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八卷：第三章
一屋子的俊男靓女，一屋子的陌生面孔，一屋子千奇百怪的眼神。 最先看见萧暮雪的不是端木剑霜，而是常和梅香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她满脸欢喜，张口就叫：“四小姐！” 萧暮雪压低了声音说：“小声点！你不用招呼我，我走错地方了，这就回去。” 旁边走过来一个女子：“四小姐？你就是二少爷认的那个meimei？” 萧暮雪暗自叹气：小贱这个大嘴巴！下次见面看我不把你的头发一根一根全部拔光。想归想，她脸上却是礼貌的笑容：“是的。” 简单两个字，却仿佛重千钧，砸在一室男女的心上，个个脸色变幻，尤其是女人。 “那，你跟三少爷又是什么关系？” “医患。” “家庭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萧暮雪耐着性子说了自己的名字：“打扰各位了，告辞。” 一个金发碧眼，高鼻薄唇的女子用英语对一个混血女子说：“她是不是就是那个传闻中跟三少爷有过孩子的女人？看起来很普通，没有过人之处。” 混血女子也用英语说：“大概三少爷就是图个新鲜。” 旁边穿黑色露肩束腰礼服的女子，满脸不屑地说：“就这种样貌，是入不了三少爷的法眼的。估计是她用了狐媚手段蛊惑了三少爷，不然，怎么可能有孩子？” “有孩子也白搭，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萧暮雪的平凡无奇和端木剑霜的高不可攀，根本无视当事者还没走远。大概，她们以为萧暮雪是听不懂那字正腔圆的英语，才如此肆无忌惮。 萧暮雪停下脚步站着想了几秒，慢慢走了回去，无视旁人猜疑的目光，往大厅里一站，抬高声音叫道：“端木剑霜，端木剑霜……你给我出来！” 穿黑礼服的女子无比嫌恶地说：“大呼小叫的也太没教养了！” “我没教养？那当着别人的面说三道四，就有教养了？我倒想问问，你怎么知道是我魅惑了端木，而不是他勾引了我？” “就凭你？也配？” “按照你们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标准，我肯定是不配的。不过，这事不是你说了算。”萧暮雪指着从楼梯下来的端木剑霜说，“问问他吧，问问他我到底配不配。” 端木剑霜脸色暗沉，眼神迷乱，见到萧暮雪时，表情复杂：“你怎么来了？” 萧暮雪凑到他身前闻了闻：“你喝酒了？而且还是我严禁你喝的烈性酒。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还是寂寞空虚冷？” 端木剑霜眉眼含愁：“我想你了！” 萧暮雪似笑非笑地说：“想我？那你想念人的方式还挺特别的，我还没见到你的人，就受到这样的难堪和羞辱。” 端木剑霜目光骤冷：“谁？”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都说是我勾引了你，你有没有觉得委屈？” “你不理我，不对我好，不对我笑，我才觉得委屈！”端木剑霜根本无视众人惊得见了鬼的目光，“你若要我，随时跟我说，我随时跟你走，根本不用勾引。” 萧暮雪揪住他的领带，一字一顿地说：“就你这花天酒地，换女人像换衣服一样的家伙，本姑娘不喜欢！”她松开手，仔细将领带整理好，“你呢，如果还要我继续做你的私人医生，就乖乖听话，戒酒。如若不然，咱们一拍两散。你爱干嘛干嘛，我也懒得cao心你这不听医嘱的病人。” “那你答应我，以后要常来看我。太长时间不看见你，我会很烦乱！” 萧暮雪本想拒绝，又想起了那满满一箱子的信，心软了：“就依你。” 端木剑霜大喜：“真的？不骗我？太好了！” 萧暮雪不理他，用流利而标准的英语说：“这屋子里对我怀有敌意的人都请听清楚了：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跟端木是什么关系，都请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谈论我的孩子！看在端木的面子上，这一次，我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就不要怪我不留口德了！”她又回头对端木剑霜说，“孩子也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只是，不要让我觉得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父亲！”说完，施施然出了宴会厅，施施然向客厅走去。 没过几分钟，端木剑霜追了上来，眼里竟隐含喜色：“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萧暮雪还是不理他，自顾自脱了外套，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看着桌子上的花发了几分钟呆，眼眶慢慢湿了：“端木，很多事我都可以不在乎，唯独那孩子，是我心上愈合不了的一道疤。我不是存心要搅散你的聚会……” 端木剑霜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唇上：“嘘！”他摇摇头，“我说过，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永远不需要跟我解释。”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有负罪感。”萧暮雪抓住他的手腕说，“以后，你的身体就由我来负责了。” “我的身体由你来负责？” “嗯。有问题？”萧暮雪一张无辜脸，“你信不过我的医术？” “我的身体交给你负责……”端木剑霜摸着下巴，眼里都是玩味，“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我得好好梳理才行。” 萧暮雪这才反应过来，啪啪啪地拍自己的嘴巴：“这臭嘴！” 端木剑霜踌躇片刻后说：“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你说。”萧暮雪拿出纸笔，准备开药方，“只要不是我的隐私就好。” “在哪种情况下，你会嫁给我？” “哪种情况下我都不会嫁给你。”萧暮雪头也不抬，“就今天那阵势，我真是够够的了！你是端木家的继承人，有很多推不掉躲不掉的应酬，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桃花运，不管你有多不情愿，你都得去应付。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唯独对自己的男人，却是小气得很。只这一条就足以让我日日焦心，抑郁成疾。我不奢求嫁个霸道总裁，我也不想荣华富贵，我只希望我的男人有足够的时间陪着我，一心一念都是我。我们粗菜淡饭，简朴过日。如此，吾愿足矣！” “我可以不当这个继承人！” “又来！我记得浩楠的mama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之所以不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活着，是因为有很多逃不开的责任和无法改变的命运……我深以为是。你的责任决定了你以后要走的路，那是你的命，你得认。就算你不当端木家的继承人，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不是爱人。” 端木剑霜心里叹道：这世上最无奈的感情，大概就是我做好了为你付出一切的准备，而你却对我说，你不爱我……他沉默不语，片刻后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暮雪暗自叹气，拍拍自己的脸，又斟酌着加了几味药，拿着药方找端木剑霜去了。她见卧室的门紧闭，举手敲门：“端木，你在么？” 没人应门。 “端木？端木……”萧暮雪看看空荡荡的楼道，心想：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就关门上锁？这可奇了怪了！“端木，端木你在不在里面？” 还是没人应答。 “明明看见他上楼了，怎么没人了？”萧暮雪看看手里的药方，准备下楼回家，“还想着嘱咐他吃药期间的禁忌的……人不在，我就只能跟梅香说了。”她刚转身，门开了，紧接着一只手伸了出来，将她拽进了房间，又嘭地关上门，上了锁。 屋子里没开灯，光线很暗。 萧暮雪的眼睛还没适应黑暗，身子已被人紧紧地抱住了：“端木？” 端木剑霜喘息着，发烫的脸颊不安分地蹭着萧暮雪的长发：“暮雪……” “都跟你说了不要喝酒了！端木……你别乱动，放开我！”萧暮雪想着端木剑霜以往发病时的狂躁与不安，安静地站着，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刺激到他。 端木剑霜一声不吭，火热的嘴唇含住了萧暮雪的耳垂，一只手使劲揉搓她的后背，一只手去解她的扣子。 萧暮雪慌了，使劲推他：“你这混球……”她惊觉自己被吻住了，又急又恼又气，想也不想，一口咬了下去。 端木剑霜身体一颤，手停了下来。 萧暮雪又狠狠咬了几下，才松了口：“敢占我便宜！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端木剑霜捂着嘴跌坐在地上，像蛇一样嘶嘶有声：“你还真咬我？” 萧暮雪开了灯，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使劲踢了他几脚：“再敢有下次，我把你的舌头连根拔起！”她吐掉嘴里的血，将揉得皱巴巴的药方团成一团，扔在端木剑霜身上，“我看你还是换个家庭医生比较好。走了！” 端木剑霜急忙拉住她，眼里是湿漉漉的请求和抱歉：“暮雪……原谅我！” “松手！” “不！我松手你就走了！” “既然怕我走，干嘛还要找我麻烦？” “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今天喝了不少酒。” “那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说了八百遍了，你不能喝酒，不能喝酒……当我说话是放屁呢？” “我错了！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端木剑霜淡蓝色的眼里水雾蒙蒙，像是就要落泪，“暮雪……” “闭嘴！”萧暮雪无语到极点，敲着自己的脑袋原地转圈：“我说你怎么跟雪峰一个德行？就知道耍赖！你是不是就是吃准了我不忍心不管你？” “你原谅我了？” “你松手！再不松手我叫梅香拿刀了。” 端木剑霜这才松了手，舒展四肢往地上一躺，闭上眼平复自己的心情。 萧暮雪见他的唇角上还有血，抽了张纸递过去：“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若是再敢喝酒，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我若喝酒，你会不会就不理我了？” “倒不至于不理你，毕竟我说了要负责你的健康，就要一辈子遵守承诺，但惩罚肯定是少不了的，会让你痛不欲生。要是你再像今天这样耍酒疯，那么，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萧暮雪笑得阴险，“小心我让你断子绝孙！” 端木剑霜捂住脸说：“要不要这么狠毒？” “那就请你别再越界！” 端木剑霜摸着手上的龙纹手串说：“刚才你说我跟傅雪峰很像？那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他。你像对他那样宠我，爱我，我没意见的。” “你休想！雪峰是正经给我mama磕了头认了亲的孩子，是我哥哥。你是哪里来的大头鬼？也想和他相提并论。”萧暮雪指着自己手上的凤凰手串说，“别以为你戴着它的另外一半就和我扯上了关系，你在我心里，就是个……” “就是个什么？” “就是个只知道欺负我的冤家对头。” “冤家倒是真的，但不是对头，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少贫嘴！”萧暮雪靠墙坐下，拿了张纸慢慢撕着玩，“趁今儿我得闲，你也没事，来跟我说说你这病的起因。以前我问你，你总是讳莫如深。现在你都开始杀熟了，也该让我知道了。别回头把这宅子里的窝边草都啃个精光，那也太丢端木家的脸了。” 端木剑霜起身坐到她身旁：“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要不要叫梅香给你弄点吃的，你边吃边听？” 萧暮雪摸摸肚子说：“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没吃晚饭。本来想去君少那里蹭饭的……讨厌！” “谁讨厌了？无双？他怎么你了？” 萧暮雪气哼哼地不说话，把手里的纸塞进嘴里嚼，慌得端木剑霜捏着她的脸颊往外掏：“我说你，好歹是个学医的，能不能稍微讲点卫生？” “你嫌弃我？” “哪敢？你什么样我都愿意兜着。”端木剑霜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你稍等等我。”他下楼取了些点心和水果，又吩咐厨房照萧暮雪的喜好准备晚餐。“你先吃点东西垫垫，饭菜很快就好。” “承蒙照顾。”萧暮雪塞了两颗葡萄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你快来给我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