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情迷〗

    152.西风

    计东成回话，龙驾确已返回大都，但宫里那边的人说，他们有六成把握庆德帝并没有随车进宫。在人们不知道的时候，庆德帝与皇太子失去踪迹。

    “什么？！”上官敏华惊恸，双手哆嗦，失去固有的淡定与从容，一股绝望的痛苦从心底漫延至全身，让人无力又无法摆脱。她喃喃数个不会，又恐绝望成真。

    计东成忙扶她坐到软榻上，说万幸宫里宫外并无暗杀皇太子的杀令发出，各地暗卫接令已分路追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他又找了别的事，以转移上官敏华的注意力。

    他道：“我们的人联系不到柳子厚。”

    最后一次探查到柳子厚，是在红衣大炮外泄时。计东成说，当时，柳子厚率亲卫向驻马滩靠扰，却在燕门关附近隐匿了行迹，并未出现在上官敏华前头。

    柳子厚入伍后，一直跟着周承熙南征北战，黑骑军也算是庆德帝不可缺的亲卫部队。君主与武将同时不见，且黑骑军全数出动，行踪难探。

    只有一种可能。

    上官敏华抬起眼，带着些许的期盼些许的疑问，计东成肯定了她的猜测，道：“庆德帝天纵奇才，必有奇招应对此局。目前无人可知，但属下以为，成成小主子没有性命之忧。”

    “你分析得没错，我该静下心好好想想。”上官敏华应道，她空空的脑袋里似乎有答案跳出来，凝神去追，又没有。

    计东成在一旁没有说话，上官敏华心底犹豫，看向这个北区的管事时，福至心灵，顿时沉下心，拿定了主意。

    她不是军事家，自然想不到周承熙会用什么的计破吉莫王与南梁方面的联手挟击。好在她还知道这种国战要靠帝国后方稳定的补给线，南梁方面她无计可施。北漠漠这边，却是刚好犯到她手中。

    当吉莫王与她说起要开战时，她就想着在北漠漠后方捣乱。先前她觉得无人能担此大任，如今这人来，水到渠成。

    上官敏华找回自在的步骤，看着计东成微微而笑，道：“计管事，可是心中有主意？”

    计东成眼底精光内敛，躬身道：“属下愿为主分忧。”他见上官敏华手边的茶碗里无水，不忙说话，先沏满水，才接着说出他的计划。他已联系好各地商贾借机哄抬物价，做投机的生意，发国战的横财。

    四年前，上官氏半数生意北移，在上官氏众弟子有心经营下，与北漠漠族互动颇深；近年，走高端路线的香料、金饰生意更是深入北漠漠族贵族阶层。有这么好的关系网，动点手脚让北漠漠族前后方物资接洽不济，上官氏还有这样的人脉与影响力。

    计东成拍胸脯保证，保定北漠漠大军不能进入燕门关。

    上官敏华暗想这也是个聪明人，她不问这人便不显山露水。她并不急着说话，且面上笑意从容，让人看不出深浅。计东成说完话，连偷瞧一眼也不敢，额上还有细密的冷汗冒出来。

    “你便立个军令状罢。”

    计东成大喜，抱拳感激栽培不迭。上官敏华也不说破他的心思，扫了眼四周，道：“晚点你安排些人手来救人，装装样子，别折损了好手。”

    “主子顾虑的极是，小的疏懒了。”计东成转耳便领会上官敏华的意思。上官氏的势力吉莫王也是知道一二的，若无点动静则生变故，倒叫人提防。

    说话间，计东成解了殿内迷药，正要做回他的宫廷皇商，想到一件事，道：“主子，小的以为还须调个可心的侍女。”

    “就秋棠吧。”

    宁静的大殿内，药物散去，昏睡的侍女们渐渐醒转。

    拿宝匣推销的商人还是那样谄媚讨好，上官敏华还是不喜不怒的模样，华美的金饰依旧冷冷地散落在羊毛毯上，殿内没有什么变动。一静一动之间时间缓缓流逝，挑选饰物的女子仍未见动静，见时间稍晚，大侍女做主挑了数件，挥斥了笑咧了嘴的商人。

    留下两个木然的侍女站在上官敏华前头，其他侍女们面无表情，行了礼退下，时不时殿内又走进些人，为第二日的婚礼装点这间充满异域风情的宫殿。

    傍晚时分，吉莫王要娶北周皇后的消息传开。打着羞辱宿敌的旗号，吉莫王庭民意并未反弹，这些人还帮着他们的王守住俘虏，有敌潜伏来救人，他们喊打喊杀抓刺客的动静透着一股子的欢喜味儿。

    趁着这股乱子，章春潮形若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上官敏华前头。

    突来的阴影惊醒了半垂目沉思的女人，她抬起头，见来人大吃一惊，左右互睇，那些侍女人偶般自做自的活，鼻间嗅到一股香气，大约是某种高级迷香。章春潮见她领悟，神色沉沉地哼了一声，从袖中伸出燃香的手，吹熄、收手、拢袖。

    他问：“你留在这儿想干什么？”

    长长的鼻音暴露了这个男子压抑的怒火，他说上官氏还不需要牺牲主子做所谓的诱饵。上官敏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儿要做什么，显然她是极不愿成全吉莫王的阴谋，但，那些劝服计东成的借口在章春潮前头是行不通的。

    “现在走，代价太大，划不来。”她嗫喏良久，也不挤出个理由。

    她默然，章春潮怒火则越烧越旺，他上前，勾起她的下颔让她的眼睛对上他自己，他阴侧侧地问道：“别告诉我，你要和吉莫王来段露水姻缘！”

    “当然不是！”上官敏华用力撇开头，让自己避开那双看似能洞悉所有的眼眸。

    章春潮凑近她，目光又阴又冷，再问：“那就是在等周承熙来英雄救美了，嗯？”

    上官敏华一时没转过弯来，章春潮冷冷地鄙夷，把自己的未来置于一个注定无情无爱男人的情感漩涡之中，嘲讽她也不过如此。上官敏华淡淡地皱起眉头，道：“你想得太多了。”

    “本座想得太多？那上官小姐倒是说说，你执意留在这儿是为哪桩？”

    置吉莫王庭外搭救她的暗卫组性命不顾；不惜毁掉祖宗基业，为庆德帝成就大业，这桩桩件件做来，谁又能相信上官敏华不是在守望周承熙的爱情。

    上官敏华见他如此自以为是，心底不由得有些恼怒，破声道：“没错，我就是在等周承熙！”

    章春潮脸上神情如狂风暴雨，他一把拎起女人，卡住她的脖子，逼到墙角，低吼道：“你有胆子再给我说一遍！”

    充满怒意的鼻息喷在女子脸上，压迫性的你强我弱让人后背隐隐作痛，这惹得上官敏华也是怒起，刚要把那句任性之极的“你管不着”的话甩到章春潮面上，猛然间瞧见那双寒气森林的眸子，心底打了个冷颤，不敢再触怒对方，念头在嘴边缩了回去。

    她半敛下眸子，掩去其中光芒，道：“我儿子在周承熙手上。”

    章春潮没有松劲，在那杀人眸子瞪视下，上官敏华强迫自己不避不让，她道，若周承熙把她儿子拐走，吉莫王就是她夺回儿子的筹码。

    也就是说，不排除她真地会与吉莫王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