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十岁
十一月十九日,翎王李凌带着两车贡品到达了京城。 此时,其他藩王尚未到京。 因为早前便得知了他到达的具体日期,所以皇宫里早已为他准备好了房间。 李凌一到便立即去见皇帝李霈。 叔侄相见自然是高兴的,所以两人免不得一番嘘寒问暖。 “如今大小事务都交给李怀管了吧?”李霈问。 “回陛下,正逐步转交,目前已将八成以上的事务交到他手上了。”李凌恭敬答道。 李霈点头,微笑道:“这么看来,不出一年你就可以安逸下来了。” 李凌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是年纪大了吧,臣这几年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场病,每次一病就得病上三五个月,各种折腾,生生把人生给嚼出了百般滋味,要说安逸,恐怕是万万算不上的。” 确实,他这几年里诸病缠身,一年里都没几个月是能舒心的。 以前他总觉得只要李怀懂事他便可以安逸地度晚年了,如今李怀是懂事了,但是他的身体又不争气了,才发觉人生在世,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人要是身体健康,老了起码还能过上些安逸的日子,要是整天生病,那滋味可真是生不如死的。 听了他这话,李霈眼神微暗,看着他关切问道:“可有请大夫看?” “当然有请,什么名医都请过了,但是都是治标不治本,想来也是臣的体质太差及平日里不太注重养生所致。” 李霈便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保养起来吧,人身不是铁和石,到了一定年纪就必须得靠自己好生保养着才行。” “是,多谢陛下关心!”李凌忙说。 李霈又邀请他共进晚餐。 前来用晚膳的还有皇太后和皇后。 一见皇太后,李凌便显得有些局促,毕竟自己的儿子曾与她有过那么不可启齿的一段。 尽管她也许并不知道他知道,但他还是不太自在。 皇太后倒是落落大方,入座后便关切地问起他的身体状况和李怀夫妇的近况来。 李凌一一恭敬作答,眼睛却始终不太敢朝她看。 席间,皇太后又问起李怀的新生儿的情况。 “起名了吗?”皇太后问。 “起了,叫李藏。”李凌答道。 在座的人皆微微一惊。 “为何想到用‘藏’字?”皇太后微笑着问。 “回皇太后,这是怀儿起的,他希望这个小孩长大后是个低调内敛有实力的人,不要太张扬和轻狂。”李凌忙答道。 听完他这解释,在座的人都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大昭55年的春节这天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把昭国的京城变成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 甄慧媛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飞的白雪,道:“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会是一个平安吉祥年。” 坐在一旁的江传雄和江月棠也不由自主地抬眼朝外面看去。 但见漫天的雪花像鹅毛般飘落着,而天地间静极了,人置身在这粉妆素裹的世界里,连心境也变得格外的澄澈。 “是啊,看来应该会是一个好年。”江传雄说,微笑着看了看江月棠。 江月棠知道他对她的期望,便说:“今年的‘六九赛’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正说话间,陶老夫人走了进来。 三人赶忙起身来迎。 陶老夫人一身盛装,加上保养有方,看起来竟一点也不像七十有二的人。 她在主座上坐下,奇怪道:“今年的春节真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安静的一年啊,竟然一整个上午也没听见谁家的鞭炮声。” “说不定再晚一点就陆续有人放了。”江传雄笑着说,主动给她倒茶。 陶老夫人浅浅地喝了一口茶后将茶杯放下,对着三人说:“今年我七十二了,俗话说‘七十古稀’,到了这个年纪,真是活一天算一天了,但我总还是希望能亲眼看到庭儿长大成/人的,然而庭儿才十岁,我真担心我等不到。” 江月棠忙说:“祖母莫要忧虑,您身子骨好,且是长寿相,一定能长命百岁的。”又说:“再过几年我便长大了。” 今年的六月九日江月棠便要参加顶级谋士晋级赛,若能通过,便等于是获得进入内阁或谋士团的机会,也就等同于在做大人的事了,再过五六年,她十五六岁,那时要成家也是可以的了。 江传雄也附和着说:“就是啊,再过几年庭儿就是大人了,况且您身子骨好,又善养生,肯定会高寿的。” 陶老夫人看了江传雄和甄慧媛一眼,道:“总归是上了年纪,心里难免会担忧。”说罢又道:“传雄今年已五十五岁,慧媛也五十了,到了你们这个年纪人生也算是过了大半,也得多想想下一代的事了。” 甄慧媛忙说:“母亲请放心,关于庭儿的未来,我与月庭他爹也经常私下里讨论,只不过他现在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还是先以学业为重吧。” 江月棠听了也忙道:“是啊是啊,等我过了十五岁,届时就算你们不着急,我自己也会着急着张罗的。” 陶老夫人便噗嗤笑了,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现在庭儿还小,有些事自然是不能赶太紧的。”说罢语气一凝,道:“只不过我们几个确实年纪都来了,心里要说不担忧不紧张那是假的。” 江月棠听了心里也有几分沉重,便笑着宽慰了陶老夫人几句。 陶老夫人也是一个易于想开之人,不一会儿便换上了笑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给江月棠。 江月棠赶忙道谢。 陶老夫人便将江月棠拉至身旁的椅子坐下,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你今年十岁了,也算是个小大人了。” 其实十岁还是个孩子呢,但是江月棠知道这是陶老夫人希望她快高长大,便笑着点头道:“是。” 那天夜里,江月棠梦见了江月庭。 这是自江月庭死后她首次梦见他。梦里,江月庭站在距离她不到三尺远的地方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喜还忧,又似带着无尽的感慨。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后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