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巧遇
“少爷,夫人快出来了,您不是还要找钟大人吗?”他身后一个姿容俏丽的丫鬟进来催促,说完自觉地避开了。 抬头望去,见到婢女脸上有丝不耐和忌讳。妙如心头一怔,随之就明白了几分。 她镇定下来,抬高声音对他交待:“这是映jiejie的东西,二妹托我转给她的。说是宫中赏下来的,不好交到仆妇手里,故此……” 突然大起来的声音,让在后面守着的婢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见目的达成,妙如微微一笑,对汪峭旭道:“拜托旭表哥了,我替二妹谢过你!”说完起身,朝他盈盈下拜。 见她迅速恢复平静,一脸从容地说出此番话来,他才知道是误会了。强迫自己也淡定下来,应对几句后,就告辞离开了。 跟在身后的铃儿,悄悄地打量着主子脸上的神色,心中不免嘀咕起来:倒底是怎么回事?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不对,她才多大年纪,公子哪会看得上那小丫头!要说是梅宗正家的二小姐还差不多,男才女貌的,家世也登对。 却不知少年心中的困惑更甚了。 明明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却能如此迅速地恢复过来,然后装着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份沉着,跟她以往调皮可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瞧过她低调时的模样,也见过她聪慧的样子,还有小姑娘时常不经意露出的落寞孤独之色。唯独此次,让他疑惑了,她真的只有那么大吗? 完成交待任务后,妙如派人向妤如知会了一声。 到正院看望过杨氏,她就带着丫鬟出门敬香去了。 今日她跟傅红绡约好,一起上山祈福的。自从离开淮安,这方面她也落下了,不知师傅知道了,会不会埋怨她:记名弟子成了逍遥弟子。还是请托佛祖提醒一下比较好。 “你开蒙了?初拿针线,感觉如何?手上有没有刺成莲蓬眼?”一见面,傅红绡就打趣起她来。 “就爱取笑人家,还没怎么拿针呢!练了几天分线和辨别面料。” “嗯,一听这开场,就知你这师傅,是个行家里手,是哪个绣坊出来的?” 妙如就把白绮来家里任教,及她们的来历介绍了一遍,不过隐下了涉及钟家隐私的内情。傅红傅对白家手艺也很感兴趣,想结识她们。 “绡jiejie,要不去探探她们吧!两姐妹色彩搭配的感觉,真的不错!”下山要分道扬镳了,坐上马车前,妙如提议道。 “会不会太晚了?婆母会担心的,刚进门就跑去市井,结交些商贾技人,我怕……”傅红绡有些犹豫。 明白她意思后,妙如也没强求,说好白氏回头再教时,邀她来家里玩,两人就此分了手。 “莲生,你知道白家铺子的位置吗?”她还是决定探访一下,看看她们的生活现状。 “回大姑娘,小的知道,老爷还派小的送过几次物件。”外面传来跟车小厮的声音。 到红庙街时,那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人潮如织的街上,到处都是嘈杂声音。年前各家采买的,周边乡镇进城赶集的,年底大甩卖沿街吆喝的…… 见到此情形,妙如心中暗自庆幸,刚才傅红绡幸亏没跟来。不然,还真不好跟她家人交待。 扶着烟罗的手,跳下马车,妙如走近来看。铺子里一副热火朝天的场面,正在赶工修缉。 来到后院,让烟罗把路上买来的礼物送上后,妙如跟白家姐妹聊了一会儿家常,就要告辞。白姨婆和白绮极力留她在那儿吃晚饭。 妙如推说家中还有客,下回再来叨扰。被送出房门时,就碰到了钟澄。 见到女儿错愕的小脸,钟澄坦然一笑,问道:“昨日你不是说要去进香吗?怎么到这边来了?” 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妙如腹诽道,我来看望师傅,是应该的!你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总往未出阁女子这里跑,又是为什么? 把目光猛地转向一旁的白绮,只见她脸上冒出两朵红晕。 见妙如望过来,赶紧低下头,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妙如朝父亲行过礼后,带着烟罗,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回家的马车上,妙如告诫烟罗,回去后不可将到此地的事,告诉其他人,还把这话叮嘱给了外面的车夫和莲生。得到他们应诺后,妙如这才放下心来。 下山的时候,她邀请傅红绡来看望白绮,一是想让她们交流交流绣技;二是想让三娘多结识个官家女眷。若是有缘,两人成为朋友了,或许能帮着她留意下身边的对象。 这事由已婚人士做来,比她更得心应手。听说傅红绡的祖父,还做过当地的学政,她娘家的人脉正好是这一块。 因她父女的关系,使得白家女儿误了嫁期,让妙如良心上有些难安。 没曾想到父亲…… 嗯,找机会两边都暗示下,得避点嫌!免得将来成不了,图增伤心。家中现在已经够乱了,杨氏还怀着孕呢! 可这让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怎么开口呢? 还没等她难为情去开口示警,杨氏已经知道此事了! 跟钟澄闹过一场后,就把气撒到她身上了。 以为是她在牵线搭桥。不仅如此,父亲也以为是她告诉杨氏的,把她叫进春晖斋,教训了一顿。 她觉得比窦娥还冤! 晚上烟罗跑来请罪:说回来后,正院里的冬儿,看见她头上的新戴的花好看,就问是在哪儿买的?她一时口快,说是红庙街上一家铺子里找到的。 正好被经过的步摇听见,问她不是跟大小姐上香吗?怎地又跑到红庙街去了?她吱吱唔唔不肯说。步摇又叫来车夫,对方以为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先招了,遂把去白家铺子的事,还有碰到自家老爷的事,全招了…… “姑娘,你得赶紧解释清楚,消除这误会,好不容易关系有些缓和了!”秦mama在一旁催促着。 这怎么解释啊? 白氏进钟府,是来做妾的。说这事她早就知道了? 她会问,那年打听时,为何要用过继的话来哄她? 说她想为白绮另觅门路,或说想劝她放开对父亲不该有的心思?这是个小孩该有的念头嘛?! 妙如发现她的鸡婆,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躲进被子里,妙如想了许多,反省进京以来,为人处事上她的一些漏失。 第二日,妙如顶着青黑眼圈,硬着头皮前往正院,去向杨氏请安。 杨氏像没看见她似的,拿着瓷勺自顾自地饮着浓黑的汤药,喝完后皱着眉头叫苦。旁边的丫鬟玉簪忙递上蜜饯,她又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妙如站得腿都麻了! 在旁的崔mama小声提醒:“小姐,我看差不多了,她该知道您的态度了……” 取过步摇手里的湿巾,杨氏擦了擦唇角边的药汁,又揩了揩手指沾上的蜜糖。让玉簪取来妆镜和胭脂,在唇上补了补妆。才把人都遣了下去,只留崔mama和妙如在跟前。 清了清嗓子,她开门见山道:“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当你的母亲?” 妙如刚想开口解释,她接着又出声了:“其实呢,我也不想!你看,我和相公又有了个孩子。显然,他还是更在乎我些。其实吧!当初你要不回来,顺势过继给二奶奶,该多好啊!咱们既然相看两厌,留在家中,你也讨不到一丁点的好。” 她把眼睛挪开,摸了摸头上戴的红宝石赤金麒麟头面,漫不经心道:“过去后,说不定将来出嫁时,我还能额外赏你点首饰,当作添妆!” 她取下头上的金簪,望了着妙如的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鄙夷:“瞧,你娘走时,没留半分嫁妆给你,又没个亲娘教养。与其在家里这么熬着,没个好归宿。还不如跟着谢氏去过,还能乘早搏个才名,将来也好蒙个傻女婿!” “妙姐儿回去后,把太太的话放在心底好好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送她出门时,崔mama跟在后面补充道。 暗中攥紧拳头,妙如心里想着,这人还真不值得同情! 形势刚有好转,就又开始故态重萌了! 看来真高估她了,原以为她不说洗心革面,要能乘此机会,哪怕是装装样子,挽回父亲的心,也让家里的氛围能正常点。不说像汪夫人那般待庶子庶女,哪怕不与她产生任何交集,由她自生自灭,也能接受啊!为啥非要逼她走人? 过继给钟谢氏,就很好吗?不说父亲被人戳脊梁骨,就是到了三房,出嫁后不一样没个娘家人。现在好歹有个,名正言顺的爹爹,在背后撑着。 本想把昨天的事说清楚的,看到她此副样子,妙如放弃了。 杨氏如何能信,她只是去看望下师傅?!关系太敏感了,这借口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转眼就过年了。 新年第二日,钟澄和杨氏带着一家大小,要去杨家拜年。 妙如懒得去看崔氏那张脸,就让秦mama向杨氏跟父亲禀告,她生病了!不能跟着去。 临行前,钟澄特意来看望女儿。见她并无不妥的,也明白了她的为难。吩咐身边的人好好照顾,就离开了。 等他们出门后,妙如像放了假的学生,顿感心情畅快了不少。叫来织云她们几个,在浮闲居的院子里,用早准备好砖头,搭起一个小灶,在上面支起一只锅。再让莲蕊把东西都拿出来。那是托她哥哥莲生,从外面买的羊rou、鱼虾、蘑菇、青菜等东西。又从厨房里找来些炭火和早已准备好的调料。浮闲居一院子的人,吃起火锅来。 真是好吃,久违的味道! 这是她第一次偷偷做前世的菜。每次午夜梦回,想起那些美味时,妙如的肚子就饿得慌。跟第一次离家上学,大学寝室里每夜卧谈时,聊起各自家乡的名吃时,那般饿的感觉相似。 此时思念感觉,才让她又想起前世。 人总要为自己一时的放纵,付出点代价! 这日钟澄回来后,发现女儿妙如真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