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气鬼

    “老爷，那些人……”差役支吾半天，让你滚蛋的话怔是说不出来。

    陈蝉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差役半边脸高高肿了起来。

    “他……他说让老爷滚蛋。”

    陈蝉之又踹了一脚，换了一个年老的差役过来，很快打听清楚这一行是什么人。

    “华阳侯？”陈蝉之惊疑不定。余国有几位侯爷，不要说官场中人清清楚楚，就是老百姓也如数家珍，看首位上的老者不怒自威，那个小姑娘粉妆玉琢，侍卫一个个气势如山，怕不是假的。

    老差役再次上前，手里一块五两重的银子递了过去，道：“我家老爷求见侯爷一面。”

    侍卫双眼望月，淡淡道：“侯爷不见，你等回去吧。”

    陈蝉之站在外围搓着手等了半天，直到月上中天，赏了美景的华阳侯和叶菲看都不看他一眼淡然离去，才派人远远缀着华阳侯一行。

    原来住在驿馆，却不去禀报，陈蝉之连夜把驿丞叫去好一通骂。

    洗漱后，叶菲坐在窗前，望着头顶上的一轮明月，呆呆出神。前世住在水泥森林，要看到月亮真的很不容易，可是，在那里有亲人，有同事，有朋友，有同学，每一年的中秋节，都会和家人一起吃团圆饭，和同事朋友一起赏月，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们也永远见不到了。叶菲的眼眶湿湿的。

    “小姐，歇了吧。”翡翠揉着眼睛道。

    灵芝打着呵欠铺好了床，道：“明天还要赶路呢，小姐，歇了吧。”

    该看的景色都看了，明天就要拐向北边，向京城进发了。接下来的路程，怕是会走得急，华阳侯事先和叶菲商量过，决定不再一路走一路游山玩水了，要不然两年还走不到京城。

    叶菲毫无睡意，沉浸在回忆中，只是让翡翠灵芝去睡。她不睡，她们怎么敢独自去睡？翡翠取了些月饼点心摆在碟子里，灵芝煎了茶，三人说起夜话。

    东方露出月肚白，月亮渐渐淡了，叶菲笑道：“看来只能到车上去睡了。”

    一行人准备启程，陈蝉之求见，华阳侯吃着早点，只是挥了挥手，自有人去赶他走。

    每天赶路，有时候华阳侯和叶菲同车，两人手谈，叶菲的棋艺提升迅速。有一天她突发奇想，不如把琴棋书画学齐了，在古代当个真正的淑女，想法一冒出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路边的树叶已黄了，一片片的飘落下来，叶菲想起从神庙出来时那一大片茫茫的雪源，饿得半死的感觉淡了许多，满脑子都是比她还高的积雪，当时如果没有遇见姚武和常安，她还在神庙混吃等死，等于坐牢吧？不知他们可好，是否还记得她？

    下了一场冰雨，冷冰冰的雨水挟着冰雹打在头脸上，又冷又疼，一行人不得不马上就近寻找平坦的地方支起账蓬换衣服烤火。

    华阳侯站在账蓬门口，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道：“小姐呢？”

    丫鬟端了炭盆进来，道：“刚才还在的。”

    外面风大雨急，这样的天气，着凉生病可是分分钟的事，华阳侯抢过丫鬟手里的伞，走进雨幕，走向右边的帐蓬。

    叶菲不在帐蓬内。灵芝道：“刚才听见有人喊救命，小姐过去瞧瞧。”

    “胡闹！”华阳侯斥道。

    侍卫们身披蓑衣忙着警戒，一人手指不远处的树林，道：“小姐好象往那边去了。”

    华阳侯眉头皱得紧紧的，招呼几个侍卫一起走，大步往树林而去。他担心叶菲出事，只是朝树林走，脚下水花四溅，没一会儿袍子亵裤都湿了。

    帐蓬还没搭好，叶菲隐隐听到前面有人呼救的声音，她救人心切，并没有想太多，撑了伞便走过去，翡翠紧紧跟随在后，两人才进入树林，便瞧见一个老者晕倒在树下，雨水把他浑身浇得湿透，扑在他身上的小厮边喊救命边摇晃他。

    叶菲一探鼻息，他还有呼吸，于是让小厮先背老者到帐蓬里暂歇。那小厮有些缠夹不清，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叶菲救他家老爷的性命。

    叶菲拉了两次，没能拉他起来，反而被他磕在地上的脑袋溅起的水花湿了裙袂。

    “扶老丈起身。”叶菲接过翡翠手里的伞，挡在她头上，对她道。

    老者虚胖，翡翠试了两次，连他的上半身都无法扶起，反而一身都湿了，冷得直打寒颤。

    叶菲无法，道：“先回去叫人吧。”

    两人走到树林边沿，一眼瞧见华阳侯带人过来，叶菲松了口气，道：“义父……”

    华阳侯也松了口气，一把把叶菲拥进怀里，道：“你没事就好，可吓煞为父了。”

    如果在府里他是不怕的，现在这样的天气，又在树林子里，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野兽，有没有比野兽更可怕的坏人，用求救声引诱人进去，做些不法事呢。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叶菲见他真情流露，而且没有因为她是“仙女”，会百毒不侵而置之不理，心下感动，三言两语把树林里的情况说了。

    两个侍卫一人一边把老者抬进帐蓬，小厮哭天抹泪地跟随，进了门便给华阳侯跪下，求他求他的老爷。

    华阳侯感概道：“这小子倒忠心。”

    叶菲把了脉，让人煎了姜水来，吩咐多放糖，让灵芝喂他喝下去。热姜汤下肚，老者很快睁开眼睛，迷茫地道：“我这是在哪里？”

    换了干净衣裳的小厮扑过来，哭道：“老爷，您遇见贵人了。”

    老者慢慢坐起来，看对面似笑非笑的华阳侯半天，道：“老朽好象曾经见过你。”

    华阳侯点头，道：“我也曾经见过你。”

    叶菲意外，道：“你们认识？”

    华阳侯道：“庞泽，现在官拜吏部侍郎了吧？你这是上京赴任？”

    庞泽点头，道：“贪图赶路，中午饭没吃，所以晕倒了。近些年来，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只要少吃东西，必然不济。”

    叶菲笑道：“我早让人备好了，您先将就着吃吧，都是甜的，合你的胃口。”

    碟子里四色点心，可不都是甜的。

    庞泽也不客气，大嚼起来。

    华阳侯道：“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把四碟子点心一扫而空，庞泽拍拍肚皮，道：“舒服多了。”

    他由小厮侍候更衣，叶菲道：“义父，这人既是吏部侍郎，怎会落魄至此？”

    华阳侯笑道：“他是有名的清官，也是一个小气鬼，估计身上的干粮吃完了，又舍不得上行脚店吃饭。唉，为省一顿饭，把命丢了，不值当啊。”

    可不是，有什么比命还值钱呢。

    庞泽换了华阳侯的衣裳出来，便催着小厮去找毛驴：“快去，一定在树林子里。”

    华阳侯哭笑不得道：“这样的天气，你想连小厮都冻病啊？不过是一头毛驴，走失就走失罢，我送你一匹马如何？”

    庞泽道：“你说话可得算话。”

    华阳侯一副：“瞧瞧，就是这么小气的样子。”

    庞泽这才弹弹衣冠，郑重向叶菲鞠躬：“多谢五小姐救命之恩。”

    叶菲还礼，道：“不敢。庞大人还是得多多注意饮食，万万大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