进京了?jiejie倒是能帮上一二,我娘家嫂嫂的兄弟在内务府当差,说不定能分个好去处……” 虽然神识迷糊,杨氏总算还能识得好歹。一把捉住对方的手,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jiejie骗你作甚?你女儿今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这引路人!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已有七分醉意,人家一哄她马上就上套了,把妤如进京的事,一五一十倒了出来。 杨氏是何许人?京城贵妇圈,谁不认识她?听说她女儿都能被选中,让那位夫人着实吃了一惊。这才不动声色把内情套了出来。 而杨氏呢。酒醒后全忘了这档事儿。 没过两天,京中就传出韩国公,借选秀之机强抢民女的事来。 还有人说此事一传到宫中,把陛下都气病了。长公主听闻,忙暗示儿媳。把这位惹事的亲戚,赶紧送出家门。 杨氏最后只得住进了客栈,还是钟明信打听到妤如的准信后。杨氏这才肯跟着一起返乡。 回淮安没过两天,不知随从里哪位说漏了嘴,消息一下子在钟氏族人中间传开了。 其他几房妯娌知晓此事后,纷纷跑来埋怨杨氏。说她们母女只知闯祸惹事。这下好了,得罪了太子殿下和权势滔天的韩国公。以后钟家子弟在朝堂上。前景恐怕要堪忧了。 后来老族长把钟澄找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回来后,杨氏连打理对外事务的权力,也被剥夺了。 进宫的第二天早上,太子姬翌就召见了妙如,说起接她进京的原由。 大约在半年前,玄德帝病愈后,有次到太后那里请安,正好皇后娘娘也在。 婆媳俩拿着一幅人像图,正在暖阁里瞧稀奇。见他迈了进来。一屋子人除了太后,都下地给他行了礼。尔后,玄德帝也给太后请了安。 “到这边暖炕上坐坐。皇儿你身子骨刚好。就得自己珍惜些。母后这边就不用天天来了。”太后娘娘边招呼,边嘱咐长宁殿的宫人。给儿子拿了个靠枕,请他坐到右边炕榻上。 皇帝一问才得知,原来这画是明静郡主,也就是勇毅公府太夫人拿来的。母子二人就这幅像顺势聊了起来。 “母后,您有所不知,翔儿小的时候,那丫头就替他画过类似的像。”替皇帝递过的画像,皇后立侍在一旁,解说道,“上次到江南选秀,也是这位姑娘帮着画的,跟真人差不多。臣妾拿着画像,到陛下跟前请他挑的人选。” “哦,那姑娘多大年纪,怎会有这门神技?”自打见到的第一眼起,太后就喜欢上了这种风格的画作,难免多问了几句。 皇后娘娘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答道:“十五、六岁吧!还是个忠良之后,钟御史的嫡亲孙女。只可惜她刚帮翔儿画完,就随钟探花回乡了。当时没想到会走得那般快。早知如此,该再把召她进宫来,给母后也画上一幅的。” 皇帝随后发话:“若是母后喜欢,把她再召进京来吧!” 钟杨两家的事,太后也偶有听闻,无不遗憾叹道:“可惜了,此类人才,该留在天子脚下的皇城才是。”停顿了半晌,又关切地问道,“她说婆家没有?若是订过亲,误了人家亲事就不好了。如果是新婚,让人家夫妻分离,也说不过去。” 玄德帝有些不自在。送到南安王府的赐婚旨,是他亲手签发的。母后怕是还没记起来,这姑娘就是被迫退亲的那位。霎时间,皇帝皇后都没接话,场面沉默起来。 原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谁曾想到,不知哪家命妇,进宫陪太后闲聊时,又有人提起此事。勾得太后娘娘再次来了兴致。想来是有人欲借太后娘娘的手,把妙如召回京来,给他们府中的长辈画像。 玄德帝特地将此事告诉长子。姬翌也暗中观察到,太后娘娘最近心事重重,老提起先皇和那些已经不在世的亲人们。恐怕也想画上一幅,好在过身后,让子孙们能时常惦念起她。 “找机会把那丫头接进宫来吧!若是迟了,这份遗憾怕就弥补不上了。”说起此事,玄德帝的语气尤为悲戚,也不知是为太后,仰或想到了自己。 听完此事的前因后果,妙如深有同感。当初可不就是为了弥补遗憾,她才重新拾起画笔的。 “你先去帮皇祖母作画,尽量避免提及,跟汪家退亲的事。就是被人提起,也不能让皇祖母心里有负担,她年纪大了。”姬翌特意交待道。 若是被她记得来了,是人恐怕都会不自在吧?!如何舒坦? 妙如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宫里本就是颇为危险的是非之地,中间还插上这些恩怨纠葛。真是尴尬人遇到尴尬事,那得多高的情商,多好的心理素质才能闯过此关?! 她虽是早就想开了,保不齐人家以为她还放在心里。 理亏在她们,要心无芥蒂地提供服务外,还要让老人家心里舒坦。还真是高难度的挑战。若这关都过了,以后她倒真不用担心什么了,谁也伤不到她了。 唉!就知道进京没好事等着她!妙如心中顿感一阵苦涩。 “当时也不知是谁,给皇祖母出的主意。说只要抬高你的身份,帮着嫁出去作个补偿就行了。没想到你这丫头眼界高,竟然瞧不上那身份。”许是他也觉得强人所难,姬翌话锋一转,打趣起她来。 打小时候起,翌公子就救过她,后来两人接触过多次。暗里地妙如帮过他们出了几次力。可以说,对方是看着她长大的,更是促使她画技成熟的伯乐。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 姬翌此次找她来,是有重要事情相托,原也没打算摆储君的架子,语气较为放松,像对待邻家小妹似的。 聊过几句后,他发现妙如变通透了,并不忌惮提退亲的事。因此在言语上,他也没把对方当外人,开起妙如的玩笑来。 妙如被他逗乐了,莞尔一笑,连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并不是民女不识好歹。这‘认女’来得莫名其妙!在不知内情人眼里,会觉得十分蹊跷。若有人跟之前的退亲联想起来,岂不是欲盖弥彰?!这样反而不美。再说,民女很是感念生母,时刻不敢忘了她。宁王妃娘娘的好意,只能辜负了。” “看你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我就放心了。等这事办妥了,还有项任务托付于你。”见她脸上的愁云惨雾消失不见了,姬翌赶紧乘热打铁,又给她派上新任务。 “有事殿下尽管吩咐,民女自当尽力。哪有托付一说的?!”妙如敛衽为礼,当即应承道。 “自开春以来,父皇身子越发虚弱了。给皇祖母画完像后,你再为父皇也画一幅吧!然后呆在他身边当个女官,此事我会跟父皇提的。”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马上又好似下定了决心,“跟他多讲讲你们江南的趣闻,或者觉得可让他开心的话题。看得出,父皇对你们父女还是挺有好感的。记住,切忌不能提到杨家人,还有你那meimei。” “二妹怎么了?” 接着,姬翌就把几个月前的事,告诉了对方,惊得她张大了嘴巴。 妙如恭敬下拜:“殿下请放心,民女定当尽心竭力,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起来吧!知道你是个机灵的。有什么困难,就到派人到毓庆宫,找太子妃或你薛大哥都可以。若是他们还处理不了,也可以找我。” 给这么大的信任与她,妙如觉得受宠若惊。 被人送出毓庆宫时,她肩上仿佛压着了副重担。 这两项任务看似简单,实则凶险。伴在帝国最大的两个人物身边,就如同走钢丝,一不小心身家性命都会赔进去。这还真不是份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