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面丈

    知道周文韬跟陌生人向来没什么聊天的欲望，杨昕特地叮嘱他，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不熟悉，见了自家爹妈的面也尽量不要冰着脸，毕竟对上了年纪的人而言永远是憨厚的笑脸让人觉得喜庆而又靠得住。

    周文韬揪着杨昕的脸，说了一句，你当我傻么？

    他从不认为自己习惯冰着脸，那只是面对不太熟悉的人一种克制的礼貌，但是貌似他身边的朋友对自己的第一印象都是如此，比如有人说他难搞，有人说他面部肌无力，还有人说他话少得像哑巴脸冷得像冰渣。

    杨昕就经常说，陆黎曾经说你总是冷着脸，还以为你看她不顺眼。

    但那可是老丈人和丈母娘，他敢冷着脸面无表情吗？估计人家女儿还没牵走，自己就直接被轰出来了。虽然老话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但是老丈人那一关却是不好过，谁乐意把亲闺女让毛头小子给牵走？貌似对于所有女儿的父亲，女婿都是情敌。一想到自己如果以后也生了个女儿，要是看到个毛头小伙子要把女儿娶走，也很想把他揍一顿，周文韬就释然了。

    周文韬问杨昕，“你爸好说话不？”

    杨昕想了想，眨巴眨巴眼，回答他，“挺好说话的。”

    周文韬得到稍许安慰，杨昕回揪住周文韬的腰rou，咯吱两下，闪躲间周文韬有些站不稳。

    “不过那是对我，不是对你。”杨昕抬起头冲着周文韬坏笑。

    周文韬无奈，又想伸出手去荼毒杨昕的脸，结果被她识破，一说完话就蹿出去老远。

    “放心啦，我爸妈都很好相处的。只是整天cao心我这个大龄女青年没人要，现在终于有人上门来收货，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估计他们俩开心还来不及呢，尤其是我妈。”

    杨昕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大杯子，抬头看周文韬。他在顶灯的背光处，隔着一个茶几，由于灯光的阴影杨昕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杨昕。”周文韬喊她，自从住在一起以后，周文韬多喊她小昕或者昕昕，极少连名带姓一起喊。

    杨昕抬起头，听周文韬继续说。

    “你很好，你是你自己，你不是货品，我也不是收货的。我们俩的关系不过是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你要记住这一点。”周文韬走近，站在杨昕身前，凝视着她的眼。

    “明白吗？”周文韬帮杨昕把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

    杨昕愣住，觉得自己心头的小鹿在乱撞，她发现周文韬认真的模样像是戴了闪耀的光环，刺目得让自己睁不开眼。刚才那句话虽然很平淡，但他如此正式严肃，不知不觉让这句话带有了誓言般的情绪。

    杨昕呆呆地点了点头。

    周文韬揉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不早了，睡吧。

    杨昕还记得给周文韬爸妈买礼物时自己那忐忑的心情，当这样的忐忑转移到周文韬身上时，她发现虽然周文韬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不经意间的小细节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比如说，买东西的时候尽挑贵的买，买了三件觉得不够再买三件，即使杨昕在一旁提醒够了够了真的够了，他也还是认为应该再买一点。

    杨昕笑，你这感觉是要把我等价置换出去啊。

    周文韬也笑，拿这个价格换你，你不觉得便宜？

    谁料进门之后，周文韬所接收到的热情比起杨昕去自己家时只多不少，杨爸爸也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善交谈，自己树立的假想敌崩塌之后，周警官微微调整了呼吸。由于到的时候已近午饭饭点，魏云英只出来见了个面便又埋进厨房准备饭菜。倒是杨爹一直在客厅陪着聊天，只是毕竟隔了许多条代沟，聊完一些诸如新闻或者天气之类的话题，谈话有些冷场。

    杨昕同学在家比较黏爹，带了男朋友回来也不忘陪老爸乐呵，夹在二人中间调剂一下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由于杨昕对母亲提前进行了周文韬硬件知识普及，魏云英也实在不想干居委会调查人口档案的活，饭桌上只好从二人如何认识这种问题上下手，虽然之前已经听杨昕说过一遍，但从周文韬的角度讲出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岳父岳母比想象中和蔼，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杨昕也会巧妙的帮忙避开。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杨妈魏云英一向是个爽快人，对周文韬越看越欢喜的她拉了杨昕在一边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杨昕眨眨眼反问了自家母上一句，如果结婚的时候还在外面租房住你介意不介意。

    魏云英佯怒地沉下脸，又不是我结婚，你管我介意不介意。

    杨昕扬起下巴，犯上地怼了母后一句，是啊，又不是你结婚，你着什么急。

    杨妈气急，一手扬过来，却是拧住了杨昕的耳垂，小兔崽子，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杨昕只是嘟着嘴，谁让你那么想让我出门的。

    然后，整个洗碗的时间都被魏云英拿来做婚前教育，讲得杨昕头昏脑涨。

    吃完饭周文韬陪着杨爹看电视，跟着杨爹的点评他在一边附和几句。杨爹为人颇有些冷幽默，属于偶尔会蹦出几个金句调节气氛的人，跟杨昕的风格十分神似，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周文韬被逗得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憋着。杨昕端了水果出来呈给老爹，看周文韬一脸要笑不笑的表情决定拉他出门轧马路。魏云英乐得年轻人逍遥自在，累了一早上终于有时间休息便回房间睡午觉。杨爹瘪瘪嘴，哼了一句，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杨昕笑倒在周文韬怀里，差不多被他搂着下了楼。

    “怎么样，我爹不可怕吧？”杨昕抬头看周文韬。

    周文韬点点头，看着杨昕，勾起她的手，“我觉得你要是再多遗传一点你爸的幽默就更好了。”

    杨昕歪头想了想，皱着眉，“不行啊，那太冷了，会冻死人的。”

    周文韬笑了，“其实我觉得挺好的，看你爸，多乐得自在。”

    “那是，都被我妈和我惯坏了，啥事都不cao心，能不自在嘛。”

    杨昕的老家住在老城区，这种普通地级市的老城区都不是很大，鳞次栉比的高楼都在新城区，大型的餐饮、购物娱乐休闲都在那边。周文韬骑了杨爹的摩托带着杨昕，杨昕指挥左转右转活像个真人版导航，想到这里不由得憋着嗓子学了一把志玲jiejie，问周文韬，“你觉得我像高德地图不？”

    周文韬摇头，大声喊了一句，“我觉得你像小笨猪。”

    杨昕轻轻地捏起周文韬的腰，说了一句你好好开车。

    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买，便也没有刻意的去逛街。于是杨昕像周文韬一样带着他去了自己的母校，路过小学的时候杨昕发现自己真的很久没有来这儿看过了，虽然守门的大爷依然不让进，但站在门口还是能看到里面的模样。杨昕三年级和五年级时待过的教学楼都已经被拆掉，cao场也拓宽改成了塑胶跑道，学校的造型不再是印象中的模样。杨昕指着旁边的逸夫楼，说我当时是在这边的六楼参加了中考，当时我们考场有个男生考英语的时候答题卡从窗户那飞下去了，监考老师下楼给他捡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那个人最后到底考得怎么样。

    周文韬抚摸她的头发，安静地听她讲着那段他不曾参与的时光。周文韬向来是一个好听众，杨昕也很久没有跟人提起从前读书的回忆，这下闸头放开，一时间停不下来，她不时地加入些肢体语言，眼里闪烁着光芒，快乐的回忆着从前，比如课堂上出过的糗，上课偷吃零食，周文韬一直站在她身侧，笑着看她。

    两个人就这么傻里傻气地站在校门口指着学校里的建筑物说了十来分钟，然后看门的老大爷就一直盯了杨昕十来分钟。杨昕发觉他在看自己，而且满眼都是不耐烦的神色，拉着周文韬转身就去发动摩托，直呼每一个看门的老大爷的眼神都很奇葩。

    杨昕的初中位于老城区的繁华地段，附近各种品牌专卖店，大周末校门口奶茶店书店依旧人头攒动。这里没有安全警戒强度极高的看门老大爷，周文韬居然推着摩托就进了门。杨昕在后座上继续导游般地讲解，正是下午三点多钟，篮球场上还有人打球，三月底的天气并未转凉，杨昕看着打球的人觉得他们身体真好。

    发现教学楼楼下的大门开着，杨昕拉着周文韬上了三楼，透过窗户往里看，回头笑着对周文韬说，“你看，我初三的教室。那个时候我们一个班有60多人，考省重点高中考了20多个。不过现在的桌椅板凳都比我们那个时候的好了。你看，讲台也不一样了。”

    “哦，这就是你跟我提过的最快乐的初中生活？”周文韬也跟着凑近窗户。

    “对啊，那个时候特别开心，虽然担心中考，可是一帮同学每天一边学习一边玩，特别开心。”杨昕转过头，眼睛弯成一条线。

    周文韬很少看到这样的杨昕，他见过她冷静从容一身白大褂的专业模样，也见过她缺乏自信面对爱情踌躇不前的模样，即使后来确定了恋爱关系，她也只会偶尔露出娇嗔的模样。但都跟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她面带笑容，像是回到了十四五岁无忧无虑的时光，天真而快乐。

    “杨昕？”

    “嗯？”杨昕站在阳台上看校园，听到周文韬喊自己的全名，懵懂地转过脸来。

    “我们结婚吧。”周文韬看着杨昕的笑靥，轻轻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