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离别前夜
用了饭菜，钦涯还没离开，龙葵便笑着道：“你去忙自己的事，我等会儿和弧月出去走走。” 这话不止说了一次，可似乎对钦涯没多大的作用。这几日他几乎一直陪着她，虽然很开心，但一直占用他的时间，这让她心里过意不去。 而且，昨天，她已经告知了自己的过往，钦涯并未作任何评论，只说了句“来日方长”，倒让龙葵摸不着头脑。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龙葵很好奇，但又隐隐担忧，她只得努力让自己忽略这种感受。 不同以往，钦涯在她的手心里写着： “好，小心。” 他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去。 那股药香渐渐消失，龙葵微微低着头，心中有种莫名的滋味儿。 她分辨不出来这是喜还是忧，也不愿再去深想。 “弧月。”她喊道，摸索着前行。 弧月急忙上前扶住她，带着她往园子里去。 微风拂面，龙葵在弧月的牵引下，漫步在布满繁花的小路上，蓝色的缎带掩住她的双目，红润的嘴唇微抿着，看不出她的情绪。 脚下的路渐渐变得熟悉，这是之前钦涯带她走过的路，花香依旧，飘芳十里。 弧月侧眸看了看身旁的蓝衣女子，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对龙葵有点好奇。 她外表温婉美丽，在她的身边，感觉岁月宁静，与物无争。有时候，她呆呆地望着远方，似在沉思；有时候，她一脸愁容，也不知在忧虑何事。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但丝毫没有应该有的天真与活泼。但是一接触少主子，她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因情不知所措。 这样的她，像是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忍不住去揭开。 弧月摇摇头，不再深想，少主子看中的姑娘，又岂会是一般人。 迎面走来一袭白衣女子，弧月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千若姑娘。 突然想起来，这几日都不怎么见到她。 “千若姑娘。”弧月客气地与她打着招呼。 风千若与往常一样，戴着面纱，“弧月jiejie。”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龙葵，又问道：“龙葵姑娘恢复得如何了？” 龙葵见弧月停了下来，便猜到可能是遇到谁了，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便也不插嘴。 弧月回答道：“最晚明日，便可恢复正常。” “如此便好。” “千若姑娘是要去何处？”弧月又问道。 风千若眉眼一弯，“我有点事，需找少主子，我便先行一步。”说完，她轻盈远去。 弧月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由一笑。 这几日少主子都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龙葵姑娘，难得今日不陪在龙葵身边，倒给了某些人单独见他的机会。 不过，这少主子定不是为了偷闲才撇下龙葵姑娘，指不定，他又在忙着与龙葵有关的些许事。这千若姑娘此去，说不定是自讨没趣。 弧月收回心绪，继续拉着龙葵漫步花园。 不多时，对面走来两位风华女子。 其中一位，是悦人谷的谷主，满脸笑意；另一位，是沈居然，浅笑盈盈。 弧月忙请安，“拜见谷主，沈先生。” 悦人谷的人们都称沈居然为沈先生，一来是她深得谷主看重，二来，她是帝央赫赫有名的司卜大人，以此称呼来表达他们的敬意。 福宁长公主笑着点点头，转头便对沈居然道：“小居然，你看，我家乖儿子眼光不错吧！” 沈居然打量着龙葵，这还是她第一次正视这位蓝衣姑娘。 没想到，两个孩子喜欢上了同一位姑娘，这不免让她有些忧虑。 福宁长公主见沈居然只是看着却不说话，若有所思。她对弧月比划了一个手势，弧月心领神会，拉着龙葵往另一边走去。 见两人已经走远，周围也没什么人，福宁长公主这才搭着沈居然的肩膀，开口问道：“小居然，怎么了？” 沈居然忙回了神，轻轻摇头道：“无事，只觉得那姑娘不太一般。” 福宁长公主会心一笑，“自然不一般，否则怎能入了乖儿子的眼。小居然，你说，是不是？” 她最后问话的语气带着怪异，沈居然看了她一眼，见她满眼的笑意，却透露些狡黠。 沈居然垂眸，装作没看见，只是笑着点头道：“本该如此。”她心里明白，刚刚那副久违的表情，表明她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 夜深了，龙葵躺在床上，弧月在外间睡得正香。龙葵却是毫无睡意，心中繁事忧扰，她如何也静不下来。 她坐起身来，发了一会儿呆。本想再次躺下去，她突然间改变了主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按着这几日积累的熟悉感，她顺利地摸索到了窗户边。 夜风微凉，却是将她心中的烦闷吹散了几分。世界如此安静，她独自一人站在窗前，良久，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眼上的缎带，一边思索着。 除了与钦涯告别，她心里还装着其他事。在她被那褚红莹控制的时候，她做了很多错事，在走之前，她希望能给那些被她伤害的人一个交代。此外，她想找到沈江城，那个在祭坛结界外拼命救她的白衣少年。 耳边吹来一小团清凉的风，是一只小飞虫飞了过来。龙葵正想要驱赶它，突然听见了模糊的声响。 她停止了动作，凝神倾听，那只飞虫仍在她耳边飞舞着，而那声音，也渐渐分明起来。 那是……虫子振动翅膀的声音！ 她竟然听得见！龙葵按下内心的激动，用手在耳边轻轻地打着拍子。果然，她听得见了！紧接着，她听见了夜里的虫鸣声，风吹树叶沙沙声。 她开心地微笑起来，她终于能够听见外界的声音了，没有声音的世界，静得可怕。 下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的喜悦渐渐寡淡，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 听力已经恢复了，接下来便是眼睛，很快，她便要离开了。 龙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明天离别时的忧伤。 突然耳边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来了。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说道： “喂，龙葵，好久不见啊！” 龙葵一怔，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好像是…… “小爷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见，你也不会搭理我。不过没关系，小爷最近很闷，就想找你说说话。”对方又接着说道。 龙葵此刻已经确定对方是谁了，本想着去找他，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来了。所幸，他平安无事。 想了想，龙葵也不打算回应他，且装作听不见，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沈江城隔着窗户，与龙葵相望，他很久没有这般近距离地看着她。 四周很静，夜色很深，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