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姨娘 第五十七章 学骑马的于阳
这些日子事情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比如说某个官太太过生日,某个官的女儿要出嫁,又是某个官的老生儿子过满月…… 木樨端坐在炕上听着回事的人一张张地念着帖子,那紧锁地眉毛就没有松开过,再瞧了回事人手中的帖子,不过是念了几张罢了,她只得耐下性子去听。 螺儿瞧着木樨的脸上有些不好,挥了手,笑着道:“怎么都是这些事。这地方不大,事情到不少,这迎来送往的事情比我们在京里还要多。” 回事的仆妇并不是木樨从英国公府带来的,就算是她想用自己带来的人,也要能用的上。没做过这些事,一上手不是这错就是那错,木樨只得挑了一些人。 仆妇面上没有动静,笑着道:“今年年份好,当然要借借喜庆了。” 仆妇说的是年份,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的意思。因为英国公是这地方官儿爵位最高的,平日里这些低级官员难得巴结上的,更要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结交一二,无论什么都要送张请柬。 但他还有一个意思没说出来,那就是张瑛若是想真正指挥了这里的几十万大军,那就要好生地同这里的官员打好交道。毕竟他们才是这里的土皇帝,惹恼了他们,万一哪个环节不如意,后果可想而知。 再往小的说,这就是英国公的颜面,总不能为了这芝麻大的小事就让英国公的颜面扫地吧!不知道的说英国公气量小,知道的说她木樨办事不利,她木樨还是英国公夫人派来的,连带着英国公夫人也是要扫脸的。 螺儿从仆妇手里接过帖子,捧到木樨的跟前,笑着道:“姑娘看看,是拿东西打发了,还是叫人去了?”她说着,悄悄地递了个眼色给木樨。 木樨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让她去,可是,木樨却不想这么做,螺儿看似不错,可是毕竟经历地少,待在蒋氏身边的日子短,不知道蒋氏的想法。 蒋氏的身边从来不缺丫头,少一个,自然有人送上去补足,她口口声声地对丫头可惜了,可是在处罚起丫头来一点也不轻饶。木香她们都是起了一点头儿,就被蒋氏打压下去。 她见过了。也知道自己的命,只有这一条。 木樨摇摇头:“让礼去吧!老爷太太都不在,照着府里的例再加两分吧!” 螺儿还想再劝劝她,抓住这次机会,可瞧着木樨不说话,只得咽下,转而问道:“那叫谁去送呢?” “叫阳妮子去好了!她是见过那些太太的。” 螺儿应了,这才要人去找于阳,那边有仆妇过来说是老爷身边的小厮墨雨回来了。 “快把他叫进来!” 该退的人都退下了,只留了几个稳妥的人,螺儿还要放帘子,木樨不由道:“放什么!有你们在还怕出什么事?” 螺儿只得作罢。 墨雨进来,笑嘻嘻地向木樨拱了手:“jiejie换我来何事?”他是张瑛身边的人,不需要像旁人那样对木樨,但是,太太送木樨来的意思大家都是晓得的,不清楚木樨以后会怎么样,就现在他还是礼敬三分。 木樨请墨雨坐了,雨墨只是笑,确实不坐。 “听说你回来了,想找你问问,老爷可好?” 墨雨笑道:“jiejie这就问倒我了,我也不知道。” 木樨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一直都跟着老爷的么?”墨雨做什么都跟着张瑛,可以说是这府里最清楚张瑛去向的人,他说不知道,让木樨怎么相信。 墨雨仍旧是笑:“好jiejie,我是没跟着老爷。这些日子老爷都让我去伺候黔国公了,我今日回来是帮黔国公取东西的。” “那老爷……”木樨看着墨雨笑嘻嘻地面庞,那心里的话也问不出来了,但是……她只得搬出蒋氏的名头来,“太太来信了,问老爷的近况,半个月没老爷的消息,我这也发不出去。” 木樨说着,回身让螺儿取了蒋氏派人送来的信,亲自交给墨雨,让他看。 墨雨不接,他笑着道:“太太给jiejie的我怎么能看?” 木樨盯着墨雨的双眼。她是头一次跟这个墨雨打交道,以前只是跟着蒋氏见过,并未觉得他有什么难缠的地方,今日一交手,她便觉得有些难办了。就连蒋氏他丝毫都没放在眼里。 木樨笑了笑:“不看也罢。我想请你帮我那个主意。看看太太这信该怎么回?” 墨雨知道木樨这是拿蒋氏来压他,但是规矩他是晓得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是有定例的。他笑着道:“jiejie看怎么行就怎么办吧!若是没什么大事,我就先下去了,黔国公还等着我拿东西呢!”他说着嘻嘻一笑,“我平日还当我们老爷治下严,到了黔国公那,我才算是开了眼界。”他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就这,已经吃了几十板子了。” 屋里的人见他说的粗鄙都不屑地扭了头。 木樨只得让他下去,让人给他带些吃的走。 螺儿宽慰着木樨:“姑娘,要不再叫一个人过来问问。太太是晓得的,不会怪罪姑娘的。” 木樨叹气道:“我不是因为太太。” 张瑛已经连着半个月没有回来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过来,木樨她把外头的小厮找了一个来问,也没问出什么,就连张瑛要去哪里也不知道。 好容易回来个贴身小厮,可却什么也不肯说。这让她怎么回蒋氏。 怯怯生生端了茶过来的红绡低声道:“姑娘,请吃茶。” 木樨看着她,从托盘里接了茶,笑着问道:“你怎么就来做事了?身子还没好,就该在屋里养着。外头那么冷,再病着可就不好了。” 红绡低声道:“劳姑娘惦记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着姑娘这忙,端茶递水的,我还是可以做的。” 木樨点了头:“那你就在屋里伺候。屋里暖和。药还吃着呢?” 红绡忙谢了,又道:“厨房的人来回话说,姑娘想吃的燕窝糕得等等了。”末了,她悄悄地瞧了木樨的脸色,连忙加话解释道,“厨房的人说,外头雪都冻上了,粮食难运了。” 红绡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木樨,既然是上冻了,那就等,雪大路难行,一封信来回延期也是行得通的。 解了这事的木樨,笑了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她又指着螺儿道,“准是你去说的。这不是府里,一切从简才是。” 螺儿忙摆了手:“姑娘,我断不敢乱来的。”她当然知道木樨在意的是这个,从来不向厨房要求过什么,所以连带着她也不敢。反正厨房会自己送过来。 木樨笑了:“这倒是奇怪了,那会是谁叫送的呢?” 红绡道:“那我去跟厨房的人说,就说姑娘没要。” “算了。对了,红绡,你去请阳妮子过来,就说各家要送东西,我请她来商议。”木樨吃了口热茶,吩咐着红绡。 红绡应了声却道:“阳姑娘出去了。” “出去?去哪?”木樨的神经突然绷紧了,于阳出去了她怎么不知道?这府里什么时候那么容易出入了?“有跟着的人呢么?” 红绡摇了头:“去哪到不知道。方才我瞧着她跟妞儿一起出去了。” 木樨顿时觉得警铃大作,不但是于阳出去了,就连妞儿也一起出去了。老爷让她好好看着于阳的,这下子突然不见了…… 木樨立马起身走到外面:“叫外头的护卫过来!” 外头的人看着木樨一脸急色,一时也慌了,忙跑着让人出去叫人。这里红绡也被木樨沉下去的脸色吓得够呛。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着头:“姑娘……我……” “你怎么不早说?你是哑巴?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来说?” “姑娘……”红绡的泪水犹如脱了线的珠子落下来,滴在她的棉衣上,渲染出点点泪花。她红着眼,满脸的委屈说不出半点话来。 “你哭什么?还不快跟姑娘说实话!”螺儿见红绡一副娇弱哭泣的样,火气就上来了,她推着红绡,“还哭!出了事,就你担着!” 红绡吓得更厉害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跪在那哭,哽咽地哭着,她偏身子还没好透,一哭下,就喘不过来气,身子生的有单薄,即使穿了大厚的衣裳,那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腰身,看上去让人无限的怜惜。 在外头的人见了这样,还以为木樨发火了,心里少不得估量了一二。这样柔弱的人儿,木樨姑娘也能发出火来? 护卫已经过来了,直言道:“两位姑娘是坐了车出去的!还说要学骑马,指明了姚亮教。有五个护卫跟着去了。” 木樨这才放心了点,随即又道:“五个不够,再派些人。”五个护卫怎么够,若是传了消息出去,对方派人来救,五个人算什么? 木樨的这一连串吩咐让护卫松了口气,原本不是为了他私放人出去,确实带的人少了。这么就没他事了,可算是没事了。他应声下去了。 木樨坐在这想了想,叫了人过来:“去!派个人,给阳姑娘她们送厚衣裳去,外头天寒,让早些回来!” 过不了多久,又听她吩咐:“去送点吃的给护卫。送些热酒。” 冰天雪地中,妞儿搓了搓通红的手指,再次爬上了马背。她现在的动作要比先前优雅的多了,连贯地多。俨然一个熟练地骑手,当然这只是上马的动作,骑马还是一项比较难的学问。 妞儿轻轻地抚摸着马脖子,悄声地同马儿说着话:“好马儿,咱们再来一次,慢慢地啊,我不抽你,你也别颠我啊!” 于阳骑在马背上不由地笑了。她的笑容是短促地,很快她有僵直了背部,身下的马感觉到了她的快乐,也颠起小碎步,吓得于阳不敢乱动一下。 妞儿拿着马鞭指着僵直身躯地于阳,笑道:“你还笑我?先把这背放松了才是。”她也不理会于阳,轻轻地夹了马肚子,那马边飞驰而去。 教妞儿骑马的姚亮也连忙翻身上马,朝于阳拱拱手这就追了过去。 教于阳骑马的军士伸手拽了于阳身下马匹地缰绳,再轻轻夹了坐骑的肚子,领着于阳学习走步。 军士指点着于阳放松腰部,“您这太绷紧了,放松些,要不明日该难受了。” 于阳仍旧是紧张,她一点放松地迹象也没有。军士的马鞭点在她的腰间,她反而绷得更紧了。她挫败地摇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学了。” 军士仍旧是指点着于阳:“如果能有那位姑娘的冲劲儿,您如今也能学会了。” 于阳笑了笑:“我没有她能干。”在这上面她是比不得妞儿,她身上像是有无穷的力量一般,无论失败多少次,她都能爬起来;无论这事情有多难,她多有法子克服。 军士道:“若是我现在就用姚亮的法子,您立马就能学会。” 于阳看着松开缰绳地军士,高高地举起马鞭,她心里不由一惊,姚亮的法子,她立马紧紧地拽住缰绳,双腿下意识的夹了马肚子。 身下的马儿接到了提示,立即奔了出去。 惊慌的那一刻,于阳大脑处于空白,她只是抓紧缰绳,由着马狂奔。等到她从惊慌中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控制身下的马匹了。 她开始手忙脚乱了,想要下马,可这时候马匹在狂奔,想要下马谈何容易啊;可是要想马匹立即停下来,也要能停啊。于阳连双腿都绷紧了。 这下子就更糟了。马肚子受到挤压,马还以为是主人下令要跑得更快,它越发的卖力的跑起来。 寒风吹起于阳的发丝,点点寒风犹如冰刀一般吹割着她的面庞,双手冰冷至极,于阳觉得双手都没有了感觉。她甚至不能拉起缰绳了。 她感到害怕了。没有一处能让她受力,带给她安心,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她只能去夹马肚子,以求保住自己身形地平衡,她只求不能摔下马。可这给她带来的后果,便是马匹越跑越快。 “啊!” 于阳终于叫住了声,她惊恐地闭上双眼,大声地叫嚷着。 一阵寒风从她身边吹过,男人喝令马匹停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身下的马跑得越来越慢了,渐渐地停止了跑动。 “睁开眼吧。没事了。” 感觉到身下的马匹停止了跑动,于阳这才睁开了眼,来不及松气,她便狠狠地瞪着那名军士。 “阳妮子,没事了,不用害怕了,没事了。”桑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拉住马的是桑寿,而那名闯祸了的军士正骑着马朝这边而来。 “我没事。”于阳收回了不快地目光,轻轻地对桑寿说了话。 跳到嗓子眼的桑寿终于收回了心,可是听到于阳这明显客气的话语时,他又带着了nongnong的失落。她对自己还是这样的见外,什么时候他们这样见外了。 “真的没事么?你的脸都变白了。”桑寿指着于阳的脸,“下来吧,我接着你。” 于阳摇着头,却将目光瞪向了那个军士。他要做什么?他不知道这么做是会出事的? 桑寿的目光自然而然也随着于阳转向了那名军士。他憋在肚子里的不快,一瞬间爆发出来:“你这是要做什么?不知道会出事么?摔到了哪里,你要怎么负责?” 军士向于阳拱了手,没有一句赔礼,只是硬生生地道:“在下接了将领,要教会姑娘学会骑马。姑娘丝毫不配合,在下只能这么做。” 桑寿没想到这么一个低级军士居然敢同他回嘴,他不由地举起鞭子,狠狠地朝军士伸手抽了一记。鞭子带破了军士伸手的军服,点点棉花飞舞起来。 军士没有动,也没有解释。他的态度就摆在那。他接受的是军令,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他先前就说过,如果她能像那个姑娘那样努力,他也不会用上这么一招。 于阳拦住了还要抽军士的桑寿。他说的没错,他是给过自己机会,而她没有把握,反而找了理由遮掩。 她诚心诚意地向军士道歉:“是我的错。”她知道除了道歉,只有一个法子,于阳握住了拳头,毅然道,“我学!” 军士移了位置,耐心地指点着于阳,他的声音依旧是干脆、平板。 在军士严厉地教导下,于阳学会了上马,下马。她练了无数次的上马,饶是冷天,她的额头依旧冒出薄汗。 桑寿有些心疼,几次开口要让于阳停下来歇息,更有府里送来的吃食,可是军士,甚至是于阳都没有那个意思,于阳顽强地联系着。 “上马!” “下马!” 随着军士嘶哑地声音,于阳翻上翻下。 就算是木樨派了许多人在旁边看着,指着她笑,她还是翻上翻下。 直到,一个男仆,打了马跑过来道:“阳姑娘,木樨姑娘让您赶快回府。” 于阳艰难地爬了上了马,这才她没急着下马。就坐在马上,也算是歇息:“什么事?” 男仆道:“万岁在皇陵选了一块地为刘老将军下葬。明日就要起灵,木樨姑娘请姑娘回去商议此事。”